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兵戈深情 二
嘎铁站在自己的营帐外,远远的望着火光通明的紫独城,恨得咬牙切齿,那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打探的人回来了,跪下行礼“属下叩见将帅!”
嘎铁冷冷开口“都打听清楚了吗?那日的主将和城墙上戴面具的人是谁!”
打探的人答道:“回将帅,那日的主将是乐北侯,也就是当初那个战神的儿子,至于城墙上的人,只知道是跟着乐北侯的副将,不知是何人!”
“乐北侯!”嘎铁有些错愕,老侯爷战神的称号他是听过,听闻当初老侯爷长戟落地,便有千人落马。后来也是听说了老侯爷病逝,他们才敢如此猖狂。
忽然嘎铁听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有些心烦意乱“这是什么声音,吵死了!”
打探的人有些犹豫“这是……这是丝竹声,他们在……在庆祝!”
嘎铁瞬时万分愤怒,拳头紧紧的攥住“管他什么乐北侯,不过是初生的牛犊,我倒要看看那笛声能帮他多少次!”
转而对身旁的将士说“清点将士,明日攻城!再让王派些兵马过来。”
城中,谭送和方浸茳坐在火堆旁,许久没有说话。旁边好几个青年男子,敲敲打打,像是一片欢乐景象。
方浸茳思索了许久才开口“番人整顿一下,自然会再次来的,侯爷何必急在一时,非要逼他们攻城?”
谭送拿着长剑轻轻拨弄着火堆,缓缓答道:“总要自己掌握主权才是啊!番人猖狂的时间也太长了。”
第二天,谭送到了城门边,方浸茳完全没有下马的意思,谭送有些疑惑,迟迟没有出城门。
方浸茳先开了口“侯爷不用看我,笛声只能用一次,这次我也一起出去应战!”
“不行!”谭送断然拒绝“若你有个什么事儿,暂且不说姨父怪罪于我,怕是我也这辈子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婆婆妈妈!”方浸茳直接甩下一句,然后绕过谭送,先出了城门,谭送紧促眉头,叹了一口气,只能跟着出去了。
嘎铁看到两人同时出现,心里有些发毛,不过还是鼓足勇气,直挺挺的骑在马上。其实谭送和方浸茳也愣了片刻,嘎铁身后的人有增无减,这样的补给速度的确惊人。
满场的嘶吼声,方浸茳这刻才体会到真正的杀戮,看着敌我的将士都一个一个倒下,她是那么的讨厌打仗,可是此刻的她也没有别的选择。
谭送则是一边挡着来去的刀剑,一边分神去顾及方浸茳,方浸茳没事,自己的手臂上倒是伤了好几处。
方浸茳忽然飞奔过来,帮谭送挡住了砍来的大刀,反手一剑,鲜血飞到了白玉面具上,方浸茳却是眼神凌厉,低声说了句“护好你自己就行!”
说完,方浸茳脚尖轻点,一跃落在嘎铁附近,长剑一挑,嘎铁落马,两人的兵器碰撞在一起,招招致命。
嘎铁的大斧劈下,方浸茳旋身躲避,白玉面具掉落,两鬓散下散发,清秀面容一览无余。
嘎铁愣了片刻,方浸茳的长剑已经穿过了他的胸口,只听见他最后的一句“你竟然是个女人!”
方浸茳冷冷开口“错了!是要你命的女人!”
长剑拔出,鲜血涌出,番人见状,纷纷转身逃离。
方浸茳侧脸,才发现谭送竟跟着番人副将追了出去,很快便不见身影,方浸茳草草交待将士回城,自己循着那个方向而去。
不知道找了多久,方浸茳都没有找到谭送,慌慌张张回城,见到孙长舟,直接问道:“姨父,侯爷回来了吗?”
“没有啊!你不是去找他了吗?”孙长舟转而对身旁的将士说“都分头去找侯爷,以烟花为号。”
方浸茳忽然想起谭送所说的“来到紫独城的主将不是战死就是失踪。”身子瘫软,泪水大滴大滴的滚落,完全忘记了自己的面容已经被所有人看了去。
孙长舟上前扶住她,把她送回了屋里坐下,轻声安慰“丫头,你先别担心,小侯送那臭小子鬼点子最多,不会有事的,说不定不要多久他就自己回来了。”
可是转眼过了三日,方浸茳每日出去寻找,又精疲力尽的回来,番人的营帐已经不见了,找到的白玉面具已经碎成了两半。
孙长舟的心也一直揪着,虽表面上必须淡然以对,可是一个人的时候还是会自责,觉得如果谭送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怕是没脸见皇上,死后也没脸见老侯爷。
寻了十日没有结果,军中却有些将士在议论方浸茳的身份,女子身份暴露,引起了不少的轰动。
一日,孙长舟召集了将士,打算继续寻找谭送,却有人提出,要先处理方浸茳的事情,毕竟女子入军营是有违规矩的。
方浸茳直接走上前,像是努力控制着眼中的泪水,眼眶红红的“众位能不能先寻找侯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到时候我愿意承担所有责罚。”
有将士上前为方浸茳辩驳“方副将虽是女儿身,但是手刃嘎铁是事实,帮助我们一直打胜仗是事实,功可抵过!”
几乎所有将士都站到了方浸茳的一边,为数不多的几个将士也羞愧的低下了头。
孙长舟上前“方副将其实就是乐北侯夫人方浸茳,方丞相之女,此行皇上也是知情的,况且她的功劳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所以我们现在最大的任务,是找回侯爷。”
“是!”
天黑了,将士们都满脸疲惫的回来,一片死寂,忽然有一名将士走到了方浸茳的面前跪下“这是在悬崖边找到的!”
方浸茳接过将士手中的头盔,语气异常冰冷“哪里的悬崖!”
将士轻声回答“就是原先番人驻扎地的不远处!”
孙长舟刚想安慰方浸茳,方浸茳已经飞上屋檐,只留下头盔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又是一片死寂。
悬崖深不见底,边上的几棵树被夜风吹得沙沙作响,方浸茳蹲了下去,身子微微颤抖,隐忍了许久才发出抽泣的声音。
“谭送!谭送!”一声声的呼喊响彻了整个山头,似乎悬崖下面也跟着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方浸茳缓缓起身,回到城中的方浸茳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千苗哭着摇她的手,她却毫无反应。
夜深人静的时候,一直坐在床边的方浸茳像是忽然惊醒一般,轻喃一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