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前尘都付笑谈中
“姑娘自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针终究不是扎在你的身上,你自然是不疼的。”
窗外风声赫赫,叶子仪停下了手,端看着乔汝宁几下,乔汝宁如此冷静地说这样的话,心里头哪里可能不疼的,倒是她将玩笑开过了。
“可见你是对从前的事情忘不了了。”
叶子仪说。
“忘了是我的造化,我原本不该和你说这些,只是看到姑娘你这样调笑我的苦痛,才分辨了几句,请姑娘不要无事生非才好。”
叶子仪自己就是很不幸的人,对乔汝宁原本就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情,如今听了,也不由得敬佩她起来。
“我有什么好无事生非的,这宫里头早就没有听我说话的人了。”
乔汝宁笑道:“你这样说话好像也不对,如果你真的是个没有地位的人,怎么会嫌弃我的茶来呢。”
说着,乔汝宁将难喝的普洱茶一饮而尽了。
“你怎么就知道我嫌弃?”
叶子仪突然被人认出来,自己倒是有点难看了。
“我用茶道的起势请你的茶,你不过是用敷衍的姿势回应,可见你是懂得茶道的,只是不愿意被这粗劣的茶叶污了嘴。”
乔汝宁说完,又将刚沏的茶水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才放下来。
“怎么,是要我夸你么。”
叶子仪笑道。
“不是,我只是在想,姑娘这样大费周章地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若只是为了看我的笑话,那就太不该了,我这个人生来飘零,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乔汝宁的眼睛微微地垂落,虽然只是穿着素色的医裙,可是眉眼之间的清秀动人,是叶子仪所见的所有娘子中,没有一个能及的。
“不为了什么啊,我也喜欢老往药院里逛,今天看到了你,觉得是缘分,就来了。”
“可你问我的东西,都是些俗事,可不是为了谁打探什么吧。”
乔汝宁越发地起了性子,叶子仪刚才居高临下让她忘了事的姿态的确让心里疼了起来,她也懒得在言语上做什么计较了。
“当然不是打探,宫里头最不缺的就是口舌,我若是真要知道什么,也不需要从旁人那里知道。”
说着,叶子仪将茶水放下,又捡了盘子里的果子吃。
“若真是这样,我也算是阿弥陀佛了,我不会说话,就怕说错。”
乔汝宁说。
“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你何必与我这样,在你这里吃的茶也够了,我也该走了。”
说着,叶子仪站起了身来。
“我不送姑娘了,姑娘好走。”
那乔汝宁笑盈盈地站起身来,也不行礼,原本就当做不认识她的模样,反而可以给自己省下许多的事情来。
“小姐,这个人的身份,奴婢细细去打听一下,才好。”
“不用打听了。”乔汝宁坐回原位,将茶盏里所有的茶水都倒掉,这样的茶叶她也不喜欢喝,越喝,越是觉得口冷心冷。
“怎么,难道您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么。”
习音问。
“我看着,像是公主的架势,可没有随行的人跟着,不然就是头等奴仆的嫡出女儿,不然,就是皇上最不宠爱的妃子所生的吧。”
乔汝宁一边说着,一边已打量起窗外的风光了。
好像是春天,又好像是在秋天,只是春秋到底如何,不过是在自己的心里头就是了。
从前的她也是这个女子这样素性的为人,如今想想,从前自己的越性,倒是南柯一梦了。
“好端端的一个公主,到我们面前来嚼什么舌根,真是不懂得意思了。”
“也不算吧,其实有人陪我聊聊天,也挺好的。”
叶子仪从乔汝宁这里出来之后,直直奔到了叶子阳这里,叶子阳正脱去了朝服,在屏风下面写字呢。
“这会子你躲不过我了吧。”
叶子仪绕过了正门,从一处偏门来了,奴仆们这会子都在准备洒扫,进了她一个人,也不会有什么察觉。
“是你?”
叶子阳冷冷地抬起眸来,手指头微微曲开了些。
可嫌弃的意思,是平平白白展现出来了。
叶子仪知这是为何,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盘腿坐在了榻上,说:“从前和我这样好,现在心里头装了人,反而不理我这个亲妹妹了,你这不是见色忘义是什么。”
就是知道叶子仪会说这样的话,才对他避之不及的。
叶子阳觉得无奈,可女孩子家家的,跟他讲官场上的大道理又有什么用处?
况且,这份道理,他有时候也是不懂的。
“我真不知道你怎么回事,怎么就不和别的人一样学学好,整天和我厮混做什么。”
叶子阳想不到别的出处了,就只好用这样的话来怼叶子仪。
“若说厮混,也是你惯的,从小我就和你在一处处着,现在又讽刺我没有教养,不会欺负人么。”
说着,叶子仪先生起气来了。
“姑奶奶,你可别给我添乱了,你知道不知道,最近宫里头的风声又紧了,你虽然不需要考虑你母亲的位分,可那些奴婢们,哪里有好处的。”
叶子阳说着,叹了口气。
“嗯?你就为了这个,从前我不也是这么过来的么,皇后娘娘的风,可从来就没有吹到我这里过,我无根无基的,有什么好怕。”叶子仪道。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叶子仪的脚下,也觉得冷了起来,后背也冷了起来,像是被刀背紧紧地抵着一样,虽然不至于疼痛难忍,可这一刀刀切下去,就像是凌迟一样。
他很快也到了嫁人的年纪,没有母亲为自己做主,有什么办法呢。
叶子阳看叶子仪的样子,叹了口气:“你自然是没什么好怕的,可是她呢。”
叶子仪立刻知道叶子阳的意思了,她将腿放下来,笑嘻嘻地说:“我就知道你心里头是惦记着乔汝宁的,我这不才从她那里来么。”
叶子阳看到叶子仪说的这样自然,倒信了他,眉头立刻又皱了起来:“你胡闹!去她那里做什么?”
“我看这位姑娘倒是个有远见卓识的,与她说话也很投机,蛮好的。”
“我看你就是胡闹惯了,你没有说什么吧。”
叶子阳又是期盼又是紧张,明明知道叶子仪去,大部分的缘由是在自己的,这个姑娘嘴上不说,与自己倒是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意思。
“说不说有什么别的关系吗,反正你也觉得我胡闹咯。”
叶子仪憋着笑,观察着叶子阳的变化,这些天来,叶子阳一直都是郁郁寡欢的,耳旁也吹过了几道风,叶子仪关心哥哥的心情,才会早早地抛头露面。
“你再这样,直接出去就好了,还来逗我做什么。”
说着,叶子阳哼了一声,直直地坐在了椅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