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进行曲
“午后的太阳躲了起来,阴沉的乌云覆盖了温柔的蓝天。窗外的麻雀喳喳的叫嚷着,唧唧歪歪的没个完。空气潮湿,缺反而有一种穿透心脏的凉爽。烦躁和喧闹都平静下来了。
一切都预示着一场雨即将到来。好久没有下雨了,这次雨来的措不及防,也很及时。”
汤姆停下笔,再次看了看窗外,思索着下一句该怎么写。他的眼睛是淡青蓝色的,很清楚的可以映照出他眼里的一切的一切。却像最清澈的海水一样温柔,从未显示出犀利。
没有头绪,一切乱糟糟的。生活平淡无奇,反而有些空落落的难过。他不小心把钢笔摔在地上,笔尖上滴出几滴墨迹。
很好,终于有事干了。他恼火的想着,他不太确定自己需要什么。无事的时候觉得难过,有事情又觉得烦躁。雨哗啦啦的下着,带着水特有的令人宽慰的气质。汤姆拿纸蹭了蹭墨迹,丝毫不去管是否会留下黑印子——跟他有什么关系呢,真是的。他粗暴的合上新日记本,在上面寥寥草草的写上他的名字——汤姆-史密斯。
他从来都不喜欢自己的名字,汤姆-史密斯,没有任何与众不同之处。就像大街上随便选购的便宜货——他至少认识三个叫汤姆的,两个叫史密斯的了。
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他终究是和可怜的畜牲一样,没有任何与众不同。他可怜的抽抽鼻子,十七年的苦读磨砺去了他对生活的所有期待和幻想。
“也许应该睡一会……”他自说自话,他最近很嗜睡。他的生活像白纸一样干净的苍白,他要用梦境填充自己。汤姆是住校生,每到周末,人们都稀稀拉拉的回家了,只剩下几个和汤姆都不大熟的同学,他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争分夺秒的通宵打游戏。落单的汤姆显得格外孤独。
他爬上宿舍里的一张在上面的行军床。记得第一次住宿舍的那一天,这张床给他的印象和室友一样,无一例外的都是狭小,清冷。哦,现在这张床是他唯一的伴侣。
他脱掉外衣,穿上床边码放的整整齐齐的的晨衣。现在该睡个午觉了。
雨像是没完没了了一样纠缠着天空,现在哗哗啦啦的把曲奏推到了最高潮。汤姆把枕头拍打成舒服的凹形,把头一歪,伴着叫叫嚷嚷的雨水声睡着了。
天空慢慢变成冷冷的钻蓝色,雨的奏鸣曲也渐渐到了尾声,孤独的少年昏昏沉沉的睡去,睡梦中,他闻见了百合花的香甜。
梦里他看见一朵花开了,是的呢,是一朵百合花。它缓缓的张开柔顺的花瓣,洁白柔嫩的花瓣沙沙的抚摸着汤姆的脸颊。清清淡淡的香气就像饥荒年代唯一的米汤。带着珍贵和温暖的气息。
“喂,让我保护你……”他在睡梦中喃喃自语,他翻了个身,鼾声掩盖了梦境,昏昏噩噩的落入了无梦的深度睡眠。他干燥的双眼掩盖住疲倦的眼眸,他可能还醒着。谁也知道呢。
“汤姆你说,这是真的吗?”一个与汤姆年龄相仿的少年紧锁眉头。眼睛紧盯着一张报纸。“听起来……这只是一个玩笑对不对?一个记者们愚蠢的炒作,对不对?”少年困惑的问汤姆,他也许知道,或者猜测到了答案。但他依然不停的问汤姆,仿佛汤姆只有从他口中说的才是真正的真相。
“乔治,你说什么啊……”汤姆刚刚睡醒,有点迷糊,“来,给我看看……”他抢过报纸,揉了揉眼睛盯着报纸上的头条新闻。
“不是的!”乔治粗暴的抢过报纸,指着头条下面的一篇新闻,“你听听这个——在中国,日本,等亚洲国家,及少数澳洲国家出现了一种奇异的病人。他们的头部长出动物或植物的特征,如鹿角,柳叶,昆虫触角——”
“哦……听起来像一个愚蠢的玩笑,那些像疯狗一样的记者总是喜欢到处咬人——”
“哦上帝,”乔治翻了个白眼,“你看看这些——”他指着报纸上的一张图片——这张图片真的是蠢透了,一个胖乎乎的女人头上顶着几乎和自己一般高的鹿角。她几乎是抬不起头的,傻乎乎的把下巴颏抵在为她定制的高桌上。表情也显得蠢乎乎的——似乎有点惊讶,嘴张的大大的,又有些害怕和恐惧,仔细一看(汤姆猛地看到)她的眼角还有泪水。
汤姆伸长了手臂去够那块放在桌子中间的芒果汁,眼睛依然看着报纸“我是说——我觉得我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人。真的,兄弟,很眼熟——哦谢谢你丹尼,你猜对了我是想要这瓶芒果汁。”
“我想”乔治缓慢的说着“我没告诉过你我的姑妈和我长的有几分相像吧。”他表情有些僵硬,眼睛看着自己动手狠狠地叉向那块盘子里的牛肉。
“噗——”汤姆的芒果汁从嘴里喷了出来,“咳咳——对不起娜莎——”坐在他对面的女孩黑着脸点了点头。汤姆再一次扭头看向乔治“嘿!抬头——我看看……”
乔治不自然的抬起头,汤姆上下打量着他。他很可能有几分澳洲血统,他的眼睛是普兰色的——新闻上看不出来颜色,也许是一样的。脸型还算方正,但照片上明显是一张有些扁平的猪脸。皮肤有点黑,这点和照片上的一样。身材有些微胖但是那只是显得十分可爱憨厚而不是照片上的油腻。
“不像。”汤姆宣布自己的判断,“真的不像。你确定这是你的姑妈?”他拧着眉头问乔治,希望得到答案。
“我……我不大确定。”他此刻似乎显得有点着急,“可是看起来很像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见过我的姑妈啊。家里没有给我任何有关消息,我不知道是不是她……”
“唔……乔治?”汤姆盯着报纸,喝下省的最后一点芒果汁。
“嗯?怎么了?”乔治随口答应了一声,便接着郁闷的在那里喃喃自语着一些他自己才听得懂的话(汤姆觉得听上去像是在说他姑妈的各类壮举——“当年她还为我们的新家除了一次蟑螂呢!好大一只的……”)。
“你的姑妈是叫爱娃-本杰明-萝徳?”汤姆边问边站起身,宣布自己已经吃完饭了,然后径直走出食堂。
乔治追上去,也不再去管没吃完的牛肉了。“汤姆你等等——你,你怎么知道——”他快步追上汤姆,乔治困惑的表情让汤姆觉得那一瞬间很像照片上的那个傻乎乎的女子。
“你看——”汤姆和乔治保持并排走,他指了指乔治的那份报纸上的傻乎乎的女子下面的一行小字。“著名《罗马时报》编辑爱娃-本杰明-萝徳女士头上长出举行麋鹿角。她本人表示已无法继续工作,甚至无法靠自身抬头。”汤姆念给乔治听。
汤姆抬起头,用清澈的淡青蓝色的眼睛盯着乔治,带着奇特的深邃。他在等乔治的回答。
乔治咽了口唾沫,半天才张开口。“所以……这个东西……有遗传吗?”他胖嘟嘟的脸颊皱了起来,单纯的普兰色眼睛看向汤姆。眼睛躲躲闪闪的逃避着自己早已发觉的懦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汤姆笑得太厉害了,连眼泪都笑出来了。乔治努了努嘴唇,脸涨的通红。“算啦。我先回宿舍了——托德还叫我去打游戏呢……”他嘟嘟囔囔的,虽是自言自语,其实是说给汤姆听的。
“哈哈哈……咳咳……等等老兄。”他止住了笑声,嘴巴还不听话的停留在上扬状。
乔治就是这样,懦弱的让人想发笑。“说老实话。我可不知道。”汤姆点点头,“但是,你放宽心吧,这里是欧洲好么?你看清楚啊,那种事是在澳洲和亚洲南部。离咱们还远着呢。”
“……我想不通。”乔治愤愤地瞪着汤姆,“你真的不会去同情别人嘛!”说完便骂骂咧咧的走了。汤姆一个人怔怔出神。
潮湿的空气总归是让人舒服的,汤姆呼吸急促,皱了皱鼻子,校园便变成了扭曲的一块灰绿色,在风的催促下,再次变得清晰。
“……同情么?”过了很久他才缓过来。
汤姆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