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神色黯然
乔汝宁不置可否，对于习音表现出来的过分聪明，她已经鲜少有欣喜之感，他太过明白，但凡是在宫里头生活，太聪明或者太愚笨，都会给自己招揽来杀身之祸。
“话虽然是这样说，可是有一点你要明白，所有未经我们两个共同讨论过的方案，都不能够在猝不及防的时候抛出来。”
习音的眼神这才有了些许黯淡，他说道，“刚才是我考虑不周全，还请恕罪。”
“不要说这样的话，我早就将你当做了自己的妹妹，你也应该明白这一点。”
说完，乔汝宁微微站起身来，柿饼的生涩在这个时候暴露无遗，虽然刚吃下去的时候是甜的，可是经久过后，反而一阵阵回苦。
“刚才听了他对薛玉言的质疑，你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总算将心里头最渴求的那一部分说出来，习音看着乔汝宁的眼睛，怎么会不想对这件事情讨根究底呢？
他不知道乔汝宁是从什么时候盯上坠儿的，可是他明白，到了如今这身首异处的境地，坠儿的身后必定有乔汝宁想要铲除的根基。
“虽然想问，可是却不敢问。”
说着，习音低着头，双手在衣角上摩挲，有层次的触感夹在手指头之上，是十分微妙的感受。
“不要扭扭捏捏，有话就直接说吧。”
“那我问的这些话，小姐过后不要生气。”
乔汝宁听了，心里头却在想，如今的开诚布公，倒是好过日后的机关算尽，“我当然不会生气，我们之间也该有些坦白，我不能遮遮掩掩，以后你也不要。”
这句话自然是意有所指，习音心里头十分明白，他点了点头，说道，“是。”
“坠儿的身后有一个十分庞大的组织，这个组织十分黑暗，若是不在适当的时候予以铲除，以后必定会对我不利。”
说着，乔汝宁走到了窗边，手指头刚触碰到窗棂的间隙中，就有寒冷的风朝他打来，他冷不丁一个哆嗦，心里头竟也疑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冬天已经这样近了？
“可据我所知，坠儿一直都跟随着薛玉言，如何能有这样的组织呢？”
习音趁着这个时候，将所有的疑虑全盘托出，他也管不上什么别的了，但凡是自己能够问到的，还是在条件允许的时候要求解答吧。
“当时在沈康佳的面前，蛊虫的确是从坠儿的手掌中出来的，单凭这一点就可以断定，坠儿的身世不简单。”
“话虽然是这么说。”
习音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质疑未免太没有礼貌。
“所以说你还没有完全信任我，才会在刚才的时候，借着叶子朝的嘴巴，来向我问心中的疑惑吧？”
乔汝宁的手指头相互交错，纤纤素手之上有一枚指环格外闪烁耀眼，那是慕容家留给她的最后念想，还好别人没有在意，只当是他的旧物。
“小姐才是真正误会了我，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说着，习音垂下头去，每次心中有所疑虑的时候，习音总会做出这样的表情，乔汝宁早就见怪不怪了，可是当他真的计较的是，习音已经对借刀杀人的招数使用得这样娴熟，甚至到了让他措手不及的地步。
“有没有这样的想法都不重要，借着今天这个机会我也好告诉你，以后在叶子朝面前禀告的事情，一定要与我细细斟酌之后才好。”
“是。”
习音说着，缓缓走到了乔汝宁的身后，他的手里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件大袍，“现在的风越发紧，小姐还是要注意身体才好。”
“没事，到了猎场之后，那里的风怕是要比这里更加喧嚣，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这三个字，带着太多暧昧的意思，习音坚定地点了点头，此去经年，路不再平坦，危险十分重重，他能够做的，也不过是在自保的前提下同样保全乔汝宁。
“小姐请放心，即便是拼尽全力，奴婢也会做出态度来。”
“这样就好，你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此时此刻的沈康佳，却一个人坐在御花园的后庭中，他的眼神怅惘，看着远处光秃秃的树木，与这银装素裹的世界一道，成为一座凝固的冰雕。
现在开心越来越难，沉甸甸的，好像是一副枷锁，将他的心牢牢锁住。
“皇后娘娘，咱们走吧。”
苏溪说着，小心翼翼走到了沈康佳的身后，手里头还捧着一个汤婆子，皇后虽然大病初愈，可是看得出来，他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身子。
便是这么一个汤婆子，他都懒得捧在手中，就由着手这样冰冷。
“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呢？”
苏溪着急了起来，也一改从前和声细语的状态，从昨天晚上叶子政到皇后娘娘跟前禀告之后，皇后娘娘的心情就不好，他呆呆看着远方，时而微笑。
“有事又怎么样？我这个做额娘的尽心尽力，换来的又是什么？”
沈康佳冷笑着，将手放在冰冷的石桌上，“他到底知道不知道，这一次的秋场围猎有多么重要，为什么一定要将那个女子安排进来，岂不是要跟我作对吗？”
皇后口中的这个女子，就是一开始叶子政心心念念的那一个，他所谓的家人，说不定就是心有反意的乱臣贼子，也有可能是步步为营的蛇蝎美人，即便是这样，叶子政都愿意为了她与母亲反目。
这不是糊涂又是什么呢？
一想到这里，沈康佳的胸口就变得急促起来，好像有一口气喘不上来，活生生哽噎在那。
“所谓福兮祸兮，说不定太子有自己的想法。”
“他能有什么想法？退一万步说，就算有自己的主张，也应该与我相互讨论，你看他的那个样子，哪里是来与我讨论？分明是跟我施压啊。”
说完，沈康佳咳嗽了两声，苏溪连忙小心拍着他的背，“皇后娘娘，咱们说归说，可千万不要动气呀。”
“我也不动气，我就恨现在不能将他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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