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那我是谁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高魏望给了她一个引子，让她对一些事情开始好奇了。人往往就是这样，只要有了好奇心，就会想要追究到底。她现在想去追究到底了。
敛起那种什么都不在意的慵懒和不上进，她有的时候还是很积极上进的好不好。比如说这一次，她想好好去研究一下……自己到底是谁。
剧组转战北京的时候已经是深秋了。北方的秋天往往是瑟瑟秋风裹挟着寒意和寂寥，这种季节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难过。
高魏望推着行李车从在航站楼出站口附近等着薛洋，不过被他等的人看着眼前的场景酸溜溜的咂了咂舌：“恋爱中的狗男女啊，狼狈为奸！”
被骂狼狈为奸的人哭笑不得地看着薛洋：“你觉得你这么说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就不怕我少给你领盒饭克扣你餐补再给你的饭里下毒？”
“果然最毒不过妇人心！”看来最近柳晏被高魏望养的不错，顶起嘴来都这么有战斗力。
这才对嘛，明明是同龄人，一直闷闷地活的跟个老年人似的多不好。现在她这样才有活力。
能跟除了高魏望之外的人顶嘴，薛洋还是很开心的。连表情里都带着点儿臭屁，一伸胳膊揽住高魏望的脖子：“高高，跟你商量个事儿呗，这进了剧组咱俩还是在同一间房间里的对不对，不用这么护着你女朋友，毕竟这也是我的助理是不是。”
“你的助理……”高魏望瞥了他一眼，“别说是你的助理了，这次在剧组我也不一定能使唤得了她了。”
“我靠！不是吧！”薛洋的表情分明就是见了鬼，“不就是在剧组被划伤做了个手术吗？这就能闹得你们分家了？不是我说啊高高，咱们学校对你虎视眈眈的姑娘本来就不少，你不能被卢倩颖给带跑偏了啊！”
“你能盼我点儿好么！”要不是公众场合，高魏望觉得自己这一个拳头能抡上去了，“我们好着呢好不好，你一个没谈过恋爱的想不想知道我们的夜间生活有多和谐？我跟你说，就因为她那一跤，铭哥这次要多带她去外面进行剧宣的合作谈判了。”
原来是要升职了。
这倒是没什么可多意外的。
不管怎么说，柳晏的哥哥是如今的公司少总柳铭，义父是娱乐圈的前辈柳导。这样的身份，永远被压在下面当助理是不可能的。虽然他们都能看出来，柳导并不喜欢柳晏，但这不代表着会放任她在剧组被别人欺负。
开什么玩笑，欺负她等于打的是柳家的脸，柳家人脸那金贵，怎么能说打就打了。
一直没有说话跟在高魏望身边的人从下了飞机就开始低头看信息发信息，对这兄弟俩的互怼拌嘴根本就没有搭理。
她最近看上去可比刚认识那会儿视觉效果好看多了。看来高魏望是真舍得给她花钱，最近能赚的小钱钱怕是全花在她身上了。
所以说嘛，这天下没有丑女人只有不会打扮的女人。
恐怕高魏望是把自己扒所有时尚杂志的审美水平全都用在她身上了。
薛洋默默考虑着是不是自己也该交个女朋友了，可看看柳晏这样，又觉得着实是费钱。谈恋爱啊，真的是一件很费钱的事情。
“希达姐在酒店等我们，一会儿回去你们先安顿一下然后去把晚饭给吃了，剧组那边有人安排。”站在酒店大堂办了入住，把房卡交到高魏望和薛洋手里的人不忘本职地碎碎念着。
“那你呢？”高魏望有些愣，这什么情况？这北京城她人生地不熟的是要去哪儿？
“我去找铭哥，有工作。”她晃了晃手机，果然是一个传媒公司的定位地址。
自然是要放她去的。她难得能有这个上进心，柳铭又难得能不去在意柳导的想法给她安排工作，高魏望当然是双手赞成全面支持。女孩子，就算再怎么要为人妻为人母，也是要有自己的事业的。
不过高魏望当然不会知道，柳晏哪里是去什么传媒公司跟柳铭一起去谈合作了，她连柳铭的面儿都没见到。
与酒店隔了整个北京城的一家餐厅包间中，两个人相对而坐，大眼瞪小眼瞪了许久。
“小高不知道你出来了？”秦山没想到，她真的有这个胆子自己溜出来。看来薄鹤说的没错，她的精神问题没有他们起初以为的那么严重。
瞪累了的眼睛收了收，柳晏的注意力放在了转盘上摆的菜上：“我跟他说我去找柳铭。柳铭今天在北京也确实在谈生意，只不过没有我而已。”
想撒谎其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一个谎总要补十个谎话去圆，她既然决定去向高魏望撒这个谎，自然要从一开始就想好要怎么去圆。那个家伙本身就自顾不暇，还要把关于她的事情都大包大揽。果然就是薄鹤说的那种情况啊。
保护过度。虽然她并不反感男人把女朋友当成女儿去宠，但根据她目前的情况来看，高魏望的处理方式估计会把自己弄成一个彻底的智障儿童吧？
俗话说，男人永远都是个孩子。
柳晏现在觉得这话放在高魏望身上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虽然据说他从小到大经历的事情也不少，赶上倒霉碰上她这么一个，加在一起遇到的事儿就更多了。可就算是这样，也没能改变他有时处理事情幼稚的根本。真的是还不如失忆的自己呢。
她这么愉悦地想着，嘴角难免勾出一个同样愉悦的笑容。
秦山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她。
她很漂亮，还是两年前那张如果放出去可以惊艳北京城的面容。
崔涛对待子孙保持着一种不近人情的冷漠，对待季默然更有一份扭曲的保护。身为崔涛的外孙女，她不管再怎么名声在外，外界也没有一张她的真实照片。这也是当年季默然失踪，那么多人用了两年都没有找到她的原因。没有照片，存活在传说当中，甚至到后来，外界已经开始怀疑崔涛到底有没有这么个外孙女了。
她的出身条件优越家世显赫，是说给外人听的，北京城的社交圈对她的存在一直保持着一种可有可无的冷漠。毕竟崔涛是隐在京城的人，也并没有去经营自己的家族势力。若是她能高调的活在人前，或许也不会成现在这个模样，跟如今在北京城叱咤风云的那个姑娘，应该也是有的一比了吧？
估计再没有哪个故事的女主能跟自己一样如此励志地自救了吧？
柳晏夹了块儿红烧肉，连自己都有点儿佩服自己。她可真应该成为那传说中故事里的女主呢，被男主过度宠爱过度保护，还得忙着自救忙着自己励志。哎，她怎么这么优秀。
“你知道崔涛吗？”
“这个问题，高高也问过我。”葱爆羊肉拌饭，北京城好吃的真的是不少。她口味清淡，在上海的时候没觉得口感有什么奇怪的，可是好像，这北京城的菜系更适合她诶。“我查过百度百科，是个老学究吗？”好像发过什么论文著作？可是跟她到底有什么关系，怎么高魏望和秦山都要跟她提起？
看，作为一个低调的隐形大佬存在真不是什么好事儿，连自家外孙女都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厉害他们家族根系到底有多庞大。
她还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秦山换了个话题：“你知道廖泉泉吗？”
恩，这个人柳晏当然知道。举国上下有几个人不知道廖泉泉？“现在欧家的那个家主？就是那个那个！琰立集团老板的表妹？哦对了，她男人是不是当年那个出了名的太子爷？”
果然，跟一个娱乐圈的助理谈八卦，比跟她说那些北京城圈子里的风起云涌要管用多了。
“如果没有当年的意外，你如今应该是跟廖泉泉平起平坐的……”
一个是明亮之处高高在上的女王，一个是大隐隐于世的小公主。她们两本该是北京城两颗最明亮的双子星，怎么如今却成了这个样子。
正在夹菜的筷子顿住了，柳晏抬头看着他，仿佛在听一个笑话：“你的意思是说，我是个北京城的官二代？那根据这种剧情发展，我是不是还应该有一笔巨额财富等着继承？”
剧情很老套，可惜是真的。
秦山看着她那副“你明明就是在过分夸张地说笑话”的表情，觉得很是尴尬。
“山哥，我不想听你讲这种狗血的故事，真的。”从秦山的谈吐举止，可以看出他这个人有家教有教养不假，高魏望说他家三代行医是个眼科世家。但他现在再说的这个事情也太夸张了吧？“你说，我能跟廖泉泉平起平坐。这北京城有地位的豪门大户可多了去了，出名的官二代富二代也是数不胜数，凭什么就我可以？秦山，我到底是谁？”
一个在学术界稍微有点建树的老人不可能会有那么高的地位和能耐的，秦山是当她真的傻了吗？哪个隐形大佬的后人能跟北京城的第一家族平起平坐？谁不知道廖泉泉的上一任欧家家主欧阳，那是正经在一号中央里任过职风光过的人。秦山凭什么有这个自信，觉得她可以跟廖泉泉平起平坐？
“你是崔涛的外孙女。”绕来绕去，她就是不信啊？秦山撂下筷子，索性有话直说，“你的父亲叫季承，是前任诚诺集团创始人兼ceo，你说，你有没有那个资格跟廖泉泉平起平坐？”
一颗肉丸子滚落在盘子上，柳晏张了张嘴，低下了头去。
过了许久，她缓缓开口：“所以……那个新闻里说的失踪了的火灾受害人季默然……是我？”那个死了父母被亲人放弃的季默然是自己？
柳晏根本不愿去相信这件事情事真的，一双眼睛水灵灵地看着秦山。
“然然……所有人都在照顾你的情绪，我能理解你现在这种不相信的心情。”他把一个文件传到她眼前：“你知道的，我和我父亲都是医生，想做个亲子鉴定并不难。那你的父母已经过世，这是你和你外公的血缘关系鉴定报告。”
他是崔家的常客，又去高魏望他们的住处拜访过那么多次，想把这两方的样本凑齐送检并不是一件难事。即使他们都知道，这样的鉴定也是一定要做的。不仅是做给柳晏看的，也是做给某些人看的。
崔涛的外孙女，季承的女儿，诚诺集团未来注定的继承人……
柳晏的眉头拧作一团，筷子也跟着放下了。
她起初有考虑过，是不是因为这个身份背景很麻烦，才会让秦山不择手段却又小心翼翼。可这个麻烦的程度，已经超乎了她的接受能力范围。
这顿饭吃的柳晏很是不愉快，此时站起身来拿包要走：“山哥，今天就当我没来过，你这些话，就当我从没听到过。”
“然然！”秦山觉得不可思议。她为什么会是这种态度？知道自己是谁，能够找回家人难道不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为什么她的表现冷漠到这个地步。“你知不知道，你外公在等着你回家。”
准备推开房门的人站定：“如果我回了那个家，我应该置高魏望于何地？像你们这种家庭出生环境，应该不会容忍家里有任何一个人接触到娱乐圈这种不伦不类的行业圈子吧？可我现在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小助理，一个不小心得了一个演员的喜欢爬上了他的床。两年了，如果外公是真的喜欢我，早就该找到我了吧？何必等到现在，让你和你父亲费尽心思地接近我？秦山，我只是个失忆了的病人，对于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有什么样的心思打着什么样的盘算并不清楚也猜度不出来。而且……我不想去做什么跟别人平起平坐的人，我只想留在高魏望身边。”
如果真的回到曾经的那个身份，她应该就不能再待在高魏望身边了吧？毕竟季默然的身边是没有高魏望的。在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时候，她的身边只有高魏望。没有找回记忆，即使找回了身份又有什么意义呢？她依旧不记得过去的事情，轻易就会被人拿捏住。
在剧组当了那么久助理，她也陪柳铭上过谈判桌。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是什么样子她知道。像秦山描述的那个环境，说是河清海晏风平浪静是不可能的吧？不然她应该也不会沦落到如今这个身份这个地步吧？横竖也是不记得忘记了失去了，她何必再给自己重新找一遍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