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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始无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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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事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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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贫民窑。

  在那个破棚子里,两人看到的,是一张光秃秃的“床”和正在哭泣的萨德。

  “萨德,怎么了?培因呢?!”司源本想抓住萨德的肩,但最后还是没有碰他。毕竟,自己紧张的东西和他紧张的东西不一样吧。

  “¥……≈”即使听不懂,也能从语速和语气上察觉到萨德的惶恐无助。

  司源和北冥对视一眼。

  以培因的身体状况连站起来都困难,很可能是北冥说的经过树林的那些猎人找到了他,抢先把他带走了。这下麻烦大了,一旦猎团得到培因,便可再度开战,内忧外患的血族很可能被赶尽杀绝。

  “我们得把他抢回来,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活着待在猎团手里”北冥沉声说。

  为了生存,得做许多不得已的事情,比如杀培因,比如冒着死的风险去猎团杀培因。拯救一个就等于放弃另一个,所以说,生存本身就是一件很残酷的事。

  “所以你打算”司源一阵心慌,关键不是培因,而是去接触培因的人,此事,凶险。

  北冥缓缓说:“我必须去猎团总部。”他直视着司源的眼睛,温柔地笑笑——他最近似乎经常露出温柔的表情。

  可是,他那冰蓝的目光刺痛了司源。

  北冥自顾自絮絮叨叨,“你直接往东走,最好是沿小路,到了米里亚姆之后直接去霍尔木兹港,找一条有六芒星标志的白色双层私人游轮,那是血族的船。见到船主之后他自然会带你——”

  司源一直垂头不说话,最后终于忍不住打断他:“你说了要和我一起回去的。”

  北冥怔怔,“小源”

  “单枪匹马去猎人老巢杀人?这事你做不来的。”

  北冥又怔,随后笑道:“哎,在你眼里,我就那么蠢吗?”模仿着之前司源的反问的语气。但是,说这种话的时候究竟是什么心情,司源会不清楚吗。

  “我还没笨到强攻猎团总部。跟猎人来硬的我怕是有十条命都不够死。”北冥故弄玄虚地顿了一下,用一副志在必得的语气接着说,“我已经计划好了,直接约见猎首。”

  司源语塞,这也叫计划?!怕是自杀计划吧!

  “然后呢?你要威胁他?”

  “不,呃也算是吧,我会告诉那个什么猎首,说血族已经找到了抵抗新武器的方法。”

  司源目不转睛地瞪着北冥,有一瞬间,她甚至想要相信他的话。

  “哎!别想多了,我没有什么良方,有的话我早就把自己治好了,这是计谋嘛。我会告诉他说我有方法改进培因的血液,使其变得更具杀伤力——不是夺走永生能力,而是即死。至于为什么帮他,要找人和血族之间的矛盾并不麻烦啊,比如血族杀了我父母又强行把我进化啊,我是这么做是为了正义啊之类的。正义什么的,人类不是最喜欢这种把戏吗?”

  “你是血族,根本就没有帮猎人的立场!这种粗糙的借口,你以为那个人是谁啊?那是猎首!那种人怎么会受威胁!你是去搞笑的吗!”

  “事情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是否在意。只要他想相信,他就一定会相信。”

  “我没跟你开玩笑!”司源几近愤怒。

  北冥也真是好本事,从来不轻易动怒的司源短短数周内被他激惹得生气了无数次。

  北冥依旧毫无自觉,漫不经心地挑一眉,“我艺高,人自然就胆大。只要能见到培因,我就会挟持他,然后逃出来,之后我们就可以远走高飞,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啦!呃,我是说,跟你,不是跟那个培因。”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算是北冥的表白了,但眼下司源根本无心跟他打情骂俏。呵,猎首那种冷硬薄情的人,定然不会被北冥这点小把戏骗到。就算成功接触到了培因,以培因那种身体状况,根本无法挟持。所谓的计划,不过是用来安慰她,让她远离危险的吧司源暗想。

  “北冥,你在沙漠里说过,不会让我背负罪业,不会留我一个人,我们说好的,你别忘了”司源压低了声音。

  北冥闻言,慢慢收起笑容,“我这是为了全血——”他停顿了一会儿,忽然改了措辞,声音极低道:“小源,如果你愿意听的话,我可以说,我爱你”

  风鼓云移,灿灿流辉的阳光罕见地照进了这阴湿污浊,贫苦凄凉的地方,一时竟炫目得让人忍不住流出泪来,不能直视。不过,秒秒钟后,这光又倏忽暗弱下去,周遭只留一片暗色与冷寂。

  司源心头一跳。对于这句毫无征兆到来的爱,她一点也不觉得高兴,反而是一阵恐慌。这根本不像是表白,更像是遗言。眼前的景物逐渐扭曲变形,她几乎要哭出来,慌忙扯住北冥的袖子,做出最后的努力,“我也是!北冥!我也爱——”

  “司源。”北冥再度打断她,并且是直呼全名,一下与之拉开了距离。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垂死挣扎般剧烈跳动着。眩晕趁虚上袭,眼前事物顿时一片模糊,他几乎看不清司源的脸。他强自提气撑住,“事关整个血族的存亡而且我已经没有永生的能力了,所以,不管这次结果如何,我都不能陪你很久这次就算是死前为全血族做点贡献吧。”说完他还笑笑。

  可言语间已是喘气连连。为了不暴露出身体的不堪虚弱,他背转过去,单手撑住墙壁(棚板)。在旁人看来只是觉得他已经下定决心拒绝,在回避罢了。

  “北冥,我不要你陪,我能陪着你就够了!我不回去了,我们一起去猎人老巢好不好?你转过来看着我!”

  北冥并未转头,“司源,你要记住,你是领袖,不能以身犯险的。而且你没有异禀,这种事,还是我来做就好,而且,我能做的恐怕也只有这件事了。至于其他的”他顿顿,语气清冷下来,“我真的尽我所能爱你了,但是,这不够,对不起”

  司源心脏一沉,凉瑟瑟的。北冥是大义的人,而她又拿什么和大义相比呢。可是,即使北冥没有选择她,她依然不愿意失去眼前这个人,她不想北冥死。全族覆灭或者爱的人死去,究竟哪一个更痛苦一些?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猛然间,她看见了一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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