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师徒日常 9 《毒物》与昆腾花
“一夜无梦，自是安好。”尹桦笑应着，帮我拿了外衣递给我。
我穿好衣裳，洗了脸，便坐在了梳妆台前。
铜镜映着尹桦如玉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疏着我的三千青丝。他的动作轻柔而娴熟，不过一会儿，神不知鬼不觉中尹桦为我馆好了发。
尹桦通过铜镜打量着梳好发鬓的我，然后又在发尾处梳了几下，察觉没有什么不妥当的，才满意道:“师傅，已绾好发了。”
我伸出手摸了摸发鬓，然后站起身来。
尹桦拿着洗脸盆跟在我的身后轻声开口:“师傅，今日徒儿来你房间的时候。师傅正睡得香甜，徒儿便不忍心打扰。现在时候不早，徒儿便先去习武。”
“可是吃过早饭？”我问。
尹桦含笑道:“自然是吃过的。”
“如此，便好。”我颔首，可走了两步又有些放心不下:“习武之事，万不可急功近切。平日里没事，便多看看医书，注意要劳逸结合。”
尹桦在我身后轻笑出声:“师傅所言，徒儿定当谨记于心。”
我撇了撇嘴，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尹桦去练武后，便只有我一人吃早饭。这还是四年来，我第一次独自一人用早膳。时不时看到对面空无一人的座位，总觉得实在是过于冷清了些。
这顿饭，也吃得颇为心不在焉。
吃完饭，闲来无事的我便去了书房。
书房里的书，多半是当年我的师傅莫宸从断崖之外带来的医术和武功秘籍。我随手拿了一本医书，却发现这本医书的傍边空了一个位置。看来，多半是尹桦拿了。
要不然，还会是这断崖上的小耗子拿去了不成？
正午，正当太阳最为浓烈的时候，尹桦回来了。
每一次练武，尹桦总会带着一身的汗回来，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我瞄到门口外的那一抹紫色，便马上倒了杯水。
尹桦会意地接过水，笑道:“师傅，徒儿今日有所见长。”
我掏出手帕为他拭汗，现在的尹桦已经高出了我一个头，做出这般动作的时候，我不得不踮起脚尖。
我微怒:“出门前，师傅可是说过什么？怎么出了那么多汗，你一定是练了一上午，没有休息。”
尹桦出门前，我所说的劳逸结合，莫约尹桦根本没有听进去半分。该说真不愧是我的弟子吗？练起武来，与我相比，居然有过之而不及。
尹桦从来不怕我生气，他似乎晓得我不会在他面前发脾气。他不甚在意却又讨好地笑笑:“徒儿练起武来，一时之间忘了罢。”
尹桦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沾在额头上，我伸手将发丝小心地拿开。尹桦紫色的眸轻颤，那双深邃的眼睛凝视着我。
擦拭得差不多，我便退开一步，随口问道:“尹桦，你近来可是从书房里拿了书？”
尹桦微侧过脸，目光沉思，尔后抬眼看我:“并没有。”
“没有？”我低声嘀咕:“难不成，真的被断崖上的小耗子给叼了去。”
“师傅，你在嘀咕着什么？”尹桦突然身体前倾，紫眸满是疑惑。
我看了看尹桦在我眼前放大了的俊脸，迎着他疑惑的目光:“也不是什么大事。”
虽然尹桦看起来，并不相信我的说辞，可他只是挑了挑眉，便没有再问。只是，这事情之后，他便一直板脸，看起来闷闷不乐。
可我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管他。
草草地用过午膳后，我便来到书房，一本一本地翻着。想要找出书房中缺了的那本医书，到底是那本。
这些书都是师傅莫宸从断崖之外拿到断崖的，师傅虽然不在。可我，想要好好保管师傅的遗物。
这无可避免的是个大工程，当我搞清楚丢失的是那本书后，天色已然不早。
丢失的书，名为《毒物》。是一本专门讲述如何于无形中杀人的书，这本书中下毒下得巧妙，曾有一段时间，我还看得津津有味。
这书中讲述的毒，虽然发作时能让人生不如死。可，用起来太过于折腾。需要稿费大量的时间，大量的事物。
所以我，也就只是看看。
同尹桦用过晚膳，我便在房子里翻箱倒柜地寻找遗失的书。
在书房寻找无果，我到了厨房，厨房寻找无果，我到了尹桦的房间查找，仍旧是无果。
“师傅，你莫不是要将我们的家掀了不成。”尹桦微皱着眉，不解地看着我翻箱倒柜。
“我只是寻找东西罢了。”我心不在焉地回答。
尹桦的房间并没有《毒物》。
我立刻返回自己的房间继续搜寻。
尹桦迈着不紧不慢的步调尾随着我。
我的房间是一片紫色的花海，这花海自然是由尹桦日复一日，每日一朵的昆腾花所组成。
“唉，师傅，你且告诉徒儿你在找什么，徒儿陪你一起找。”尹桦站在我的身边，叹了声气，略带无奈地开口。
我停下了寻找的动作，反驳道:“不行，你习武习了一日，定然是累了。不能同我折腾。”
尹桦笑了一声，那紫色的眸亦沾上了点光亮:“哈，师傅，原来你也晓得自己是在折腾。”
说出的话，明明带着取笑的意味，他却还是挽起了袖子，弯下腰微侧过头同我对视。他那紫眸中的笑意褪去，便多了份认真:“师傅，徒儿陪你一同折腾。”
尹桦挽起衣袖后，那骨节分明的手，便多了那道刺眼的疤痕，那道从来都像蛇一般的疤痕。
我将视线挪开的时候妥协了:“是一本医书，名为《毒物》的医书。”
尹桦那紫色的瞳孔有一瞬间的呆滞，不过，也只是一瞬间。
我怕自己说得不清楚，于是解释道:“这本医书很是巧妙，里面的毒能于无形中杀人。毒发时，能让人生不如死。”
说到这里我颇为婉惜:“只是可惜，这上面的毒，或许是或许巧妙，所以程序复杂。下毒，也需要多年。”
“哦”尹桦微低着头，低声应着。他紫色的眸被半瞌的眼帘遮住，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找吧，兴许你能用得上它也说不定。”我将目光移开，继续寻找《毒物》。
在这个过程中，我无法避免地再一次看到了昆腾花，脑海中的记忆让我不知不觉开了口:“尹桦，这《毒物》中，便有一毒，需要的便是……”
我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将微抖的手悄悄握成拳，让微白的脸挂上一个笑:“需要的便是断崖随处可见的芒草，这种寻常之物，很少有人注意到的。”
尹桦停了动作，转过头来看我。微跳的灯蕊下，那昏黄的光芒，映出尹桦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以及那双似乎有着黑潮暗涌的紫眸。
这般浓重的黑，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毒物》中记载着一毒，其中需要的引子，便是日复一日，每日一朵的昆腾花。
可待我细细去看时，尹桦的紫眸中，并没有所谓的黑，他的眼中，空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