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夜

  苏染是被吵醒的。

  昏暗的房间内，几个彪形大汉光着膀子在房间里打牌，不时大呼小喝。

  “周大婶，你这药是不是下重了？怎么还没醒？”一个光头大汉粗声道。

  “哪里是下重了，是她自己嘴馋，把一整个煎饼都吃完了。”周大婶扭了扭粗壮的腰肢，冲大汉抛了个媚眼，“要不是我药量掌控得好，她怎么会刚好闻到香味，又刚好特别想吃呢？”

  原来，连她闻到的那个香味，都是假的。用药物弄出来的。

  苏染躺在床上，被绳子捆得一动不能动，无力地想。

  绳子什么的……等再过一会力气恢复了，都不是问题。

  正好她也饿了。

  “那个魔法师到底什么时候来？”一个厚嘴唇的大汉不耐地甩出一张牌，“老子等了他半个小时了。”

  苏染耳尖地听到了“魔法师”这个词，顿时打消了将这几个人饱餐一顿的念头。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不止一次听到魔法师的威名。

  但是真正的魔法师，她一个也没见过。

  是时候见识一下了。

  “人家都付了一半订金了，你怕什么。”周大婶慢悠悠地说，“再说了，那可是个有钱的主，一个人类女孩子给三千金币，这样的老板上哪找去？”

  “咱们真的要跟魔法师做生意吗？我听说他们买人类女孩子，是用来做魔法实验的。”一个白净秀气的少年拄着双拐慢慢走了过来。

  原来是人贩子。

  苏染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是什么杀手组织为了让她放松警惕故意找了人类来骗她，原来真的只是一群普通人类啊。

  听他们的意思，是要把她卖给一个魔法师？

  还有，魔法实验是什么，不会是拿她当小白鼠，来试验新魔法吧？

  “能赚到钱就行，管他那么多干嘛？”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你被你妈养得皮薄水嫩的，以为我们在外面挣点钱容易？”

  少年被戳到了痛处，不吱声了。

  周大婶正想说什么，只听吱呀一声，这个简陋房间的大门突然无风自开，一个披着黑色镶银边的大斗篷，面容隐在黑色兜帽里的男人走了进来。

  “大法师。”周大婶率先站了起来，迎了上去，“你来了。”

  男人点点头，视线在室内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苏染身上：“是那个吗？”

  “是是。”周大婶连忙过来拎起苏染，把她推到男人面前，“你看，小姑娘长得挺标致的。”

  “长得怎么样并不重要，反正都要变成动物的。”男人扫了苏染一眼，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这是剩下的部分，人我带走了。”

  “变成动物是什么意思？”苏染心里一凉。

  真的是要被拿来当魔法小白鼠吗？苏染看着这个身形比自己高大得多的男人，心里犹豫要不要在这个时候和他们翻脸。

  在这里翻脸的话，她只需要面对这一个魔法师和几个普通的人类就够了；但是如果被他带回去做实验，她如果不想被变成动物，那动起手来很可能要面对一群魔法师。

  “你没必要知道太多。”男人伸手想将苏染拉到身旁，却猝不及防被苏染反扣住手腕。

  在场的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行动自若的苏染，没有一个发现她是怎么在一瞬之间挣脱绳子的。

  “你不是人类？”魔法师替在场所有人问出了他们的心声。

  “的确不是。”

  “那你为何要假扮人类？”身为魔法师，男人自然知道那些能改变瞳色、发色和肤色的魔法药水的存在。

  在这样的时代，血族要假扮人类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通常没有人会这样做。

  “你没必要知道太多。”苏染微微一笑。

  “你……你是血族？”周大婶瞪圆的眼渐渐变得惊恐，几个彪形大汉下意识地想拿起墙边的武器，但是又很快意识到，在血族面前，人类的武器并没有什么用。

  速度差太多了，给你再多的武器，砍不中也是没用的。

  就算砍中了，以血族的自愈能力，伤口过一会就能恢复如初。

  所以人类的地位才这么低。他们恨恨地想道。

  “我不是故意冒犯您的，”周大婶扑通跪下了，“我是为了养孩子啊！”

  “养孩子？”苏染挑了挑眉。这位满身肥肉的大婶目测都四五十岁了，跟她说自己当人贩子是为了养孩子？

  当她是小孩耍着玩呢？

  “是真的。”拄着双拐的少年叹了口气，目光黯然，“她是我妈。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

  “…………”

  苏染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被苏染扣住右手手腕，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魔法师，见苏染开始发呆，突然左手一扬，一个西瓜大的火球径直砸了过来，躲闪不及的苏染被砸了个正着。

  但是苏染并没有如他所料的那样变成一个熊熊燃烧的火人，只是被砸中的胸前衣服焦了一块，整个人似乎毫发无伤，面带疑惑地问他：“就这样？”

  趁她不备时发出蓄谋已久的一击，应该用尽了全力吧，为什么她只有被篮球砸中般的感觉？

  是他太弱，还是这个世界上的魔法师就不过如此？

  不对，苏染猛地想起那个也叫墨离的，在刺客的血里给她下了魔法的魔法师。

  能在血里下魔法的法师，应该就不简单吧。

  那还是这家伙太菜了。

  “你……”魔法师惊得兜帽都掉了，露出原本隐藏的面容，是个三四十岁的金发男子，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你怎么没燃烧？火呢？”

  “这不是该我问你吗？”苏染觉得好笑。

  “黑暗之种是极寒之物，应该是你体内的寒气直接扑灭了火焰。”某人低沉而又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苏染耳边响起。

  “原来你在啊？”苏染寻声望去，但却看不到他的身影，“那你都不救我。”

  “就这几个人类和一个杂牌魔法师，要我来救？”路西法的声音在冷静中透着一丝慵懒，“也该让你长长记性，一个人出门在外，还什么都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