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王

  “那个人是谁？”回到兰亭后，露晓的惊吓和疑惑扔未消减。

  “他是我大妈。”秀立眼神空洞，明显在思考着什么。

  “那不就是美之的妈妈？”露晓惊恐地捂住了嘴，“他们怎么敢？。。。太多分了。”

  “不是。”

  “什么不是？”

  “美之是大伯和府里的丫鬟生的，因难产，死了。”

  “又不是古装剧，怎么会那么巧就难产了？”露晓一脸的难以置信。

  “美之的生母当时才十八岁，发育都没完全。而且因为是丑事，所以在家接生的。”

  “就因为面子，白白葬送了一条生命？”露晓满腔愤然。

  “早跟你说过了，这个家，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如果院子里的那缸水也能称作深的话，那这个家，就是跨越银河的深渊。”

  露晓看了看四周，然后突然觉得不寒而栗，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告诉美之。”

  “她不知道？”露晓便是疑惑。

  “她当然知道，但，肯定是另一个版本。”

  “那她即使不是美之的妈妈，但也是你大伯的妻子，这里的大夫人啊。她们怎么敢那样对她？”

  “她们当然没那个胆量，除非有人授权。”

  “你是说。。。你大伯？！”露晓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其中的是是非非，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听我的话，你就当什么也没看见，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可我已经看到了，怎么可能自己骗自己。”露晓为难地捂住脸，唉声叹气。

  “能也得，不能也得。”秀立温柔地拍拍露晓的肩膀，以示安慰，“我有事要出去，你一个人在这，千万要小心，不要乱跑。”

  “你去哪？”露晓也想跟去，她现在心情很糟糕，需要秀立陪伴。

  “乖！不管多晚，今天一定赶回来。”秀立摸了摸露晓的头。

  “你怎么来了？”郁初蓉惊恐着，然后立马朝门外看了看。

  “你放心，没有人。”一个魁梧的黑影悠闲自得地进入了郁初蓉的闺房。

  “这么晚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郁初蓉关上门后，擒着嗓子，小声抱怨着。

  “有情况了。”那个黑衣男人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徽之？”

  “没错。”

  郁初蓉一听，来了兴致，立马好奇地挨着男人旁边坐了下去。

  “他发现那个疯婆子了。”

  “啊？”

  “应该是无心插柳，但对我们来说，或许是柳成荫的好事。”

  “这是什么好事？那个疯婆子又不是她母亲，他们之间毫无矛盾点啊。如果能在他们之间挑起恩怨，借老大之手除掉那个祸患，我们的手就可以干干净净，白收渔翁之利。”

  “没错，但也不尽然。他现在只身外出了，你猜去了哪里。”

  郁初蓉一听，立马浮现出笑容，“上海？”

  “有什么急事？”楚赧赧穿着睡衣给秀立开了门。

  “老头子醒了吗？”

  楚赧赧朝屋里甩了下头。

  秀立进去后，发现霍邱正躺在床上，脸上十分差，“你怎么了？”

  霍邱没有回答，但不住地咳嗽。

  秀立看了看楚赧赧，从她的脸色来看，秀立知道，货期的状态十分不好。

  “什么，事？”霍邱开口了。

  秀立犹豫了，他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霍邱培养了秀立这么多年，自然是了解他的。

  ”我见到，，，大妈了。“

  霍邱一听，立马睁大了眼睛。

  ”她的状况，，，不太好。“

  秀立的大妈叫闵淑，跟霍邱有着不一般的关系。其实，他们俩是青梅竹马的恋人，但奈何，家境悬殊，最后闵老爷把女儿许配给了秀立的大伯，王宗瑾。这些事，秀立自然都知道，所以专程而来，想把闵淑糟糕的境遇告知霍邱。但看到霍邱的身体状况后，他又害怕刺激到霍邱，让他烦忧而神伤。

  ”怎么个不太好？她不是一直在养病吗？病情严重了？“楚赧赧急忙问道。

  ”我也不知道。“

  ”什么叫你不知道？你不是见到她了吗？“楚赧赧皱着眉头。

  ”没错，我是见到她了。以前只是听说她因为失去儿子，深受打击而一病不起，但我看到的，似乎又不是那么一回事。“秀立解释着。

  ”那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楚赧赧着急地问道。

  ”他们用铁链拴着她，关在一个破院里。她的精神状态很差，似乎，，疯了。“秀立低着头，神情哀伤。

  这时，只听’噗‘地一声。

  ”老板！“楚赧赧赶紧朝霍邱那边跑了过去。

  秀立一抬眼，只见杯子上一片血迹，”老头子！你没事吧？振作点，快叫救护车！“

  秀立和楚赧赧等在急救室门外。

  ”他到底怎么了？“秀立问楚赧赧。

  ”肝癌晚期。“楚赧赧泪眼婆娑。

  ”什么？！为什么我不知道？！“秀立因为过于激动，没能控制好音量。

  ”你只关心你自己，什么时候关心过他？“楚赧赧冷笑着。

  ”家属，请注意保持安静。“这时，一位护士过来提醒道。

  ”操！“秀立一脚踹断了走廊里的长凳。吓得那个护士立马住了嘴，逃回了前台。

  ”你醒了？“

  ”你怎么才回来？几点了？“露晓半睁着眼睛，打了一个哈欠。

  ”想看日出吗？“

  ”日出？“露晓一听，朝窗外瞧了瞧，果然，天已经亮了。

  ”走，我陪你去看日出。“说着，秀立兴奋地拉起露晓。

  天际翻着鱼肚白，从周围清冷的空气可以推测，估计只有五六点。秀立拉着露晓，朝东湖边的山坡而去。长这么大，露晓从没正儿八经地看过日出。上海当然也有日出，但基本都被高楼挡住了，那里的生活节奏也快，所以即使有良好的观测点，也没人有那闲工夫。

  他们爬上山头时，太阳已经冒出了头顶，不是露晓想象的黄色，先是暗红，然后渐变成洁白，最后射出耀眼的光，就像天上挂了一颗白炽灯。

  湖面，还藏着夜的清冷，露晓不禁抱住手臂，蜷缩起脖子。这时，秀立从身后抱住了她。臂膀虽然不结实，胸膛虽然不宽厚，但露晓的后背能感受到，从秀立的胸膛里传来的阵阵温暖。露晓害羞了，脸红了，忘记了男女有别，丝毫没有推开他的想法。

  山头的草青嫩碧翠，不用微风地送拂，露晓也能闻到沁人心脾的香味。湖的一旁，有个林荫小道，通向没有边际的远方。一望无垠的庄家，或青，或黄，或紫，或灰，妆点的五彩缤纷。这些农民门习以为常的景色，在露晓眼里却撞击出惊叹的花火，”太美了。“

  秀立抱着露晓，一言不发，只是望着前方，脑海里回忆着医院的事。

  ”医生，怎么样？”

  “情况暂时稳定了，但，，不容乐观。”

  “什么意思？”秀立恶狠狠地看着医生。

  但这个医生没有丝毫的胆怯之色，一看便知道是位经验丰富的老医生，他平静道，“癌症晚期，你们应该知道。本来，如果好好配合治疗的话，估计能活两三年，但现在，最多三个月。”

  “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楚赧赧强忍着泪水。

  “多陪陪他，他想吃什么，想去哪里，想做什么，都尽量随着他吧。也不用在医院浪费时间，明天就可以出院。”说完，医生便离开了。

  露晓见秀立没有回应，便又问了一句，”你一晚都没睡吗？“可秀立还是没有反应，露晓只好回头看看。这时，她才发现，秀立的脸上，挂着两行泪水，”你怎么了？“露晓挣开秀立的手臂，转过身，一脸心疼。

  秀立什么也没说，一把抱住了露晓。

  露晓手足无措，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秀立，所以，她只好抱紧手臂，希望可以让秀立感觉到些许的温暖与慰藉。

  果然有效果，露晓听到了秀立的抽泣声，“哭吧，哭出来好受些。”虽然不知道秀立为什么哭，但看他这么伤心，还是第一次。

  许久之后，秀立终于平复了下来。他松开露晓，不好意思地被过身去，偷偷擦干了脸上的泪痕，“不好意思，我。。。”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是你老婆，我们本来就应该想扶相持。”露晓微笑着，然后又眉头一皱，小心地试探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秀立抿着嘴，嘴角强挤出一丝笑容。

  “我们不是共同进退的吗？”

  “有些事，是我个人的私事，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让你陪着我进了这个家，我已经很愧疚了。”

  “不。”露晓抬起头，微笑着，注视着秀立的双眼，然后神情道，“我们是夫妻。”说着，露晓吻上了秀立的嘴唇。

  这时，山下立着一个身影，抬头望着那对相拥而吻的男女，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夕阳下，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也紧贴着彼此的嘴唇。那个身影抬起手，朝自己的眼眶下抹了一把，应该是泪水，然后，她便漠然地转过身，带着凄凉的失落，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