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冰山首化
谭送命人把任肃抬到床榻上,从袖中拿出一个棕色瓷瓶,递给站在一旁还没有回过神的洛馥凡。
“每一个时辰给他服一次,明日天明就会醒来!”
洛馥凡接过瓷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随即脸上又浮起一层阴郁“谢谢侯爷!等任肃醒过来,洛馥凡自会去侯爷府领罪,任侯爷处置。”
“不用了!”谭送看向方浸茳“天色已晚,本侯爷和夫人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们,本侯爷觉得,夫人肯定相信你们不会说出去的!”
方浸茳才发现自己的手从未被放开,转头看着洛馥凡,嘴角轻扬“好好照顾任肃,以后不要这么任性了!”
“是!”
月光皎洁,夙夜轻眠。
洛馥凡坐在床边,泪水没有一刻停歇,满心愧疚,喃喃轻语“你怎么还不醒过来?你快醒过来吧!你要怎么惩罚我都行,让我离开也没关系。本来想着你钟情于她,想帮你的,本来想着侯爷一纸休书,你们就可以在一起了,没想到……我错了,我再也不给你惹麻烦了,好不好?只要你没事!”
任肃指尖微动,洛馥凡的一字一句都重重的落在他的心里,却觉得全身麻木,动弹不得。
日光微曦,透着几分寒气,洛馥凡定定的看着任肃,并没有发现天已明朗,直到眼前的人睁开双眼。
洛馥凡忙起身给任肃倒了一杯水,搀着任肃坐了起来,低着头一语不发。任肃看着她,嘴角轻扬,忽然抬手轻抚洛馥凡额前的碎发,见洛馥凡满面憔悴,额上还有些红印。
洛馥凡一时呆住,忍不住眼泪又哗哗的往下流,随即掏出瓷瓶,眼神一直躲闪着“这药还有一次的,你吃了吧!会恢复的快一些!”
任肃吃了药,洛馥凡又叫人送来了饭菜,任肃折腾了一日一宿当真有些饿了,洛馥凡则是默默出了门去。
品醨院。
方浸茳坐着出了神,还有些后怕,洛馥凡在她面前哭成那个样子,任肃甚至在她面前中毒倒地,而她竟然愿意相信谭送,依赖那只牵着她的手,又想起炎辰律的信,更是对自己产生恨意。
忽然谭送拍了一下桌子,惊得方浸茳猛地回神,愣愣的看着谭送,眼中虽满是怒意,谭送却看到几分无奈与苍凉。
“干嘛这么看着我?我很好看吗?”谭送先开了口。
方浸茳别开眼“侯爷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且……侯爷真的不怪任肃吗?”话刚出口,方浸茳就后悔了,真是够没脸的,感觉自己在问,为什么谭送对自己红杏出墙没什么反应?
谭送笑的满面,最起码方浸茳是这么认为的。
“茳儿既然和他们两个是旧识,难道看不出来馥凡姑娘喜欢任肃吗?但是她以为任肃喜欢的是你!”
“我当然知道,不过任肃向来沉默寡言,我也仅能看出任肃对我不是那种感情,却没办法揣测他对馥凡的心思!”方浸茳叹了一口气,满面无奈。
谭送笑出了声“就是啦!你都看得出来,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呢,而且我很相信茳儿啊!”说着摆出一副很正经的样子。
谭送呡一口茶,接着道:“至于他们俩……既然茳儿也不好揣测他们的感情,我就顺便帮他们一把!”
方浸茳不再说话,抬头继续出神,忽视一直叫她的谭送,谭送只能自个儿回品醨院对着那一堆琐事消遣了。
任肃只当洛馥凡去拿什么东西,许久才发现不对劲,去了洛馥凡的屋里,衣裳首饰几乎都不见了,唯独桌上有一支绿玉花簪,是洛馥凡生辰时缠着让任肃送的,从不离身。
任肃拿起花簪下压着的书信,面色有些波动,拿着花簪的手越攥越紧。
——任肃:我不知道怎么跟你道歉,很抱歉自从你救了我,我就赖在你身边,本来我觉得我至少可以给你带来些许欢乐,可是却总是给你惹麻烦,这次还险些害你丧命,真的很抱歉。
我一直都知道,你喜欢主子,主子是个好人,对我也特别好,我也一直觉得你们才是天生一对,所以才想帮你们,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和你见面,所以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你开始,所以那么多年,就算你讨厌我,我也舍不得离开,可是现在我真的该离开了。
还有,你为我喝下那杯鸩酒的时候我真的很感动,很感动!谢谢你!
落笔馥凡。
任肃叹了一口气,信纸上有几处血迹,晕开像是盛开的梅花,许是写血书的手指还没好。
任肃思索片刻,转身出门,他知道那个人还没有走远,或许是他也不愿意那个人走远。
守城的卫兵告诉任肃还没到开城门的时辰,她还在城里!任肃正打算转身去另一个地方,却发现小巷闪过一抹身影,立即跟了过去。
没多久,身影停在了死巷里,轻跃上了墙头,墙的那边有狗吠声,身影受惊,直直的往后掉落。
任肃上前接住她,面上僵着“我还以为你去礼部尚书府找你的赵公子了呢!”
洛馥凡挣脱他的束缚,想起自己写的书信,满面通红“是啊!我是打算去找赵暄,关你什么事儿啊?”说着转身离开。
“洛馥凡!”任肃似是怒吼,洛馥凡还未回过神来,已经被任肃直接扛在肩上,挣脱不得,脚上的铃铛响得很是欢快。
有小二候在醉锦阁门口,轻声告诉任肃,赵公子来了。任肃也不管,仍扛着洛馥凡走进去。
赵暄看到这一幕脸黑的不行,想起谭送方才派人来告诉自己,洛馥凡被任肃欺负了,就忙着赶过来,看来都是真的“任公子何必这样?馥凡想要离开,任公子又何必强留?”
任肃放下洛馥凡,棱唇轻启“是吗?”顺手抽出一把长剑,直指赵暄。
洛馥凡忙挡在赵暄面前,低身对赵暄说:“你打不过他的!你先回去,改日我去找你。”
赵暄愣了片刻,看看洛馥凡,又看看任肃,轻叹一口气,转身离开。
“你跟他说了什么?”任肃紧紧拽住洛馥凡的手腕,快步进了院子。
洛馥凡吃痛,又挣脱不开,带着哭腔“没说什么!只是让他回去而已!你轻点,好痛啊!”
进了屋,任肃才松了手,直接把她摁在床柱上,忽又转身,从书案后取出些药膏,洛馥凡正想伸手去接,却被任肃把手按下。
任肃修长的手指弄了些药膏,在洛馥凡额头打圈轻抹,又拉起她的手,抹了些在指尖上。
洛馥凡低着头任由任肃帮自己上药,忽然面上一热,才发现任肃低着头,两人尽在咫尺。
如蜻蜓点水般,唇舌轻扰,洛馥凡惊得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直至任肃的唇离开“还要去找赵公子吗?”
“不敢!”洛馥凡转而又轻轻嘟囔“洛馥凡,你真是太没骨气了!”
“什么?”
洛馥凡摇头,忽然任肃背过身出门,脚步匆匆,洛馥凡一头雾水,像是做梦一般,并不知此时任肃的红晕已过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