第五章 剑道学堂
翌日凌晨。
天色尚未大亮，远山如墨染，山林中雾霭重重，阵阵鸡鸣叩响初醒的心。
洛寒睁开眸子，习惯性环视一下自己的屋子，然后透过木窗，瞥了眼天色。
忽的忆起昨晚的酣畅淋漓，洛寒起床后来到院子里，却见到一切都已收拾完毕，草堂精雅如初，院子也没有想象中的狼藉。
不过随即便释然，有云姐姐在，便不会有任何麻烦可言，昨晚贪玩，怕是熬到了午夜，伙伴们如何回的家，这些也不须担心，兴许在他睡着时，就已错过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手段。
梦术，只怕他现在只窥探到皮毛，所以还要刻苦修行才是啊，心中感慨一声，便再次跑到山巅感悟这缥缈的梦。
村中这些孩子虽不如洛寒这般刻苦勤奋，不过在日出后也都陆续起床，仅说修行的内容，洛寒是比不得的。
因为他们除了要感悟自己梦的力量，还要修习自己的剑！
除了洛寒，他们都是有剑的，如昨天晚上这般的篝火晚会，其实不该缺少舞剑这个环节的，但众人不约而同都没有提起这件事，甚至从始至终连这个“剑”字都没有提起过。
大家能够做到如此已经殊为不易了，说到底，即便大家关系很好，还是难免有一种不可言明的隔阂。
这种感觉是潜移默化的，没有人指明，但却不可避免地存在着。
就像村中其实并没有长辈严格要求孩子们修行，但他们还是自顾自修行着，他们年纪不大，十二岁的只有小麟一个，小涛和小桔都是十一岁，剩下的孩子就更小了，村中还未开设学堂，只让这些孩子享受童年，并不讲授过多修行上的事情。
其实，童年时期也是一段修行，而且是最为重要的修行时间。
在剑梦大陆，剑排在梦之前，并不是剑占据主导地位，诸多地域传统不同，风俗也不同，可能是以剑为主导的状况，也可能以梦为主导，但多数地区都是剑和梦相辅相成的。
修习剑道，起始时期比较难，但一旦阅历丰富，只要肯刻苦修炼，就一定会取得进展。
但修习梦道却几欲相反，起始时期偏偏容易，但想要有所成就却多是痴人说梦，虽然梦道高手很强，但多是凤毛麟角。
其实从心而论，剑道也好，梦道也罢，取得成就都不简单，所谓殊途同归，在两个道统的比较中也能够体现出来。
不过梦道比较接近现实，若是追求名声地位，不失为一条可以更快抵达目标的道路。
可梦道呢？指不定一辈子也领悟不出什么强悍的梦术，说到底不过是挥霍光阴，尤其是在市侩的人眼里，修习梦术无非是做个场梦，哪有修习剑道来的实际？况且，徒有那些缥缈的手段就很厉害了？即便是梦道有成，可以做到移山填海，但修习剑道就做不来这种宛若仙人的潇洒手段了？
剑道一途，臻至巅峰，莫说移山填海，就算是教四海之水皆立、八荒之土皆合都未尝不可啊！
要不然四大洲是如何来的，世人皆知有四天下守护四座大洲，实力高深莫测，岂可知能坐到这张板凳上的仙人，哪个不是随随便便一剑便可开山裂海的绝世高手？
剑道一途的确困难，但只要踏踏实实，一步一个台阶往上爬，总有包揽世间风景的那一天，可梦道呢？
梦道没有台阶啊，梦术的修行，全是基于缥缈的幻想和漫漫无际的修炼，有人修习梦道终于一夜成神，可有人修习梦道却是一夜入土啊！可怜那人做个一个久久的梦，恐怕连自己已经死了都不知道。
这是不是修习梦道的悲哀？
但在剑梦大陆，梦却永远挥之不去，虽然梦道很难修炼，但初始时期却总能让人尝到甜头。
特别是幼年时期，一道踏入梦道，进展不可谓一日千里，但成年礼却是一道坎，一旦成年，特别是娶妻生子或者相夫教子之后，幻想这种东西约莫是找不到了，被现实所迫，哪里还会想起童年时期曾做过的梦？
特别是成熟后，思绪愈发嘈杂，哪里还有年幼时期的憧憬，以前可能还会偶尔做个梦，梦见自己后背生出一双翅膀，可以在空中飞翔，但长大后呢？长大后会不会对当初的想法感到可笑——会飞有什么用？能赚银子吗？能养家糊口吗？难不成靠表演飞翔给那些贵胄子孙看，好让那些世家子弟打赏几枚铜钱？
这才是梦道的悲哀。
修习梦道，最忌讳如此，年幼时的幻想是修习梦道的根基，但成熟后若是投身现实的染缸，把所有的幻想丢得一点不剩，梦道也着实没有修行的必要了。
村子里的老人们自然懂得这个浅显的道理，既然是幼年，就只让他们好好玩耍，但年龄稍微大一点的，比如小麟和小桔这些，家中老人难免会多教导一些，好让他们在开设学堂前多一些积淀，日后也能取得更大的进步。
但这些孩子们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彼此之间话题颇多，难免不会聊到修行的事情上，这一来二去，尽管只是对一两个孩子教导，间接效果却是所有孩子一起跟着“受益”，这其中自然包括像洛寒、小葵这些年纪小的孩子。
若是只讨论梦道的修行倒还好，幼年时期本就在进行着梦道的修行，提前认知一些知识，对于村中这些灵慧的孩子多是好事，但其中难免也有剑道的知识啊，要不然村中这些孩子怎么会知道舞剑这个概念？
虽然每个人都会在幼年觉醒自己的剑，但没人教授，哪里会一招一式？又哪里会舞出一套完整的剑法？
所以说，即便并非村中老人刻意造就这个结果，但确实和预料有所偏差，不过所幸现在也不必担心这个了，因为新一届学堂马上就要开设了，而且所传授的知识，正是以剑道为主！
今日村中终于传开这个消息，村中的孩子们都知道两日后，他们就要踏入学堂了！
学堂地点是树爷爷万书阁下面的山地，这两日便要动土把那座山挖出一块平地来，要不然整个村子连摆放十几张课桌的地方都没有，可不就太寒碜了？
对于开学授课这件事，村中的孩子们和世俗的书童差不多，有人欢喜有人悲，此后学堂设立统一的作息时间，他们便没有什么时间用来玩耍了。
剑道一途的修炼，难免需要经过一段枯燥乏味的阶段，但他们这个年龄经历修习剑道的枯燥期，却是刚刚好！
出身武道世家的子弟，只怕在四五岁时甚至襁褓时期就被族内高人推筋揉骨，贵胄世家里，想要让旁系子孙修习剑道，也会请来高手早做谋划。
但那些只是世俗培养武夫的做法，只谈练武，确实扎好根基利于将来修习武功，益于修习剑道，可若是剑梦兼修呢？
其实如洛寒这些孩子，最小的小葵也快至七岁，大的已有十二岁，幼年时期对于梦道的积淀已足够，而且因为梦道的修行，现在这个阶段，身体素质格外稚嫩，修习剑道，上手时不耽误塑形锻体，维持柔软的筋骨。
梦道修行，又有最契和武道的“澄清意净”的心境，练起功夫来，专而易成，事半功倍。
剑梦本就相辅相成，可惜世人曲解真理的实力太过强大，于是剑和梦成了两样东西，甚至剑也经过了太多的更改，在世俗可是有十八般兵器的，这件事本身倒也是历史发展的必然，武道一途本就繁荣，但剑道的澄净本心可还在否？
还好这个村子远离尘世，是一个宛若桃源仙乡般的所在，在这里修行实乃幸事。
更别提这是一些孩子们，心地本就单纯，初入修行之路，便走上了一条巍然壮观的大道，没有走入世俗那些复杂曲折的“歧途”和“捷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