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沧海一粟
没有人会去在意这样细致末节的东西,可是在此时此刻,在叶子朝的面前,他想要给的彻底。
“你说吧,如今我也只能相信你了。”
叶子朝发现,父皇将朕这个独一无二的指代换作了我,心里头有所触动,却并没有表现出来。
“儿臣不会辜负父皇的期待,也能够保证,今时今日所说的话,能够全权负责。”
“如此甚好。”
叶雍说着,笑看了一眼叶子朝,“虽然你永远都不会明白,在父皇的这个位置之上,有太多的事情要考虑,有太多的猜忌要进行,父子关系淡薄不过是反作用之一。”
叶子朝连忙说道,“父皇不需要和儿臣解释这么多,撇开父子关系,您和儿臣是君臣之冠,巍巍皇权,儿臣从来不会参与。”
懂得适可而止,一直都是叶雍欣赏叶子朝的原因,他点了点头,“你说当天太子受了伤,有别人可以证明吗?”
“我不太确定,但是当时乔汝宁似乎去查看过他的伤势。”
乔汝宁。
这个女子终究是被牵扯了进来,叶雍说道,“说起他来,日后你们都要相互照应,若是这一次你将事情掌握的好了,他也能够在营帐之中发挥本能,到时候,朕自然会给她该有的尊严,虽然他只是你的妾室,可是真不会委屈你。”
叶子朝听着,心中像是被钝刀慢慢地划过一样,没有什么声响的,却足够让人心智沉沦。
他明白,像乔汝宁这样自尊自爱的女子,但凡听到别人说他半点不是,都会沉浸在过往的时光中许久许久,其实不仅仅是父皇这么想,普天之下的人,又有谁不是这么想的呢?
他们之间纵然隔着千山万水,仅仅有一份相互欣赏在维系,却也像是水中花镜中月,没有人可以攀谈其中的关系,就连他自己都不行。
“儿臣现在不过是实话实说,父皇不需要一反三。”
叶雍笑道,“你呀你呀,还说自己对她没有动心,原本是这么沉稳的人,可是每次牵扯到她的话题,总是一副想要撇清的姿态,不过你说,他为太子诊断过病情,他也没有说出口呢?”
叶子朝的眼眸流转之间,想起了那一句和乔汝宁之间的对话,乔汝宁说过,还可以开医馆,他也渴望证明自己,可是这实在太难了。
因为她是女子,是被前朝遗留下来的女子,所以他需要一鸣惊人。
那么现在,叶子朝就给他一鸣惊人的可能。
叶子朝明白,时光也在慢慢地改变他的心智,他变得柔软,变得有所顾忌,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首先都会从乔汝宁的身份去想。
“大概是因为事出突然,乔汝宁都没有很快反应过来,后来父皇又星夜离开,所以这件事就耽搁了下来。”
“如果不是太子,那么又会是谁呢?”
叶雍好像没有对这件事情做出太多的怀疑,他背过手去,眼神之间带着淡淡的忧愁,“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朕的这三位儿子,其他人是不怕的。”
叶子朝的心头一阵咯噔,分明知道叶雍的话语里带了自己,便觉得心思彷徨,稍微镇定之后,他说道,“按照父皇的意思,儿臣也是在怀疑的行列吗?”
叶雍笑道,“你觉得呢?”
叶子朝点了点头,双手交叉在一起,他穿着灰白色的长袍,脱去了军中戎装,倒是能够显示出萧长的身形,一双美目炯炯有神,不像有日夜兼程过后的后遗症。
“于情于理,父皇对儿臣有所怀疑,也是正常,可是有一点儿臣不明白。”
叶雍看了一眼叶子朝,说道,“有什么不明白的?”
“父皇既然连我都在怀疑,又何必让我与你一块同来呢?”
叶子朝虽然知道,即便是从叶雍的口中听到十分漂亮的场面话,也不能够证明他没有目的,反正事情就是这么一件事情,猜测就是这么一次猜测。
有些事情开诚布公了倒好,埋藏在心里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成为致命的导火索,砰的一声,所有都会裂开来。
“那你又怎么知道,朕没有让别人来查你呢?”
叶雍笑着说,他的笑容阴森,好像是魔鬼,叶子朝觉得背后凉风阵阵,额头上不知不觉渗出了细密的汗水,虽然是强颜欢笑,声音里却带着,“父皇英明,父皇深谋远虑。”
“哪里有什么英明啊,不过是无可奈何的举动,不过你放心,只要证明了你们的清白,朕的赏赐不会更少,只会更多。”
就是这句话,从小到大,叶子朝都要听着这句话,并且与他相拥而眠,来自父皇的赏赐总是带着乞讨的味道,他也从来没有避讳这样的说法,他拼命打下江山,拼命去实现自己的愿望,就是想要在某一天,能够杀死所爱的人,能够赏赐所爱的人。
叶子朝从前最憎恨这样的想法,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无比认同,因为他想要给乔汝宁所有的世界,却想要毁灭与沈康佳相关的所有。
“多谢父皇,父皇既然这样疼爱儿子,儿子也不会让您失望。”
叶子朝说着,再一次跪拜下去。
皇上御驾回銮,围场之上总有不该乱了阵脚的地方,皇后按照皇上的旨意,仍是按兵不动,暗地里却做出了精密的撤退部署。
第二日就要回宫的这一晚,沈康佳来到了薛玉言的帐篷之外,她看到了秋月,秋月的身影在琉璃的月色之中显得那样娇弱可人,倒是有一份不同常人的冰。
沈康佳伸手去拢住夜色,却发现夜很快就从指间溜走了,苏溪提醒了她之后,她才点了点头,“走吧。”
就在刚才,苏溪知道了一件足以撼动如今朝局的事情,但是他还在犹豫,他还在想,自己到底有没有这样的义务和责任告诉一个已经对自己产生怀疑的人。
沈康佳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之后,终究是淡淡笑了,“不知道那个不中用的东西,这会子是怎么个害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