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师徒日常 13 断崖轻功
唤着师傅，他的身体便靠在了我的身上，全身的重量压着我。
我轻柔地搂着他，安抚性地低声应道:“师傅在。”
尹桦的伤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重，我为他疗了两个月的伤，他的身体才慢慢好转。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伤完全好后的尹桦似乎又长高了些，那双手变得更加纤长，那双紫色的眸变得更为狭长。
“师傅，徒儿真的已经无碍。”
在第三次提出想出去练武被我拒绝后，尹桦抚额，一脸的崩溃。
“身体虽然无碍，可是两个月之前的事，你还没有给为师一个交代。”我对上尹桦崩溃的脸，无比认真地开口:“你晓得不晓得以你的能力，单独对付竹林之兽，很有可能成为它爪下的一缕亡灵。”
尹桦抚额的动作顿住，半垂着眼帘，半响启唇道:“师傅所言甚是，是徒儿轻敌，酿成了大错。害得师傅差点陪着我一起丢了性命。”
话说得诚恳，却没有半点悔意。
“尹桦，师傅晓得你有自己的想法。师傅也不想拦着你做任何事情，只是下次记得告知师傅一声，至少师傅还能护着你。”
我不敢想象，若是那一天，我没有出去寻他结果会是怎样。
尹桦将手放下，直勾勾地看着我:“好。”
其实那一天，虽然我和尹桦两人均是重伤，可并不是没有半点收获。
尹桦他因为野兽的攻击，悟出了冰刃千里的要道。可以说，这个悟，对他今后学习断崖的绝杀很有帮助。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野兽的事变成了一个渺小的插曲并遗忘在岁月的长河里。
一晃又是一个两年。
除了尹桦越来越强的武艺，和越发挺拔的身姿，时光似乎并没有改变什么。他依旧包揽着生活琐事，依旧日复一日，每日往我的房间送一朵昆腾花。
又一个九月初五。
我站在师傅莫宸的墓前，看断崖冷冽的风吹动坟墓上与人齐高的芒草。
“师傅，时间过得真快，不过一眨眼，六年便过去了。”此话一出，顿时觉得心中感慨万分。
六年过去了，尹桦完全掌握了断崖的功夫。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他的了。
是时候，放手了。
晚上回去的时候，尹桦正倚在门前等我归来。
一看到我，尹桦便低声唤道:“师傅。”
“等了很久吗？”
尹桦轻笑出声:“不，师傅比以往回来的都快。”
我皱眉碰了碰尹桦骨节分明的手，入手处一片冰冷:“明日里，师傅便教你断崖的轻功。”
我一边说着，一边使用内力为尹桦御寒。
尹桦的笑僵在了脸上，极其不自然地勾唇:“断崖的轻功？”
尹桦手上的寒冷一点点地消失，我将覆在尹桦手上的手挪开:“嗯。”
尹桦狭长的紫眸在睫毛的遮挡下若隐若现，说出的话，带着点阴沉:“师傅，你让徒儿好生欢喜。”
说是欢喜，周身却散发出阵阵莫名的寒气。
断崖高万丈，且与四周山峰隔绝。若想离开断崖，唯有使用断崖独门的轻功才能实现。
这一点，我不晓得他知不知道。
我能和他相处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我笑着柔声开口:“尹桦，师傅说过，你是我的徒儿，亦是我的亲人。开心便是开心，不开心便是不开心。”
所以尹桦，不必，如此阴阳怪气。
我的笑落在尹桦的眼中，他紫色的瞳孔慢慢变得晦暗，沉着脸意味不明地丢下了一句:“我不是。”便顾自回到了房间。
这些年来的尹桦越发让人琢磨不透，性子也早就不见了当年的乖巧。可这却是他第一次，沉着脸，冲着我发小孩脾气。
这样的尹桦，莫名让我觉得可爱。
看着尹桦进入他的房间，我才回房。
我的房间依旧是一片紫色花海，依旧充斥着昆腾花的冷香，里面的摆设也一同多年前的模样。
教尹桦轻功这个决定并不是我一时兴起，从开始到现在我已经考虑了足足四年。
我知道在断崖上的生活有多么孤寂，在这断崖之上，对尹桦越来越依赖的同时，便会产生越来越浓重的愧疚感。
我会留在断崖，不过是因为我的师傅莫宸他还在这里。
而尹桦在断崖之上，并没有什么值得他牺牲自由而腐烂在断崖的理由。
所以我愿意，独自承受孤寂，放他走。
曾经说过，会让尹桦做我的徒弟，有一部分是我畏惧孤独。
正是这个畏惧让我犹豫了多年，当心底中害怕之事在这一刻悄然来临之时。我才发觉，或许它并没有那么可怕。
虽是极其不舍，却也仅仅是不舍而已。
第二日清晨，尹桦照例为我绾发，他纤长的手拿着玉梳娴熟地在我发間穿梭。
用簪子固定的时候，尹桦不知出哪里掏出了一支白色玉兰发簪固定住那三千青丝。
铜镜中照出玉簪洁白无瑕的模样，我不直觉地伸手摸了摸，然后弯着眉眼笑:“这发簪颇得我意。”
我转过头，冲着尹桦笑得灿烂:“尹桦，谢谢你。”
尹桦那紫色的眸唯映着我含笑的眉眼，他低哑着“哦”了一声，那双眼睛中似乎有暗涌波动:“师傅近日来，似乎常常笑着。”
说着，迎着我含笑的目光，尹桦俯下身意味不明地盯着我含笑的脸，讳莫如深地勾唇道:“原来，决定要教我轻功后，师傅那么开心？”
自从决定教尹桦断崖独门的轻功后，其实在我心底便已经认定了他会离开。他天赋异禀，学习成断崖独门，也不过一朝一夕的事。
我只是想在同他相处的最后时光里，作为一个合格的长辈。尽量别老是板着一张脸，尽量多对着他笑。
我稍稍后移，避开他逼人的气势，将脸上的笑撤下:“我以为你会喜欢。”
原来尹桦并不喜欢常笑的师傅吗？
“师傅躲着徒儿做什么”尹桦突然退开一步，那张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也含了笑意:“徒儿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尹桦嘴角的笑变得有些诡谲:“师傅说的对，徙儿喜欢师傅常常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