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宴会 2
因为不晓得他此番寻我是意欲何为,紧张的我手心已然沁出了汗水。
坐在上首的他,面无表情地看了我半响,半响之后,忽然触不及防地站起身来,缓缓地走下阶梯,不疾不徐地向我走来。
他生得高,随着他的接近,他修长的影子很快便将我覆盖,无端让我感到压迫。
在离我五步远的地方,他停下了脚步。
不知不觉低下头的我,只能瞧见他紫色的衣角。
他冰冷道:“抬起头来。”
我紧张地捏着衣袖,不情不愿地缓缓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紫眸。
他眉头轻蹙,笃定道:“你怕我。”
我半跪而下:“属下不敢。”
“属下?”他冷笑一声,仿佛细细地咀嚼着“属下”二字,视线触及我半跪的身姿,浑身散发着冷气:“莫要跪着。”
他冰冷刺骨的语调让我不觉站起了身,十分不自然地同他对视着。
他盯着我眼睛半响,深邃的紫眸中翻涌着莫名的情绪,片刻后,他勾起薄唇,笑得如同带刺的玫瑰,危险而迷人:“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若是肯好好地同我说实话,我便既往不咎,如何?”
他逼人的目光让我避无可避,我甚至不敢下意识地闪躲,只能沉着地问道:“不知庄主说的是何事。”
他唇角勾起的弧度越发大了,装着流光的紫眸藏着浓浓的戾气,他一字一顿道:“如今,你已经失去了说实话的机会。”
他说话,背过身不再看我,冰冷道:“你下去吧。”
感到莫名其妙且不安的我,无措地看着他挺拔的后背,片刻之后,退至门口,到门边时,他冷不丁地开口:“让童微过来一趟。”
在回别院的路上,我将最近发现的事捋了捊,却实在想不通方才在书房内,他所说的话是何种意思。
还未回到房间,童微小巧而好奇的脸忽然出现在我面前,她急切而热情地看我:“凌芙,庄主寻你是因何事?”
她的忽然出现让我默了半响,想来我是想事情想得过于入迷了些,所以连她的存在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发觉。
于我而言,这是个危险的讯号。
我对着她微微摇了摇头:“我也不晓得他此番叫我,意欲何为。”
她明显不信,眯着眼瞧我:“你怎会不知?”
我任她打量,片刻后道:“庄主让你去书房一趟。”
她显得有些错愕:“庄主找我做什么?”
“不晓得。”
说着话,我从她身边走过,往房内走去。
童微在夕阳西下时来到我房间,我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蹙眉道:“怎么了?”
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片刻后,眼中的复杂消失,她笑道:“今夜里,我同煞面给你备了洗尘宴,你捯饬捯饬,煞面他们等了你许久了。”
“洗尘宴?”
“这洗尘宴是大家的一份心意,你可推脱不得。”她眯着眼说着,走到我跟前,一把揽过我的手,不由分说地拖着我往前走。
我任她拖着,却有些疑惑于几个时辰前,尹桦才刚见她,如今,她居然能在短短时间内同煞面为我准备洗尘宴。
到达揽月亭时,果真瞧见煞面同一干人说说笑笑地围着亭子而坐,亭子上摆放着许多吃食。
煞面瞧见了我同童微,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的笑意,开口时,语气却颇是嫌弃:“童微,你下回能不能准备充分些,我希望,你咋咋呼呼地喊我们参加洗尘宴的事,不会再出现。”
若是换了平日,童微一定会眯着眼,插着腰同煞面呛声,可眼前的童微却只是面色十分不自然地一僵,并没有作答。
童微的反应让我有些奇怪,显然,觉得奇怪的人不知我一个,煞面蹙眉不明地看向童微,轻声道:“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童微下意识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对着煞面摇头,片刻之后,熟悉的笑容重新在她脸上绽开:“我能有什么心事,来来来,大家快挪个位置让凌芙坐下。”
煞面微不可见地蹙眉,却还是让身边的人挪出了两个空位。
待我同童微落座之后,身边的人取了副碗筷放在我面前。
“能同庄主一起处理剜心之事,凌芙这回,可以算得上甚有福气了。”在石桌上坐着的一人笑道。
另一个人皱着脸,眼中带着惊恐之意:“我往庄主跟前一站,浑身颤栗,这种福气,我不敢要。”
又一人笑他:“胆小如此,这便是你来山庄多年,却还是个小将的缘故。”
此话一出,许多人纷纷嘲笑。
“行了,庄主是你们能说的吗?”煞面面色不愉道。
其他人将煞面实为不悦,便止了笑声,不再讨论。
揽月亭内的氛围,一时之间,有些压抑。
童微从发愣中回过神来,她瞪了煞面一眼,然后笑得豪迈:“别理他,你们不必过于拘束,大家都吃菜,吃菜。”
她说着,率先执起筷子,夹了一块炸丸子放在我碗中:“凌芙得多吃的,这都瘦成什么样了。”
我执着筷子,看着碗中金黄的炸丸子,心中却是十分复杂。
在断崖时,我最喜欢吃的,便是炸丸子,尹桦为我做了六年的饭菜,其中,当属炸丸子是我的心头好,只是,他做这道菜的次数并不多,他只会在他特别高兴的时候做这道菜。
下断崖后,我才发现我已经被他养得娇惯了,曾经可以连续一年均嚼干粮的我,面对着世人口中的美味,只觉得味同嚼蜡,后来,也慢慢习惯了吃着他人做的食物,慢慢习惯了自己绾发。
如此,忽然见到炸丸子,只觉恍若隔世。
“怎么了?发什么愣?”童微疑惑地看我:“可是觉得厨子做的食物并不好吃。”
我微微摇头:“只是看着这丸子的外相,总觉得像极了故人炸的丸子。”
童微干笑一声:“是,是吗?”
我不再多言,将丸子放入口中慢慢拒绝,香脆鲜的感觉在口中炸开,而我执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
煞面注意到我的异样,蹙眉道:“凌芙,你怎么了?”
我稳住颤抖的手,抖着音赞美:“这丸子,很是好吃。”
很是好吃,无论是卖相亦或是味道,都如此久违,若不是我清楚的明白这不可能,兴许我还会傻乎乎地觉得,这炸丸子分明就是出自尹桦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