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李娅儿 21
距离李娅儿被宁栖带去见亦桉，已然有一个星期。
阿红觉得，这一个星期里，李娅儿很是奇怪，本来就不怎么活泼的小主，更是沉默了。
有时候她去宫主的宫殿内照顾小主的时候，会看到偌大的宫殿内，轻纱被风轻轻，小主安安静静地双腿盘坐在宫主的身边，一双暗淡无神的眼无限放空。
而这样的小主，似乎并不让宫主满意，有时候宫主处理公文，拿着毛笔的手会莫名其妙地顿住，他本来专注的目光，会忽然转移到小主那无声的脸上，然后，黝黑的眼，会变得幽深。
今日里的大殿，又重复这七日以来经常发生的画面，一身玄衣的宫主手执着滴着墨水的毛笔，狭长的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身边一身绯红的小主。
呆愣的小主，像是没有察觉到这样执着而带着侵略性的目光，整个人如失了魂的木偶。
只是这一回，宫主似乎并不想再沉默，宫主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十分利落地将手覆盖在小主搭在腿上的手上，触及到小主的温度，宫主的眉头十分自然地蹙起。
阿红晓得小主的体质偏寒，且小主为人随性，对生活的细枝末节迷糊得很。
所以，小主的手定然是冷的，冷得就想断崖之下，一年四季的温度，能将所有的生命都披上一层颓靡之意。
这一动静终于唤回了小主的神思，小主呆愣地转动着无神的眼眸，幽幽地看向宫主。
顶着宫主那含笑中藏着风波的目光，小主只是十分迷茫道：“怎么了？”
“呵”宫主睫毛半瞌，缓缓垂下脸，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
只是再抬头时，宫主那妖冶的脸唯有无害的笑意：“娅儿，你且说说，在都城回来之后。你发呆了多少次，你又想了他多少次。”
小主那暗淡的眼睛忽然慢慢了光亮，小主姣好的脸上再次出现了阿红所熟悉的艳丽的笑意。
这是阿红所熟悉的笑，也是阿红所熟悉的李娅儿，这样的笑，其实充满了孤寂，也充满了讽刺，充满了小主的无奈与反抗。
“阿红，今日你不必照顾着我，你且出去。”从阿红踏进宫殿之后，半分眼神都没有给阿红的小主，忽然说了话。
阿红瞅了瞅轻纱之内，两个相互含笑望着的人。
无论她怎么担心，以她的能力，她无法帮助小主半分。
“是”阿红低声应了，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
随着门口闭合时发出的声响，李娅儿同宁栖之间的沉默被打破。
李娅儿俏皮地笑着，将被宁栖覆盖住的手扯开，然后手托着腮，脑袋缓缓地向宁栖靠近，那她大而明亮的眼眸一直盯着宁栖。
她含笑俏皮的模样，映在宁栖的眼中。
“诶，宁栖”她用似黄莺的声音轻轻地唤着宁栖，脸上，眼中，嘴角，满满的都是笑意：“要不，你就如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想玩死我。”
“唰”，宁栖眼中映着的光亮灭得一干二净。
宁栖狭长的眼中含上看似玩味的笑意，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具有危险的诱惑。
他用一贯慵懒的的声调开口：“哦？你的命是我的，我为何要将你玩死？”
此话一出，李娅儿抱腹笑得脸色通红一片，笑了半天，有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
一直没有动静的宁栖，眼眸触及那清亮的泪水，落在身旁的手微微动了动，却又莫名地止住了动作。
笑过之后，李娅儿板着沾着泪痕的脸，面无表情道：“那么，将我害成样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宁栖却是不在意李娅儿的质问，他反而轻轻一笑，慵懒而漠不关心道：“那么，将我害成这样的人，难道不是你们吗？”
同他看似随意的回答有所不同的是，他在回话的同时，伸出了手，那狭长的眼专注地落在李娅儿的眼角之下，动作十分轻柔地擦掉了李娅儿眼角的泪痕。
话音落下的时候，他恰好将那挂在李娅儿眼角的泪擦掉。
他仔仔细细地看着李娅儿，再看不出什么不妥，才笑着收回了目光。
李娅儿本来面无表情的一张脸，被宁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多了一份迷茫。
甚至这种时候，她突然了有一种宁栖兴许很温柔的错觉。
他们之间的氛围，忽然变得不再尖锐。
在这样奇怪的氛围之下，宁栖打破了平静：“你晓得，为何他们都死了，你却活了下来吗？”
他们？
李娅儿近日来有些迟钝，一时半会竟然想不出宁栖口中的他们，所指何人。
“娅儿”宁栖并没有等她的回答，他轻轻唤着她的名字，眼中带着难得的温柔：“从始至终，你是这个世上，唯一带给我温暖的人。”
宁栖低头轻轻地笑着，似是自说自话：“一人，足以。”
李娅儿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觉，尽管现在的宁栖温柔无比。
可是宁栖此人就如这瞳幻宫的天气，说变就变。
她猜不透宁栖，更不会傻傻地相信宁栖。
毕竟宁氏一族，毁在了瞳幻宫的手里，甚至作为唯一活着的男孩，宁栖当年遭遇的创伤，绝不是普通人所能承受的。
环境造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纯良。
而，宁栖口中的他们，所指的，自然是她的亲人。
那些一一死在宁栖的手上，同她有着相同血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