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剜心 7
尹桦的话音一落,我身后传来男子无谓的笑声:“尹庄主好手段。”
莫约是如今的我还身处幻觉的缘故,身后男子的声音竟同尹桦的如出一撤。
我尽量忽视伤口的疼痛,幽幽地转头,念头一起,眼前的尹桦忽而冷着脸瞧我,他视线落在我受伤的胸口上,很快便将目光挪开:“你这伤,还不至于让你一命呜呼。”
他迈开步子,从我身边经过时,伴着清冷的昆腾花香,他将一方紫色面纱抛入我怀中:“将面纱戴上,闭上眼睛,如今的你身处幻觉中,无论听到什么,都莫要理会。”
我克制住想要回头看他一眼的,听话地执起在风中飘扬的紫色面纱,娴熟地将面纱戴上后,便闭上眼睛。
片刻后,尹桦冰冷的声音响起:“你若将我血玉交予我,我便饶你一命,如何?”
“哈哈哈”男子在笑:“尹庄主,你年纪轻轻便能复兴落日山庄确实很是令在下佩服,不过,你到底年少气盛了些。”
“如此吗?”尹桦淡漠的音调很是遗憾:“如此说来,我自己取便是。”
男子不屑一笑:“尹庄主,无论江湖传言中,你到底是多么可怕的存在,只要是人,总会有软肋的。若是你能战胜自己的软肋,这血玉给你也不是不可。”
尹桦了然低声道:“原来,你是早有准备。”
“这幻香是墨城独门的香儿,若是尹庄主丧命于此香之下,倒也不冤。”
更浓烈的幽香在空气中蔓延,这剂量想来定然比我衣裳上的香多了不止一倍,见识过这香的能力,我不禁为尹桦捏了一把汗。
可我知道,陷入幻觉的我,根本帮不了他,我如今能做的,只是按着他说的,什么都不要去理会,不然,兴许只是在给他添麻烦。
过了片刻,男子惊恐而讶异的声音响起:“你,你,你居然没有事?怎么,怎么可能?”
“呵,听了那么多江湖传闻,你不晓得我来自断崖吗?”尹桦轻蔑道:“我在断崖六年,学会的不仅仅是武艺,你这幻香比起《毒物》,当真低了不止一个档次。”
尹桦的话一五一十地钻进我耳朵里,不晓得是不是血液一直流失的缘故,我只觉浑身冰冷。
在断崖的六年,尹桦不仅仅勤奋钻研于武学,对于医术,他也很是上心。
我的师傅莫宸,是武艺同医术均出类拔萃之人,我却偏生只喜习武,导致师傅常常失落于后继无人的担心。
药房内摆放的药物,以及书房内各种古老的医书,足够尹桦独自探索医术,那年在断崖之上,当我发现《毒物》不见之时,当我发现他日常摆放在我厢房内的昆腾花,以及夜里为我点的香,甚至每顿为我做的饭,都恰好同昆腾之毒下毒方法一致时,我便晓得,他会是最好的医术后继人。
这毒,他下了四年,第一次下毒的他,才十四岁,十四岁的年纪,不过一个小小少年,却能运用医术,用得如此得心应手,甚至,甚至若不是某日里我闲来无事发现了《毒物》消失,我极有可能不知道,他暗地里下了毒。
我的弟子尹桦,从小到大,便是如此聪慧的存在。
男子听了尹桦的话,一阵沉默后,自嘲般地苦笑:“早就听闻断崖之人,实为诡谲,不曾想,果真是如此可怕的存在。能破解着幻香的,三年一来,唯你一人。”
尹桦不为所动,声音冰冷依旧:“血玉,在何处?”
“呵”男子突然笑得开怀:“尹庄主为何要如此执着于血玉,莫不是同我一般,于所爱之人,阴阳相隔?哈哈……”
片刻以后,男子的笑声戛然而止,冰冷的空气中,又添了一份新的血腥味。
寂静的环境中,尹桦走路发出的声响特别的清晰,我能感觉他离我越来越近,可迈了几步后,他却停了脚步。
便是闭着眼睛,我也能感觉到他目光如炬地盯着我后背许久许久。
……
剜心事件便那么结束了,作案之人是月芬客栈的掌柜,而掌柜是三年前消失不见的墨城城主。
这些信息,是我昏睡了一天一夜后从在客栈内闲聊的客人口中得知。
墨城主家族代代相传一块血玉,听闻这块血玉拥有为已死之人续命的贡献,至于续命的方式,却无人得知。
可自从尹桦证实这剜心之人是墨城城主之后,墨城老一些的人说,这剜心之事,大抵于血玉有关。
墨城主的夫人是阿忆的阿姐,当年的墨城并没有衰落,在世人眼中,还是一块让人趋之若鹜的宝地,一句我是墨城人,往往会得到他人羡慕的目光。
墨城主年少时是位翩翩少年郎,虽过着纸迷金醉的生活,却也能从温柔乡中抽身,他年青气盛时,唯爱自己,唯信自己。
阿忆的阿姐唤为若若,若若同墨城主的相见,是屋檐下躲雨,那时候的若若,不过是墨城中最普通不过的女子,那时候的墨城主,却是墨城少女心中的如意郎君。
却不知为何,一年后,若若成了墨城主的未婚妻,后来,成了墨城主的夫人。
若若并不是他唯一的妻,在若若之后,他还纳了几房妻妾。
再后来,歌舞升平的墨城迎来了噩梦,若若死了,听说,她死在墨城主的手下,而他们的城主也在她死后,消失不见。
自此以后,便是墨城的噩梦,墨城之内每夜都会有一具无心女尸横躺街道,城内之人,人心惴惴,这三年来,无数能人异士出现在墨城,只为纠出剜心之人,可这些人无一不是有去无回,心灰意冷之下,很多人搬出了墨城,他们把剜心之事,定论为鬼神作怪。
如今剜心之事得以解决,还留在墨城的人自然是开心不己,他们在酒杯之间唏嘘着三年前墨城的繁华,唏嘘完毕后,伴着墨城的荒芜,他们将杯中酒一饮而净。
墨城之内,喜庆的炮竹声响彻云霄,在城人眼中,城里的阴冷,终于被这份喜庆冲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