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炸裂
孤独？
路西法的睫毛像蜻蜓点水般，轻颤了一下。
骄傲如他，从不肯承认，在月牙离开之后的漫长时光里，他是孤独的。
比它出现之前更孤独。
——不被理解的孤独。
以及，喜怒哀乐都无处安放的孤独。
“所以啊，不要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苏染的声音很轻，“我知道，虽然你看起来很冷漠，但你的内心，比很多人都要暖。”
暖？
路西法的睫毛微不可见地颤了颤。
这是她第二次用这样的词语来形容他。
虽然，这和其他任何人，包括他自己，对他的评价，都不一样。
但他为什么觉得……
她是懂他的。
路西法再一次像一个孩子一般，沉沉睡去。
……
他没有睡很久。
因为他始终记得，他还有重要的事没有做。
也因为他记得，靠在她肩膀上太久，她整个右肩都会发麻。
就算他再贪恋这一时的安心，也始终在潜意识里提醒自己，不能睡太久，不能让她肩膀难受。
所以一个多小时后，他就悠悠醒来。
而在这一个多小时里，苏染一直保持着挺直的坐姿，只是，肩膀很痛。
但她一直强忍着，不让自己的右半身有任何动作，唯恐惊醒熟睡中的他。
她知道，他太累了。
骄傲如他，若不是累到极点，绝不会让旁人看到半点软弱的神情。
她对他一直是尊敬的。
这种尊敬不挟带任何的男女之情。就算他俊美得如同妖孽，那也只是一个很帅的长辈，而已。
她的心太小了，小得只能住下墨离一个人。
想到墨离，她不禁又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路西法恢复了清醒，迅速坐起，瞬间恢复了往常寒气逼人的样子。
“…………”
看着他一秒从软萌小猫转变为冰山男神，整个过程毫不拖泥带水却又非常的自然，苏染有些无语。
“你这是什么表情？”回想起自己之前的反常表现，路西法的表情非常不自然。
他……
他竟然靠在这个女人的肩膀上睡着了？
而且中途醒过一次，居然还装作没醒，继续睡？
………
看着路西法脸上异常复杂的表情，苏染再也憋不住，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不准笑！”路西法有些气急败坏，刚刚重新建立起的冰山形象一秒破功。
“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可爱啊……”苏染笑得喘不过气。
“不，准，笑！”路西法深邃的墨瞳里写满了愠怒。
危险的气息逼近，苏染心头一凛，闪电般退到几步开外，这下意识的动作快得超出她自己的想象。
——是她的错觉吗？
怎么那一瞬的感觉，跟夜临风突然吻她之前一模一样！
是错觉，绝对是错觉，她不停地对自己说。
可刚才那一瞬的感觉却是如此笃定，笃定到她还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就下意识地做出撤退反应的地步。
路西法看着瞬间退到距离自己几步之外的苏染，眸光骤然变冷。他倏地起身，一言不发地消失在苏染的视线里。
这是……生气了？
苏染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这个男人了。
一直隐匿在暗处的刀风也看到了刚才的场景。作为一个男人，他清楚地看到路西法方才是动了情，甚至有想吻苏染的冲动。
可是他也清楚地看到，在路西法即将封住苏染的唇瓣的一刹那，苏染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远远地跳开了。
然后他更清楚地看到，那一瞬间，路西法往常波澜不惊的眼眸里，露出的，受伤的眼神。
——他都看到了什么？
幻觉吧！！
他那冷傲的主子，对无数投怀送抱的女人全都不屑一顾的主子，竟然对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动了情？
而且……还被拒绝了！
最令他炸裂的是，他居然在自家主子眼里看到了受伤的眼神！
这……
不行，他得缓一缓……
……
苏染的心情也是崩溃的。
她不知道该相信自己的直觉，还是该责怪自己太自作多情。
如果直觉是正确的，那她毫无疑问不能跟他走得太近了；但如果只是自己自作多情，把一直无私地帮助自己的前辈大人气走了，这特么就太……
两种念头在她的脑海里不断交战，但是就算她想破头，她也不知道究竟哪一个才是事实。
所以，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是保持距离呢，还是赶紧跟前辈大人道歉？
苏染感觉自己被追杀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头大。
她有心去问问刀风，可她看不见他，不知他是否在场，是否看到了刚才的情况。
而且，刀风是前辈大人的下属，不是她的闺蜜，这种问题，她怎么问得出口？
这不等于直接跑到前辈大人面前问：“您是不是喜欢我，我是不是在自作多情？”
苏染把头埋进柔软得让人产生一种幸福感的沙发里，恨不得变成一只鸵鸟，把头钻进去。
她想练习黑魔法转移一下注意力，却又马上想起，连这黑魔法都是前辈大人教的。
别说黑魔法了，连这间屋子都是他给她的……
苏染森森地感觉到了欠人情的可怕之处。
就算他真的有那什么意思，她欠着人家这么多的人情，难道还真能躲着他不成？
但如果只是她自作多情，那她这样看待无私帮助自己的恩人，拉出去枪毙也不为过了。
可是……
这些人情，她还不起啊！
别的不说，就说那一颗救了她命的黑暗之种，就算卖了她，也还不上啊！
苏染烦躁得想挠墙，可连这墙也是他给的……
正当苏染心烦意乱，游走在崩溃边缘的时候，一个小小的，冰凉的，湿漉漉的东西碰到了她的腿。
苏染低头一看，是小七。
那冰凉的湿漉漉的，是小七的黑鼻子。
“你怎么又出来了？”苏染哭笑不得，“怎么出来的？”
像是感觉到她的烦躁，小七乖巧地舔了舔她的手。
一股柔软的暖意在苏染心里化了开来，将满心的烦躁驱散了一些，苏染不禁抬手，轻轻地摸着小七的头。
正想夸一下小七，苏染眼前一花，一团白色的庞然大物出现在她眼前。
“大白！”苏染一脸的无奈，“你怎么也出来了？一个两个都学会逃狱了是不是？都熟练了是不是？”
大白乖巧地摇着尾巴，学着小七的样子舔了舔苏染的手。
“你！是！一！只！豹！子！”苏染咬牙切齿地道，“不！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