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邂逅 上
运气这种事，有的时候很邪门。桃花运一不小心就会变成桃花劫……
“您慢走！注意安全！”
待到客人下车关好车门，雷小飞看了看汽车专用手机架上的手机，确定了客人付款已经到账，便关掉了烦人的抢单软件。将汽车熄火，关掉收音机，微微摇下车窗，掏出一根香烟点上，舒服的深吸了一口。
透过烟雾与玻璃，欣赏瓢泼大雨，聆听雨水砸落的凌乱，对雷小飞来说是一种惬意。
高楼大厦，灯红酒绿，都被玻璃上的积水分解成单纯的色彩，一眼望去，变得简单、通透。好像连那些喧嚣也被冲刷一新，哪怕是透过车窗缝隙钻进来的空气，都显得那么干净、凉爽。
雷小飞又掏出了另一个手机，这部手机是他自己的，车上那部是出租车专用的。微信群中发来一堆朋友和同事的讯息。
“哟！雷老板！这大雨天还在替班啊？注意安全嘞！”
“雷总！今天真是谢谢你帮我替班啊！周末我请客，咱们喝两口，还有谁报名不？”
“我去，我去，我去陪雷少！”
“嘿嘿……陪吃还是陪喝还是陪……”
“黑仔！侬个小赤佬？老娘今晚不做生意了，到侬家……侬晓得吧？看你媳妇怎么说？”
“好啊！你来啊！咱们3p！怕你不成？”
“霞姐，侬看看，黑仔他们欺负我~~~”
“好了好了！黑仔，你别光说不练。真要3p你能行不？震天雷 雷哥哥！人家的刹车片该换了，这雨天刹车太软啊……”
“雷少！别听霞姑娘胡扯，她踩高跟鞋开车……”
“诶！老黄！你个万年潜艇一冒泡就触我霉头是不是……”
……
雷小飞看着工作群中一群“的哥的姐”的调侃，不觉莞尔。这两年来，能把这么一群人凑在一起，他还是颇有些成就感的。尤其是凭借着公司整体的职业素养，生生的挺过了打车软件混战的年代，总算是没给社会找麻烦，成了有用的人。
看了看外面天色，虽然雨天是出租车赚钱的好时候，但还是按下语音键说道：“打扰各位调情了！发个正式通知！大家都早点收车吧！今晚这雨看着不像小到中雨，怕是要下一夜。太危险了，大家都回家好好歇歇，明天雨停了再开工。”
说完，雷小飞掐灭烟头，重新发动汽车，正打算关掉出租车的顶灯，忽然发现在前面不远处的出租车停靠点上，一个女孩子正孤零零的站在那。
那女孩子没有雨具，长发和身上的一袭白色连衣裙都被彻底打湿，双手环保胸前，好像还在瑟瑟发抖，又好像在垂头抽泣。虽然她并没有伸手拦车，但雷小飞还是好心的把车开了过去。
那女孩子也没说什么，很自然的上了车，报了个地址便默不作声。
雷小飞清楚，估计这趟活计要学雷锋了。炎炎夏日，暴雨倾盆，大晚上的一个女孩子，不带伞又不带包，不避雨还傻不拉几的站路边，任凭雨水和路过车辆溅起来的脏水洗礼，明显就是受了刺激啊！不用问，不是湿恋，就是湿身，总之是湿了。哪有现金或者手机来付账啊？
不过，雷少的心理还是很平和的。人嘛，应该知性一点，偶尔做做好事还是可以的！
何况这姑娘身材很不错哟，毕竟是湿身后，看得清嘛！虽然头发挡住了容颜，但从那朦胧缝隙中闪现的侧面轮廓，和那与白衣相得益彰的雪白肌肤来判断，应该也是个美女。这大雨天，晚上收工最后一单碰上这样一位养眼的客人，预示着明天的好兆头啊！什么钱不钱的，那都不是事儿！
再说了，若是这姑娘被自己这雪中送炭的行为温暖到了，没准还能发生点别的什么。
当然，哥是讲究人，咱不干趁人之危的事。还别不信，想当年哥也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有为青年。哥是见过世面滴！不会贪图小便宜。
不过呢，还是可以和美女交个朋友嘛！俗话说的好，多个朋友多条路，是吧？
正当雷少雷小飞暗中yy时，没想到老天爷竟然送了他一份好大的惊喜——额，或者说惊吓。
那女孩子，竟然慢慢的靠了过来，还不顾危险的抱住了雷小飞的手臂，把头靠在了雷少的肩膀上。缓缓吐出一句：“能陪陪我吗？”
酥——
雷少雷小飞，彻底酥软了。
至于女孩的衣服是否弄湿了自己的衣袖——工作服白衬衫的衣袖？至于女孩那湿漉漉的头发是否冰到了自己的脸颊——冒热气的脸颊？女孩那吐气如兰又楚楚可怜的话语是否动摇了自己的心神——正常年青健康男子的心神？
这些都不是问题。
雷少惊奇的发现，被女孩子这么一抱，这个姿势一抱，本来放在汽车变速档把上的手，竟然就这么跐溜一下，到了女孩那隐秘的丛林上方。难怪达芬奇，达老先生那么醉心于人类身体比例的研究。这长度，这角度，这尺度，果然是妙啊！此时此刻，雷少掩盖不住对造物主的歌颂与敬仰！
但是……但是车还在行驶中，雷少还是经受过多年红色教育的优秀同志，时刻谨记交通法规，不忘安全第一。他不舍得收回了手，努力控制住了方向盘，也努力控制了一下心神，毕竟，汽车刚刚驶入立交桥下的隧道，弯道比较多。
“陪你干啥？”雷少自然的回问一句。也许是他把仅有的理智都用在了控制汽车上，所以居然问出这么不解风情的话。
女孩的声调依然那么优美，语气也还是那般自然。
“陪我去死呀！”
“额……啥！！！”
正当雷小飞错愕之际，汽车忽然一抖，冲入了水中。
暴雨、立交桥、隧道，在如今的天朝城市排水系统这个大环境下……不评论。但也不能这么邪乎吧？
这才下了多长时间雨？水漫金山吗？都已经淹没车顶了？何况这里是隧道啊！雨水只能从隧道两端的入口灌进来，可是刚才雷小飞驶入隧道时，很干燥啊。这水是哪来的？再有这隧道里灯火辉煌，亮如白昼，刚才怎么会看不到这摊水？
雷小飞懵了！
雨水顺着车玻璃的缝隙灌进车厢，形成一条条、一片片小瀑布，在雷小飞雷少的眼前，清清楚楚流淌，发出哗哗的声音，同时散发的，还有夏日中那种暴雨特有的气味。不多时，已经没过了雷少的腰。
雷小飞下意识的将视线收回，看向身边的女孩子。此刻女孩子已经离开了他的肩膀，就在他的面前，默默的看着他，那脸上还洋溢着幸福和满足的微笑。
操！见了鬼了！
雷小飞暗骂！赶紧伸手去拉车门，拉不开。扒车窗，扒不动。这时，车厢内的水已经没到雷小飞的胸口了。
雷小飞心急的很，难道这大好的青春年华，就要葬身于此吗？
忽然他福至心灵，想起来上个月交通局开安全生产的课程，要求所有出租车内配置汽车玻璃破碎锤。本来以为是个乱收费项目来着，当时还颇有微词，没想到现在真用上了。
侧头一看，就在手边，抄起来照着玻璃边角就砸了下去。
作为一名前黑市拳王，雷小飞很清楚自己手臂有多大的破坏力，即便是在水中。但令雷少爷再次心灰意冷的是，在教学视频上屡试不爽的破碎锤，居然不顶用了。
雷小飞没有再挣扎，因为水已经快要没过头顶的缘故，他只好放弃逃生的剧烈动作，仰头贴紧车顶仅剩的气体空间，深吸口气，潜回水中，绝望地看向那女孩。
女孩还在微笑，一动不动地望着雷小飞的眼睛微笑。不知怎的，雷小飞觉得这是他此生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
尤其是那在水中飘荡的项坠，闪着晶莹的光芒，配合着那呼吸起伏的胸口……
等等，她在水中还能如此自然的呼吸？
雷小飞确定，眼前这位，恐怕真的不是人。雷小飞很生气，没来由自己学回雷锋，还没干啥舍生取义的大事儿呢，咋就整的自己要牺牲了？这算咋回事？太不知性了！
可是雷小飞不敢有任何举动。骂？人在水中，开不了口！打？人家水下能呼吸，还就是装装样子。从这装束来判断，八成是女鬼。怕挨打吗？何况，这不是拍电影，水下想打架，先得考虑会不会把自己呛死。毕竟这不还在汽车里面呢嘛？也伸不开手脚啊！
雷小飞，雷少爷，绝望了。他已经快憋不住气了，咕咚喝了口水。
雷小飞发现，电影、小说里说的竟然是真的。原来临死前，真的会有一生的片段闪现在眼前。
树林里，一身白衣的老头儿拿着藤条逼迫着一个小孩儿在练拳。
地下拳台上，浑身是血的两个人在肉搏。
大街上，两拨人都拿着家伙火拼。
饭桌旁，一个黑瘦的年轻人举起了手枪，画面飞快的变化，挡在了一个看上去很帅气的中年人面前。医院手术室里的灯。监狱里的铁窗。夜总会里的莺莺燕燕。出租车行里的兄弟姐妹……
一瞬间，雷小飞认命了。虽然岁数不大还很年轻就死去，还是有点可惜的。但是自己这短暂的一生，不敢说多精彩，总算也活的无愧于心。死就死呗！又不是没死过！尤其是比起前几次来，这一次算是最安详的咯！还有一个美人陪在身边……不是美人，是美鬼，那也比之前几次出生入死强多了有木有？
所以……雷小飞笑了，在他终于憋不住气，终于因窒息的痛苦而张开嘴时，他并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而是迷离地望着白衣女孩儿，露出了一个微笑。
女孩儿仿佛被这个笑容震惊了一下。也许是错愕，也许是意外，总之有那么一刹那，女孩的表情抖动了一下。
也就在这么一刹那，雷小飞最后的记忆是一声巨响，那是枪声，这种声音雷小飞并不陌生，即便如今是在水中。他清楚的看到子弹穿过风挡玻璃，在水中画出清晰的弹道，之后穿过女孩的头部。下意识的，雷小飞看向了子弹来处，那是一个中年男人，戴着墨镜举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