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薛家玉言
薛玉言听了,越发觉得坠儿不懂事,他撵了坠儿一道,说:“还不快去么!”
如此,坠儿就去了。
习音扶着乔汝宁坐下,薛玉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端着手,她的那双手,的确是肿胀不堪,像是一块猪蹄,还是冬天里,被冻得厉害的猪蹄。”
有些许的沉默从两人的中升腾起来,乔汝宁稍微停顿了片刻,说:“这几日,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不对路数的东西?”
薛玉言见乔汝宁直奔正题,心里头也安了很多,他摇了摇头:“每日都是在府里头规规矩矩地练琴,不可能动到什么。”
“管弦呢。”
乔汝宁说着,抬眼看了看被摆在一处的古琴,是一把长相苍老的古琴,头尾沉沉的,像是一个历经风霜的老人,安静地伫立于那里。
“每日都碰,可它已经陪了我这么久了,始终都是被我带在身边的,能有什么问题。”
乔汝宁微微地闭着眼睛,嗅着空气中的气味,杜兰的味道在这个季节显得突兀,他猜出了大概,但却缄口不言。
“薛姑娘若是真心想要让手好起来,我今日与你说的话,你千万不要到外面再去学,要不然,我们两个人都会没命。”
薛玉言趁机试探:“即便是吃亏,也是我吃亏的多,姑娘如今有皇恩加身,还怕被人得罪么。”
乔汝宁能忍得住薛玉言的尖酸,习音却是忍不住的,他冷笑道:“果然是不识好人心,我们小姐冒着危险来救你,原本就不是为了名利的,被你这样冷嘲热讽的,你怕是不想要自己这一双手了吧。”
乔汝宁大概知道薛玉言的担心,从本质上说,他是供给皇族消遣的,虽然要在皇上的面前显眼,可最后被谁看中,与谁结了亲事,都要看造化。
他是潜在地将自己看作了竞争对手吧。
“习音,你帮我将那一副膏药拿出来,其他的,不要多说。”
“是什么膏药?”薛玉言稍带担忧地说。
习音嗤之以鼻,这种人本来就不值得同情,将人揣度得很坏,又是一等一的贪生怕死,即便是乔汝宁将她救下,赶明儿,她也不会感恩的,若说恩将仇报,反而有几分可能。
这么想着,习音冷冷地说:“自然是让你好的膏药了,难不成我们小姐特地登门送毒药给你么?如果真是这样,她倒不需要费什么功夫,只要静观其变,你的手不出几日,也会溃烂了!”
薛玉言听了,早就是花容失色,她看了看习音,又看了看乔汝宁,才哭唧唧地说道:“还请乔大夫帮忙,日后,我必定有重金相谢。”
乔汝宁摇了摇头,“我自认为是应该做的,你不要这样。”
说着,她已将翠绿色的膏药,贴在了薛玉言的患处,手背上传来了刺骨的冰凉,整个人像是被打入了寒冰地狱之中一样,薛玉言明知这是正常反应,却也表现出了细皮嫩肉的骄矜表情来。
“好痛……”
习音微微皱起了眉头,但凡是中了骨毒的,治疗的时候不扒一层皮就好了,乔汝宁如今将好不容易熬成的一副贴白送给了她,她还有什么好唉哟的?
“你且忍忍吧,这药有奇效,且如今的处境,难道不比你之前好么。”
乔汝宁听着,仍然十分专注地将一根银白色的针扎入了薛玉言的合谷穴中,这一下,倒是将冰冷打入了她的骨髓之中,薛玉言的额头上冒出了细碎的汗珠,说来也神奇,这样微妙的感受过了几分钟之后,手上的红肿,也消了很多。
乔汝宁又仔细地看了薛玉言的手,一直到红色渐清,手也没有这么胀的时候,才将银针给撤下。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可在乔汝宁的手上,病痛的离去,竟有这样惊人的速度。
“你的热毒大概是消了,等一下让你的丫鬟到我那里,取了中药和膏药来,每日三次,煎服汤药并着贴膏药,两日之后再看效果。”
薛玉言的脸有些红,她思索了片刻,说道:“乔大夫果然是名不虚传。”
乔汝宁笑着将帕子折叠起来,又将针交给了习音,让习音好生收着,“夸奖的话就不用说了,有一件事情,我要提醒你。”
薛玉言看乔汝宁的语气严肃了起来,她微微地支起身子,说:“大夫有什么话,请明说了。”
“杜兰不是这个时候该有的花,换了些寻常的来吧,不管是什么,反了自然与节气的,都是不好,说不定,还会给自己招揽祸害。”
乔汝宁说着,微微闭着眼睛。
薛玉言只是背后完全湿了,从来只有她害别人的道理,哪里有别人害她的道理?而且乔汝宁不是一个不争不抢的世外高人么,为什么刚在自己的房间里待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可以将她的病理缘由掌握的这么清楚?
这么想着,薛玉言说道:“玉言孤身来到宫中,不懂这些,乔大夫不如好人做到底,将一应的事宜都交代清楚了吧。”
习音皱着眉头,乔汝宁出手相救也好,来日即便是被人翻案,也有实锤证明,她是救人心切,可如果真的要告诉薛玉言这里头害人的道理,不是要和背后的那个人作对吗。
如此,她便小心地提醒了乔汝宁:“主子,天色已晚,我们也该回了。”
薛玉言泪眼朦胧地说道:“若是乔大夫不可怜玉言,那么您即便是救了我这一次,也救不了我下一次,不如我早早地结束了自己的性命,也不浪费乔大夫辛苦制成的药剂了。”
这么说着,早就是泪眼涟涟,好一套美人垂泪的招数,习音看惯了,不觉得值得同情,可在乔汝宁看来,又是一番道理了。
“仔细了内务府的人,还有,每日为你安置古琴的。”
薛玉言疑惑地问道:“这两者又有什么关系在里面?”
古琴琴弦涩涩,上头的松油一旦遇到杜若的花粉,就会催生出粘质,你这几日抚琴,难道一点都没有察觉出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