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罗莎莉的往事 3
“院长夫人,这个小姑娘我带走了。”拉维塔站起身,一指罗莎莉。
院长看向拉维塔的眼神中立时多了几分讶异和恐惧,不禁向后退了一步,但她很快又恢复了原本恭敬的态度——她见过很多癖好特殊的权贵和富翁,拉维塔不是第一个肯定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于是她十分为难地答道:“这、拉维塔先生,这……恐怕不行……我得把她交给教化院……”
“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看来我得到别的孤儿院再找符合我条件的孩子了。”拉维塔作出一副遗憾的样子摇摇头。
“呃……”院长脸上的肌肉微妙地抽动了下,继而她又搓搓双手道,“拉维塔先生,我们可以到办公室再聊聊。”
“请吧,院长夫人。”拉维塔嘴上这样说着,不过他可一点儿没有女士优先的绅士派头,而是率先走在了前面。
从孤儿院中选中孩子后,一般领养的家庭会额外捐给孤儿院一笔可观的费用,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拉维塔为了领走罗莎莉付了平常双倍的价钱,而那个死掉的可怜小男孩应该会被草草处理,反正他只是个孤儿,没人会为他的死去追究什么。
院长笑眯眯地站在门口,十分礼貌地目送拉维塔家的马车隆隆远去,从她温良恭俭的态度上看不出一丝异样,而那些在孤儿院内探头探脑拼命向外张望的孩子们脸上却布满不解和害怕的疑云。
回到领地后,罗莎莉很快证明了自己的价值绝对超过拉维塔付出的代价。她就像一棵从野外被人移栽进温室的花朵,拼命汲取着突然得到的养分。
然而贪心的拉维塔不管老师怎么夸赞罗莎莉,他都觉得远远不够,那双打量在养女身上的阴鸷的双眼永远都想再从罗莎莉身上多发现些什么。
“你是拉维塔家未来的门面,你就用这点成绩报答我吗?!”
这是罗莎莉最常听到的斥责,她只要稍微表现出一点不满,就是一顿毒打,她的背上往往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其中拉维塔最爱用短马鞭来教训身边的人,曾有一段时间,她只要看到马夫手中的马鞭,就会下意识地掉头就跑。
虽然经常挨揍,对养父的积怨也逐渐深厚,可罗莎莉的内心却充满矛盾。她恨暴虐成性的养父,可是同时,拉维塔给予她的除了背后那总是渗血作痛的鞭痕,还有身为孤儿的她想象不到的优渥生活。
华服艳美,夜宴笙歌,这用金钱堆起来的生活让罗莎莉彻底从一只街边流浪的小野猫转变成楚楚动人的千金小姐。这还不是最重要的,而是渐渐对法术产生浓厚兴趣的罗莎莉不管想要什么魔法道具或是失传咒术,养父都会想尽办法为她找来。罗莎莉曾不止一次动过逃跑的念头,可是一想到要离开拉维塔这个姓氏她就要重新从第一个阶梯开始攀登——孤儿院的生活仍鲜明的历历在目,每到此时她就不由得一阵恶寒,于是,逃跑的想法也像隔夜茶一样凉透了。
拉维塔家曾经是一支优秀的魔法师家族,可到了近代,人丁凋零,而且再也没出过什么著名的法师,他们家就像中了什么邪恶的诅咒似的,最后甚至连有魔法天赋的继承人都没有了。
到了拉维塔子爵这一代,他居然是个毫无魔力的普通人,这让拉维塔家在曾经的社交圈内备受奚落。拉维塔家急需一位有能力的继承人来装点门面,可惜拉维塔那位出身还不错的夫人早亡,并未给他留下后嗣。
拉维塔本想再迎娶一位出身于传统魔法师家族的新娘,可那些血统优秀的贵族怎么可能会把女儿下嫁给一个没落的法师家族,而拉维塔又看不上那些出身平庸的女性,于是他只能为自己寻找一个魔法天赋出众的继承人。
罗莎莉几乎承载了他所有复兴门楣的希望,他也很为自己的眼光得意。罗莎莉是个天赋过人的孩子,而且那股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劲头很有几分他的影子。
每当家庭教师跟他报告罗莎莉学有小成时,他便会用自己独特的方法去测试罗莎莉的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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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罗莎莉刚学会禁忌法术——瘟疫之火的时候,她打着呵欠,看着那几个鬼鬼祟祟靠近她的肮脏男子。
大概又是养父从哪里雇来的盗贼或是他牢里的囚犯,罗莎莉心想。她早已对养父的测试习以为常了,除了养父瞒着她的第一次测试,她被那两个屠夫一样的男人吓到,结结实实挨了一顿鞭子后,她就再也不犯同样的错误了。
只是罗莎莉到现在都还对第一次测试耿耿于怀,毕竟那时她才11岁,她当时因为惊慌失措,胡乱地施法,那两个男人被她打伤逃跑了,更糟的是她甚至不小心把从此路过的一个小男孩的半边脸给轰掉了。
拉维塔当时对她的恐慌很不满意,直到看到她的法术把男孩的脑袋变成两半,才倍感安慰地从藏身之处走出来,并对罗莎莉法术的威力表示赞许,开心地大笑起来。
只是在笑过之后,拉维塔马上变脸认为罗莎莉在处理突发状况时不够灵巧,便还是揍了她一顿。
当然拉维塔事后赔给了那家人一笔钱,那对穷得连衣服都快变成破烂的夫妇居然麻木到欢天喜地的收下了,反正他们还有一堆拖着鼻涕、嗷嗷待哺像饿死鬼一样的孩子。
即使那对穷到人心似铁的夫妇毫不在意了,可一向冷漠的罗莎莉却在心中结下了个疙瘩。那是她第一次用法术杀掉一个毫无相关的人,她既不想从这个小孩子身上得到什么,这个小孩子也不可能在她前行的道路上造成任何阻碍。而拉维塔家领地上的人也因为这件事对罗莎莉十分恐惧,从此魔女的称呼就悄悄地在这帮领民之间传开了。
那时她已经跟家庭教师认真地学习过两年了,早已不是在孤儿院时那懵懵懂懂的状态,她心里第一次有了愧疚的感觉。
啊,好麻烦,快点结束回家吧。
不知怎的,罗莎莉想起了这段让她烦躁的往事,她默念着咒令,当那几个男子走到她附近要攻击她时,瘟疫之火如毒蛇的信子般从咒石上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