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花前月下
“……”
“……”
鸢鸢道歉过后是良久的沉默……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鸢鸢全然没有了睡意，高肃不知道在想什么。
“很晚了，回去睡觉吧。”高肃说，语气难得的柔和。可能是觉得自己之前莫名发脾气吓到鸢鸢了，使得她道歉……
鸢鸢，哪里那么容易被吓到，但还是有目的的……到了邺城是没错，但是她只能先这样。因为她不熟悉邺城，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一个合适的神巫将她送回去……最主要的，真的能够回去吗？那些毕竟是自己从小说里看来的方法，都是作者天马行空，未必就是真实的，试归试，还是得保住自己的活路，跟在高肃身边大概是算安全的，只要不是在战场上……
“我，好吧……我回不去了……”鸢鸢半天才说完这句话。
“怎么了？”高肃淡淡地回了一句。
“王爷府这么大，还是晚上，我哪里记得清回去的路啊……”这是实话，鸢鸢从小不认路，是个典型的路痴。如果是像上次在土匪窝里，刻意去记了路倒还好，但像刚刚那样瞎转悠，估计……
他的嘴角微微扬起，但无法觉察。
“那你就睡在外面。”高肃说完就要进屋……
“等等，喂！我要回去。”她站起来，急了。
“你的语气让本王很不爽。”
怎么办，这人啊！喜欢别人求自己，喜欢居高临下的感觉吗？装一装反正不吃亏～
“……好好，求你不要把我丢在这……我不要在这里喂蚊子啊！”鸢鸢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
“你如果记得路大可以回去。”
“我怎么记得，这么黑，等下撞到墙了！”
“你直说吧，是想要住我房间还是想要我送你回去？”高肃懒得再听鸢鸢废话。
“当然是后者！怎么可能是前者！”
“那不好意思，我无能为力。”
“什么意思？”鸢鸢不解，不要告诉我只能待在这里……
“那个房间是小云给你安排的，我怎么会知道是哪一间？”高肃面无表情，轮廓分明的脸背着月光呈现出柔和的阴影。
“王爷府总共都只有那么多间卧室吧。”鸢鸢认为高肃只是不想送她回去所以胡说了一顿。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转头望向鸢鸢，四目相对，鸢鸢一惊：“说实话，我其实不是很了解这里，我一般没有在这里，所以如果你要回去，就自便。”
“……”说到底不是等于没有说吗？
“那我赖在这里不走了。”我才不相信你不认得路！
“请便，你待在我屋外与我何干？”他说完向屋内走去。
喂！不要这么绝情吧！
鸢鸢站在门外等了一会儿，然后走到了高肃的屋门口：“我坐在这里了哦，小心你醒来后开门看见一具死尸躺在门口。”
他没有说话。
鸢鸢啊，你没有发现今天天上没有星星吗？
鸢鸢抱着腿缩在门口，要不要去找……
可是好危险的样子，而且王爷府为什么那么大……
鸢鸢走到这里来的路上都不知道经过了多少间房间……
地上不会有虫蛇吧……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可能三更已过……
“嘀嗒嘀嗒……”地上发出点点声响，迷迷糊糊的鸢鸢抬头，晶莹的雨点洒向地面……
为什么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要在现在下？
鸢鸢一脸发黑……
这下是真的走不了了……
虽然屋门口有个挡雨的屋檐，但真的好窄。如果雨再下大一点自己就会被淋成落汤鸡。从洗了澡之后，鸢鸢就把鞋子换了，换成了布鞋，她原来穿的那双皮鞋被扔在了床边，因为她觉得穿布鞋更有到了古代的感觉……
现在她发现，鞋子最重要的不是好看，而是实用了……
雨水一旦漫上来，布鞋一点都不防水，皮鞋至少可以防水，只是对皮料会有所损害，但至少自己没有事嘛！
想着，突然鸢鸢感觉身后一空，直接靠了下去，还好被高高的门槛抵住。
“进来吧。”
鸢鸢翻身爬起，屁股上蹭了一块黄泥，裙子脏兮兮的。
高肃看了鸢鸢的裙子一眼，没有说什么。
“那我进来了。”鸢鸢走了进去。
随便往边上的靠椅上一坐。
什么啊……我居然跟一个北齐王室的成员独处一室？！会很危险好吗？
据说北齐王室历来荒淫无度……我应该希望自己想多了……可是外面还没有停雨……
“明天我要入宫，你去看看吗？”原本一言不发的高肃突然问道。
这算是哪门子邀请……
“好。”鸢鸢还是答应了。去宫里玩玩也不错嘛，自己还没有见识过皇宫里的景象。
不过，问题就来了……
“四爷。”
“嗯？”鸢鸢为什么改口了……
“我是个下人，如何随王爷进宫？”
“……你，以药师的身份跟在边上即可，你无需入大殿见陛下就是。”
药师？还好，没跟哪个人扯上关系。
我还以为他会说“以易云烟未婚妻”的身份呢……
不过这人也是……
“鸢鸢。”
“嗯？”鸢鸢抬头向高肃望去。
“你之前说过的要走是去哪里？”你不是孤儿吗？
“我？回家啊……”居然一直这样在意这件事。
“你有家？”
“我有，家就是我所拥有的最宝贵的东西，可惜我现在无法够到它……”鸢鸢低头叹了口气。
“何出此言。”
“你们不会明白的，因为我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这个兵荒马乱的时代，不属于自己的事物终究会离开的，所以我也一样，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终究会离开这个时代。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到这里的，但我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回去，越快越好。”
“这里不好吗？北齐……”
“这里没有我在意的事物我为什么要留下……”鸢鸢哂笑……
“……你所说的，无法离开，原因是什么？”
“因为，我是在一次意外中来到这里的，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来，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好笑吧……”鸢鸢说着，苦笑一声，如果可以回去，我，郑鸢鸢，再也不要再回来……
北齐，有什么理由让自己留下？
她看着天花板，不一会儿，目光却落在了高肃的手上：“你的手，我看看。”
她走近，高肃伸出了手。
她拆开布条，伤口已经基本愈合，但还是可以看到明显的疤痕。
“不用包着了，不透气容易滋生细菌。”说着她把布条随手塞进了衣服夹缝里。
细菌，鸢鸢你总是喜欢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东西呢……
要回去，就该早点回去，这样，不带任何牵挂，才是最好的。现在，只剩最后一个留在这里的理由了，替老妇将药方送给她儿子……
正好，明天去皇宫说不定可以碰到！
鸢鸢想着，坐在靠椅上，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地面，目光有些呆滞……
外面渐渐安静了下来，就连嘀嗒嘀嗒的雨声都变缓了……
快停雨了，干脆走吧，在这里可以干什么？
“我，走了……”鸢鸢轻声说，细细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她起身，缓缓走向门口……
“雨停了？”高肃的声音响起。
鸢鸢抬头望着门板：“快了吧……我回去了，一点点雨没关系的……”她说着回眸一笑，转头，将手伸向房门。
“吱——”房门轻轻一响……
房门张开一线浅浅的缝隙，雨水被风一吹，洒进屋内，弄湿了地板。
一脚刚起，准备跨过门槛……
突然，鸢鸢的眼前，一抹蓝紫色闪过，长长的袖口挡在鸢鸢面前，她一惊，不够防滑的布鞋底向前一滑，她向后仰去，本能地扯住蓝紫色的袖口……
顺势，几丝青黑的长发飘过半空，随着她的倒下一起下落……
鸢鸢一惊，瞪大了眼睛。
她的侧身砸在湿冷的地板上，一丝疼痛迅速蔓延上来，衣服盖住空气，平静地跌落在地上，随着“哗——”的一声，空气变得十分沉寂……
鸢鸢抬起下颚，头发在地上滑动，几根发丝从眼前垂下，躺落在地上……
眼前，是细长柔和的眉眼，长长的睫毛被月光染上银色的光泽，鸢鸢看着他缓缓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一时，这个世界是那样安静……
顺光的他，脸颊显得更加白皙，绝美的容颜十分清晰的展现在她面前。
逆光的她睁着乌黑的眼睛，一下都没有眨……
鸢鸢的呼吸浅得几乎听不到声音……
半晌，她迅速爬起身，随意拂了拂头发，站了起来道：“雨停了，我找找路，应该可以自己回去……”
她迅速推开门，猛地冲了出去……
好尴尬……
鸢鸢向前跑了一段距离，渐渐慢下来，急促地喘着气，用手随便一抹双鬓的汗珠，缓缓向前走去……
右手边，房间里亮着灯……
居然，到了……
明明直走就可以到的，干嘛非要待在那里……
鸢鸢走进房间里，甩上门，铺好被子，吹灭蜡烛，随便往床上一趴，闭上眼睛准备入睡……
她翻了一个边，今天这么累，应该快点入睡，不然天亮了就睡不了了……鸢鸢提醒自己，再次翻身……为什么会睡不着。啊啊啊！再睡不着早上会起不来的！她仰天睡着，把手搭在腹上，一会儿又放开手……
模模糊糊中，光芒照进鸢鸢的双眼，迷离又真实……
是不是早上了……
可是感觉，没有睡多久啊……
睡眼惺忪的鸢鸢揉了揉眼睛，看见窗外的光芒，可能，刚刚日出……
那就再睡一下……她又闭眼，沉沉地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