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神龙之心
潺潺溪流自四面八方的山峦汇聚而来，在山谷中的平原内围出一座湖中岛屿，一根冲天石柱自岛屿上郁郁葱葱的橘子林中拔地而起。一条鹿角驼首、鱼尾蛇身的怪异石雕伸出它遒劲的利爪扒着石柱盘旋而上，昂首傲视穹顶，似是要吞云吐日一般，若不是一群熊猫人站在围绕石柱搭建的脚手架上匆忙的用玉石雕刻拼接巨兽的最后一个利爪，拉希奥几乎以为这是一头活生生的巨龙——尽管这头巨兽与他往日所见的五色巨龙毫无相似之处，但身为死亡之翼在这世上仅存不多的子嗣之一，拉希奥能感受到来自这条“巨龙”的煌煌龙威。
身为黑龙，“他乡遇故知”可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他的养母瑞亚，那头伪装成地精潜伏在荒芜之地中的红龙，用自己的生命拖住了死亡之翼的进攻，使他免于被上古之神腐化的命运，因此他不愿与以红龙军团为首的龙眠联军为敌。自从耐萨里奥改名为死亡之翼，公然反叛龙眠神殿并扬言要毁灭世界之后，青铜龙、蓝龙甚至是不问世事的绿龙和少数激进派的红龙都视黑龙为敌。黑龙独特的魅力使他获得了无数凡人的追随，却无法化解同族的仇视，为了避开这些难缠的麻烦，他不得不长途跋涉，来到这片五色巨龙的势力从未涉足过的世外桃源。眼下这条巨龙仅凭一座凡人铸造的雕像就能散发出不亚于耐萨里奥全盛时期的龙威，若是本尊在此，又同样对黑龙抱有敌意，他定然不敌，更何况眼下还有一个累赘跟在他身后，想到这里，他觉得还是不要随意招惹一头态度不明的巨龙为妙。
“走吧，小伙子。”拉希奥踢了一脚仍在为眼前景象兀自震撼的杰克·阿罗，拽着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人类向西面的木桥走，根据当地人的介绍，过了桥不远的山坡上有一座叫做晨芳园的熊猫人城市，他们可以在那里休整。
杰克·阿罗在坡东村的战斗中不慎被部落召唤的眼魔打爆了自己的旋翼机，与主力部队失联的人类与兽人马托克和陈·风暴烈酒大战一场后不幸沦为黑龙的俘虏，尽管黑龙口口声声说普瑞斯托家族仍然效忠联盟，但是鬼都知道死亡之翼化身的普瑞斯托领主一家都曾对联盟干了些什么，至今为止，联盟都无法彻底根除迪菲亚强盗、黑铁矮人这些黑龙送给联盟的大礼，就连普瑞斯托家自己的封地——奥特兰格山脉都在死亡之翼的谋划下被食人魔占领无法收复，导致联盟一直对东部王国北面的土地缺乏控制力，南海镇与激流堡亦因此相继失陷。但是身为联盟的凡人士兵，面对一条黑龙仍然毫无抵抗之力，即使对方只是一条化身成文弱绅士的幼龙，与其硬碰硬送死实属不智，他也只能暂时顺从对方的意思，伺机逃脱。
一只落地的风筝挡住了一人一龙的去路，拉希奥从未见过这种不用充气却能飘在空中的玩具，不由得捡起来多看了两眼，画着熊猫人特色图腾的薄纸粘在竹条编织的骨架上，竟像被附了魔法一样能飞起来，一定能成为一件不错的家族藏品。风筝的主人很快找上门来，一个熊猫人小女孩儿俏生生地拦在拉希奥面前，略显紧张地问道，“先生，能将这个风筝还给我吗？”
“走开，别当我们路！”杰克·阿罗挡在了小女孩儿身前恶狠狠地恐吓。招惹一头黑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与其变成黑龙的点心，不如在它张嘴之前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孩儿吓跑。
拉希奥不知道人类的打算，拦住了鲁莽的人类，尽管黑龙难以抑制自己收藏宝贝的天性，但多年四处流亡的生活使得他不像其他巨龙那样傲慢，懂得尊重别人为他减少了很多麻烦，也为他赢得了拉文霍德庄园的刺客们的生死相随。他依依不舍抚摸了一下这个精巧的风筝，递给了翘首以盼的小女孩儿，“这叫风筝？”见小女孩儿点头，又叮嘱道，“下次可要记得别再弄丢了。”
“谢谢，先生，你真是个好人。”要回风筝的熊猫人小女孩儿兴奋地拍手，刚要离开，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回头看着拉希奥，“我叫菲，就住在神龙之心东面山上的青龙寺中，因追寻这只断线的风筝跑了出来，家中无人知晓，这山中一路都有毒蛇猛兽潜伏，可否劳烦这位先生送我一程。”说完还往拉希奥身边缩了缩，似是有些畏惧地看了一眼杰克·阿罗。
拉希奥也跟着小女孩儿瞄了一眼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人类，牵起小女孩的手，嘲弄地对人类说道，“看来我们要分道扬镳了，看在同为联盟的份儿上提醒你，如果你不想去晨芳园等我，那也不要往北走，部落和猢狲都不是好惹的角色。”
“又来这套，”杰克·阿罗听到黑龙宣称自己是联盟的一员总感到无比的可笑，但他只敢在心中嗤之以鼻。“相信鬼话连篇的黑龙的人下场都很惨，你说北面危险，那北面一定是安全的！”想到这里，人类目送着这头软禁自己的黑龙消失在山林之中，扭头向北顺着溪流搜寻联盟部队的踪迹。
水流顺着曹帝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活过来的雕像落入桥底的河道，溅起的水花打在兽人的脸上，迫使兽人本能的紧闭双眼躲避水流的袭击。周卓若无其事地领着兽人穿过奔腾的水帘，沿着香里拉村内的石板小道走进一座小祠堂，从祠堂内的香案上拿起三柱香点燃，插在桌上无字牌位前的香炉中。
“你是说魔古族出现在山上的十雷台？”捕鱼归来的金戈·酒腹一把扯下粘在他肚皮上的八爪鱼，疼的呲了一下嘴，旋即又不顾这些海边生物的骚扰，一把拉住周卓的手，殷切的希望对方否认这个消息。
“我们在来的时候发现十雷台有一具人类的尸体，”周卓递给纳兹格林一个眼神，后者会意将马洛伊的徽记和枪支双手奉给眼前的熊猫人村长，才继续说道，“虽然这名人类依靠火器杀了几个魔古人，但他最终没能逃出生天。”
万语看着村长手中拿着的马洛伊的遗物，沉吟一声，“这些东西我认识，它们的主人是我亲自送出村去的外来者，没想到他还是没能活下来，看来此人命该如此。”
“香里拉村中都是些靠打渔为生的农民，连那些像苍蝇一样在我们的棚屋上肆无忌惮地跳来跳去的八爪鱼都无力驱赶，一旦魔古族大肆进攻，我们该怎么办？”金戈·酒腹放下马洛伊的遗物，抓着自己稀疏的头发来回踱步。
“放心，我已经派米丽·游酒和伊波橙上山去南面向百木园的云端翔龙骑士团求援了，他们很快就会来帮助你们的。”周卓宽慰道。
“可是他们的龙总是来村子里偷吃我们最鲜美的鱼！”听到云端翔龙骑士团的名号，金戈·酒腹立刻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大声地抗议，“我还没找他们算账！”
“在魔古族的威胁解除之前，我建议你不要计较这些小节，”周卓打断了村长的抱怨，转头看向纳兹格林，示意其像自己那样点燃三柱香，“现在，让我们来办另一件事。”
纳兹格林学着周卓的样子，拿起三根在他看来像是竹节一样的“香”点燃，跟在周卓背后对着案上的无字牌位拜了三拜，将香插在牌位前的香炉上。一阵烟雾翻腾，一群棕皮兽人骑着他们壮硕的战狼，驰骋在纳格兰肥沃的草原上捕猎的影像在烟雾之中若隐若现，画面一转，这群兽人从一口井中舀起一杯黏稠的绿色液体一口吞下，他们的皮肤变成了绿色，绿皮肤的兽人献祭了德莱尼俘虏的灵魂建起了一座渗透着暗影魔法的黑暗之门，咆哮着穿过这道传送门去屠杀他们所见到的人类、矮人和高等精灵，最终，兽人的入侵被终止，无数的兽人像猪猡一样被关押在拥挤的收容所，直到一个叫奥格瑞姆（或译为格罗玛什）的兽人杀死了用血液魔法奴役兽人的恶魔，重获自由的兽人在萨尔的领导下远渡卡利姆多大陆，联合牛头人和巨魔盟友建立起奥格瑞玛——兽人和部落最可靠的庇护所。兽人的历史随着烟雾消散，尘埃落定，几个熊猫人特有的文字在无字牌位上一闪而逝，早已多次领教到周卓的手段的纳兹格林见到此景不再像一开始那般惊异，而是退到一边，低首垂眉地等着熊猫人为他解释。
“熊猫人不崇拜神，也不迷信元素，但我们尊重祖先留下来的智慧，就像我刚才探查你族历史所用的法术，那是第一任熊猫人太史令斐智传下来的，”周卓看到兽人的表情，笑呵呵地为其解释，“你的族人虽然曾误入歧途，但我族有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曹帝认可你们了，走吧，你还需要准备一些礼物，与猢狲冰释前嫌。”
兽人闻言不置可否，部落与猢狲这几天来冲突不断，他可不信这么容易就能赢得猢狲的好感，想到这里，他都有些后悔跟着这个游学者再此浪费时间了，虽然猢狲数量众多，但他有把握在这几天内把猢狲赶出部落的势力范围。
周卓看出了纳兹格林的异样，温和地笑道，“除了魔古族以血肉塑造的蜥蜴人，潘达利亚诸族皆重礼教，即使是长城以外以野蛮著称的螳螂妖亦不例外。你赠厚礼于猢狲，猢狲还以相应之礼，此为礼尚往来，亦为契约。”见兽人面色有所缓和，又徐徐劝道，“眼下猢狲忙于繁衍后代，无暇农桑，正因缺粮他们才如此疯狂地攻击锦鱼人和你们，如果你的部落能为猢狲提供足够的粮食，必能与猢狲修好。”
纳兹格林坐在周卓的筋斗云上，望着下方浪花翻涌的海岸，心中若有所思，岂止是猢狲缺粮，如果不是资源越来越紧张，部落也不会如此急切的与联盟开战。虽然没有粮食，但沿海到处都是可以食用的鱼类，他曾见过香里拉村的猢狲拙劣的捕鱼技术，这些毛躁的猴子不像熊猫人那般有耐心，只凭一根木棒在水中敲来敲去，偶尔才能侥幸打晕一条倒霉的鱼捞起来。自从来到潘达利亚，利维特·急刹的炸药没能多杀几个联盟，却在解决远征军饮食方面派上了大用场，随便往海岸一扔，兽人军队一天的口粮就够了，剩下的正好送给猢狲。
纳兹格林在盘算自己的计划，杰克·阿罗也按照自己的意愿踏上了与黑龙指引相反的道路。疲惫的人类翻过数座山坡，一片广袤的花田豁然出现在眼前。人类从未见过如此繁盛的花海，姹紫嫣红的野花如繁星般点缀在碧绿的草地上，蔓延到山谷远方。被花海所吸引的人类抛开跋山涉水的疲倦，流连在此地，陷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一只斑斓猛虎早已对其垂涎已久。柔软的草从掩盖了脚掌与沙土摩擦的声音，只见那猛虎轻轻踱步靠近人类，一个猛扑一口咬在了人类的脖子上，毫无防备的人类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一命呜呼。
“干得好，奇奇！”一只背着长矛的猢狲从花丛中冒出头来，伸手抚摸老虎的下巴，“卡哈卡哈会因此奖励泼泼的，而泼泼也要奖励你！”
老虎低头用鼻子拱了拱猢狲的小腿示以回应，任由猢狲将杰克·阿罗的尸体仍在自己背上，跟在猢狲身后，驮着战利品被淹没在花丛中，微风吹过，只有野花随风摇曳，摄人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