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痛不痒的胸口
原本就是个不痛不痒的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哥哥对他分外关心，这种关心就是一道光，即便是微弱，也能够温暖心房。
“如果他真的没有办法来，你就必须听我的，不管怎么样也要托人为你治病。”
叶子仪似乎不想听子阳继续说下去，扯起嗓子喊了一声，“冰凌，进来。”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冰凌果然抱着汤婆子站在那边，说道，“公主有什么吩咐？”
“去给我煮一碗梨汤。”
“奴婢这就去。”
冰凌说着，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叶子阳，“四皇子也要在这里用膳吗？”
叶子阳看到冰凌这剑拔弩张的态度，有些不满意的摇了摇头，“就算想，看到你这个样子，也是半点食欲都没有了。”
“四皇子可不要这样侮蔑好人，我哪里就有这样凶神恶煞？再说了，您是主子，我不过是个卑贱的仆人罢了。”
“好了好了，自从你们家主子生了这个病，我看你一言不合就要针锋相对，你好好照顾她，还是我再来看。”
冰凌见到叶子阳总算要走，倒是舒了一口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叶子仪对自己有什么在乎的呢？不过是争着一口气为了他这个哥哥罢了。
说来说去，宫里头看起来最冷漠无情的人，竟然是最细腻丰富的那一个。
“是。”
说着，冰凌就站到了叶子阳的身后，也算是将他送出去，等到将梨汤煮好之后再回来，叶子仪裹着个大棉被，盘腿坐在床上。
看他一阵阵发抖的样子，就知道刚才的谈笑风生不过是装出来罢了。
“只吃梨汤能好吗？”
冰凌见状，连忙走过来，想要伸出手去拥抱叶子仪，却被他推开，“我这病有传染性，以后到我跟前的时候也小心一些，不要被我传染了。”
“看你说的，我还怕这些吗？”
想到那一天，沈康佳故意搬出冰凌来刺激自己，为的就是让他首先露出马脚，这一点果然是阴险至极。
因为在当时的情况下，他和沈康佳之间的信息好不对称，极有可能就因为心理防线的崩溃而说出实情，如今看冰凌这样，心里就算是块石头也被慢慢捂热了。
虽然这些年来，她早就断绝了对任何人的信任，可是这个始终在身边陪伴的人，好像可以轻而易举就走进他的内心。
“说这么多做什么？白白让我觉得恶心。”
冰凌扑哧一声笑出来，“这样温情的话，在公主这边竟然只觉得恶心吗？”
一边说着，一边将汤匙送到了叶子仪的口中，一阵甜腻的味道过去，喉咙有了暂时的清爽。
“当时沈康佳搬出你来时，我心中惶惑不安，还以为你真的会背叛我呢。”
冰凌听了，眉眼间倒是生发起来冷冷的意思，“所谓杀人诛心，这点招数在宫中也不少见。”
“其实让你站在我这一边也算是某种为难了吧。”
温暖从喉咙走向心脏，叶子仪一边品着热汤，边观察着冰凌的表情，冰凌始终漠然，倒是看不出他情绪中的起伏变化。
“在宫里头就必须要有立场，跟了谁就要一心一意，其实我也不是大义凛然，单纯在这件事情上，我觉得公主就没有受这么重惩罚的道理。”
“那就是你爱屋及乌了，欺君之罪哪有这么简单，沈康佳如今愿意放过我，不过是想着我还有利用价值罢了。”
说着，叶子仪摇了摇头，“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也像那个宫女坠儿一样，随便被什么人一挑拨，就要身首异处。”
这件事情在冰凌听来，还是有些惊心胆颤，他手中的动作微微停顿，许久才说道，“刚才奴婢从御花园过来的时候听说，坠儿被折磨死了。”
“倒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皇后也真是心狠，将这样的花季少女送到冷宫里头，就算是吓也会被吓死吧。”
叶子仪叹了一口气，抬眼看着窗边的天光，“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
“不过是些不中用的下人，公主不要为他们白白伤了身体。”
“当然不会，我现在只求自保。”
“可是你的这个病一时半会儿怕是好不了。”
叶子仪听了，微微皱紧眉头，大概是许久没有看到主子说话，冰凌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嘴，就要跪下来，却被叶子仪拦住了，“你什么都不用管，尽最大的能力为我保暖，其他的事情我自有办法。”
“刚才四皇子这样风尘仆仆地来，其实是可以找他帮忙的吧。”
“他是我哥，自然什么都会为我着想。”
“那就好了，刚才奴婢还担心……”
汤匙在碗里拨来拨去，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梨子就被吃完，只剩下了白花花的汤，看到捞不出什么干货来，冰凌索性将碗贴到了叶子仪的嘴边，让他缓慢地喝下去。
“你是不是担心，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会站在乔汝宁那边呢？”
“公主果然英明，将奴婢心里头想的都说出来了。”
“不至于如此，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还是有坚实的基础。”
说完，叶子仪似乎不想进行这个话题，他轻轻打了哈欠，说道，“我也困了，叮嘱外头那些守门的士兵，交接班的时候不要发出声响，省得打扰我的清梦。”
“这个倒也容易，只是现在天光尚好，若是就这么睡着，午后怕是没有睡意了。”
“这有什么关系？反正我都习惯了。”
说完，叶子仪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冰凌见状，不敢继续打扰他，只帮她小心盖好被子之后，静悄悄出去了。
日复一日的冬天早晨，年复一年的季节变化，冰凌走出来的时候，第一次感觉到了室外竟然能比室内温暖。
平心而论，他不是很喜欢叶子仪这样的状态，看起来烈火烹油敢爱敢恨，可是实际上，他将有限的真心全部给了叶子阳。
在这宫里头，真的有人值得自己全心全意付出吗？
冰凌不敢妄作决断，可至少在他看来，明哲保身才是第一位的，因为谁都不能保证，当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会不会因为那短暂的求生，而将自己深爱的人出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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