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墨城
赶了一日的路，我随意找了一处客栈歇脚，临睡之时，我将由檀香木制成的盒子打开。
盒子内装着的是一支小巧玲珑的玉笛，玉笛是由上好的墨玉制成，瞧着委实讨人喜欢。
从我在欧阳靖华的暗卫跟前烧了他送来的小玩意儿后，暗卫带来的玩意儿便有了另一种风格，材质大多变成了不易焚烧的金子。
以致于后来，思及若是日后有了不时之需，也可以将这些东西留着，没了银两便去当铺当了，我便不再整日里费心思将它们毁了。
可这支玉笛委实讨人喜欢，我竟生不出当了它的念头，便将其好好放置。
第二日醒来，洗漱梳妆之后，我便下楼用膳，一边听着客栈之内的人絮絮叨叨，一边安静地进食。
用膳之后，我随意拉了一个伙计询问:“此处距离墨城还有多远？”
“姑娘若是骑马而行，不出半日便可到达。”
果然不出半日，我便到达了墨城，站在城门口，望着一片荒芜，并萧条得有些诡异的墨城，心中不免警惕了些。
在城门处，一位蹲在破败酒厮角落的老汉偷偷地打量我，对上我淡漠的视线，他浑浊的眼眸又往四周看了看，然后清咳一声，抵在嘴角边的右手比出了三只手指头。
这是童微一贯喜用的暗号，我翻身下马，直接走到老汉身边:“童微派你来的？”
我的询问让他一惊，他下意识地拍着胸口，惊慌失措地向四周瞧瞧，低声道:“姑娘，你是新来的吗？怎的这般不警惕。”
我晓得他口中的不警惕是从何而来，我见过童微同他人交接信息时的模样，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后，便装模作样地说上几句无关痛痒的话，这些话，也无非是扯扯家长里短，一边大声地说着是是非非，一边低声传递着信息。
我并不是说他们的做法不可，至少在关键时刻委实可以做到他们口中所说的掩人耳目，只是如今的我并没有发觉异样，又何须多此一举？
我忽略老头的讶异，淡淡道:“若是她有话让你带，直说便是，若是不说，我便走。”
老头讶异的神色再看我欲起身的动作的后变成了惊慌，他呆愣地眨巴着眼睛，嘴里却及时地说着:“姑娘耐性委实不行，我说便是，我说便是。”
我停了动作，淡漠地看他。
“童护法说，姑娘的任务有变，负责处理墨城剜心事件，至于姑娘的搭档，姑娘到了月芬客栈便知。”
我注意到老人提及墨城剜心事件时，脸色一白。
实话说，童微此人有些不靠谱，她这人对我做过不靠谱的时，委实也太多太多了，故而此番完全没有提前打过招呼的变故，总给我一种事出突然必有妖的感觉。
我冷冷地看了老人半响，直看得老人额头上滴落一滴冷汗且目光闪躲，便一字一顿地开口:“你的话，是不是没有说完？”
老人紧张得喉咙微动，在我灼灼目光下，他哆嗦着唇道:“姑娘可不能那么说，我说的都是童护法让我传递的，若有半分虚假，可得受责罚。”
我见他不似说谎，可眼中的惊恐却也不假，便依旧冷眼瞧他。
他被我瞧得越发紧张，终于败下阵来:“不知姑娘是否知晓，这墨城鬼怪得很。”
我将他面上起的鸡皮疙瘩尽数收进眼底:“鬼怪？”
“自然”他恶寒般抖了抖，面色发青道:“三年前，墨城城主的夫人死于一场武林斗争，后来，墨城几乎夜夜闹鬼，总有女子会在月出之时莫名消失不见，夜里总是传来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这三年来总有不信鬼邪之人留宿墨城，可落脚的女子无一生还。”
我思忖片刻:“剜心事件同此事可有关系？”
老人的身体又抖了抖，面色愈加发白了:“墨城之内，每一夜便会多一具无心女尸，这便是剜心事件。”
“城主夫人死后，城主如何了？”
“三年以来，无人再见过城主。”
我了然地点了点头，笑道:“如此说来，我委实晓得童微为何临时将这个任务给了我。”
还沉浸在自己营造的恐慌中无法自抜的老人，呆愣道“为何。”
我微微一笑，笑中带着点落寞:“她这人，怕极了鬼邪之说。”
童微看着是天不怕地不怕，最怕没有热闹看的性子，其实最胆小的人也是她。
她喜看他人的热闹，却不敢面对自己的“热闹。”她可以谈天论地，却不能谈及心上人，正如她调侃他人怕黑，可自己却怕极了走夜路。
而但凡扯上了玄妙的鬼邪只说，她会怕得夜里睡不着觉，因着这事，煞面没少冷嘲热讽，可数月之前，她却同我初见她时一样，撑着一把白色的油纸伞，豪迈地伸出白皙的双手摇摇晃晃，豆大的雨珠落在油纸伞上，落在她伸出来的双脚上。
我站在她身后看她，她含笑道:“凌芙，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胆小极了。”
我没回话，她顾自笑着，笑声中带着平日里不可能出现的落寞:“凌芙，我也觉得我胆小极了，我想见他，却也不敢奢望见他，凌芙，你说，他是不是恨极我了。”
在落日山庄里待得久了，便会晓得很多的道听途说，其中亦有关于她，听说，她以前有位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后来她的两小无猜死于她的剑下。
有时候我想，关于鬼邪之说，或许她不是怕，只是觉得她兴许是想，这个世界玄妙之事多得数不甚数，破镜重圆的话本子也多如牛毛，可是为何，她从来不会遇见她的心上人，越想，她越是害怕。
至于怕的究竟是什么，每个雨夜里，总是找着千奇百怪的借口同我一道睡的她，从来没有告知我。
我垂眸，敛了思绪，便提剑往城门内走，同时对身后的老人道:“我的马，还需你照顾了。”
伴随着马匹的一声长啸，我踏进了墨城。
从城门外望里，墨城很是破败，如今进了城门内，这墨城瞧着更为破败了，明明是午时，可街道上空无一人，染了尘土，被蜘蛛网覆盖的房屋比比皆是，而风一吹，便卷起街道上厚重的尘土，带来诡异的阴冷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