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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元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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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所谓兄长 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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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居行那年六岁,二弟刚是出生。

  他依稀记得那年,府里在传,母亲要成下堂妻了。

  然后,母亲泪流满面。

  然后,不知为何,舅舅不来了。

  那年曾是昏暗的,可怖。

  他依稀记得方玉身着粉衣,对他展颜一笑,然后摔在了地上。

  然后,父亲痛打他一顿,他半月下不床。

  从那时起,他好似懵懂而知。

  ——父亲并非真心喜欢母亲的…

  身在此生,且就无悔。

  他要保护母亲,保护弟弟,

  淑儿出生后,他便想保护妹妹。

  ……

  所以——

  “臣求陛下不可废后,臣愿辞去辅国大将军一职,交出帅印。”他跪于大殿之前,无人敢拦他。

  殿前禁卫军,皆知他大厉战神之名。

  他跪于此。

  但求陛下放过他小妹,饶过他外甥。

  他与二弟跪此,两个时辰。

  日头高挂,许久,

  殿门终于开了,走出来的,却是一个宦官。

  “二位大人请回吧。”那个宦官高高在上道。

  “这位公公是何意?”居安摇摇晃晃起身。

  那个宦官道:“此乃陛下之意。”

  “陛下。”他喃喃道。

  他记起,昔日为大厉征战天下,今却是…

  他暴起欲揍那目中无人的宦官,却被身后同来的子安还有齐相死死拉住。

  “大哥,清醒一点,”居安拦着他,“想想孩子,想想淑儿。”

  是啊,打了他,只会留下话柄,

  今日之痛,非一朝一夕,而是日积月累。

  他猛地清醒,冷静下来。

  若他如此,今后陈氏一族与淑儿只会更难过。

  他深吸一口气。

  见他冷静,陈居安松了一口气。

  “劳烦公公告知。”陈居安冷冷道。

  “陈太傅客气了。”那宦官着实傲气。

  ——

  “夫君,夜露浓重,还是披上吧。”徐氏为立于窗前的丈夫披上外衣,她叹气。

  陈居行揣着袋中玉佩,叹:“也不知淑儿如何了。”

  这年他三十五岁。

  鸳淑失了宫权,皇帝欲废后。

  他与居安奔波数日,只为保住妹妹与外甥。

  “夫君切莫忧心过度,免得皇后殿下与太子他们担忧。”容玉轻声劝道。

  “我自有分寸。”他回拥妻子。

  其实,所谓自有分寸,是如何,他们或许心知肚明。

  辗转反侧,也不能寐。

  如此度过难熬的数日。

  终于赢来转机,

  许是皇帝还是忌惮世家,许是…大臣的劝谏还是起了作用,

  又或许是,还当他陈氏是他的左膀右臂…

  但,若是最后一种,当真过于讽刺。

  但,好在,妹妹与外甥皆无事。

  ——

  中秋是也。

  他带着陈恩与陈棋出门。

  而,妻带两女儿回娘家。

  今夜中秋,街上还是十分热闹。

  而不经意间,他看到了二弟孤身一人。

  “二叔。”他尚未出声,身旁的孩子却先唤人,还奔了过去。

  河畔旁,陈居安侧目。

  那厢,大哥带着两个侄子走来。

  “大哥,夜安。”他道。

  “燕项,我们兄弟间不必多礼。”陈居行道。

  ——成婚后,他大多以字呼人,包括同胞兄弟二人。

  “大哥,听闻大嫂回娘家了。”居安道。

  他摆摆手,道:“不说也罢。”

  他也是烦恼,不知为何说多几句,妻为何要发怒。

  居安劝道:“兄长,恕我直言,大嫂操持家中琐事也是不易,你也该多多体谅。”

  他也是有些无奈,“知了。”

  敷衍了事。

  他觉,无什么大问题。

  算是旧事重提——

  他说:“燕项,怎么些年了,你也该找个人,收心了。”

  于他而言,居安与那辰子望再如何,也非明事,怎能因此不娶妻呢?

  “大哥,我也就这样了。”居安答曰。

  他蹙眉,还是道句,“胡闹。”

  居安亦是一言不发。

  他从不知,自家弟弟的心思。

  就似骄阳似火与岁暮天寒,从不在一个境界般。

  ……

  这年他三十六岁,陛下派他去攻打武国。

  除去君令,哪里其实十分闭塞。

  但为了陈氏,为了家人,他甘愿如此。

  纵死也不觉悔。

  只是,他想不到,真有人要置他于死地…

  ——

  他十五岁,逢束发。

  先帝,也是当时的圣上,

  那时的皇宫大苑正在招侍卫。

  而年纪轻轻的陈居行正巧在街上看到告示。

  ——不知为何,皇宫会如此明目张胆地招侍卫。

  而那时年轻气盛,仗着自己所谓“武功高强”,便兴冲冲地报了名。

  ——自然也瞒着爹娘进行的。

  他那时也没多加思虑。

  十五岁的他人高马大,自然轻易地过关。

  待爹娘知时,他已成了皇家暗卫之一。

  圣旨下,自然不能忤逆。

  ——原来不是侍卫,是暗卫。

  明面的侍卫是要掩人耳目。

  ——

  当然,那时的他不觉有任何问题。

  反倒是兴冲冲地。

  直到——

  喷涌的血液溅在他脸上。

  而这血还属于早先有说有笑的同伴。

  ——“你哪里来?”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说的。

  ——“我?秉州啊,你呢?”他笑时,有一对小虎牙。

  ——“我是秦州的。”他回道。

  籍贯是秦州,没错。

  ——“我邻家有个姐姐就是嫁秦州的,也不知怎么样。”那人笑道。

  音容笑貌似在眼前,可他就倒在离自己不过二尺的地方。

  他藏在树丛中,被同行的人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错了,一切都错了。

  他还这么年轻,怎么就死了呢?

  ——“你为什么来这里?”

  ——“好玩啊。”

  ——“我就不是了,我家里穷,来这每月还有一两银子。”

  他瞪大眼,死死看着他死不瞑目的样子。

  此生不能忘…

  ——

  睁眼,所见一片白。

  他想来,还在军营。

  又是做了多年前的梦——

  自,从暗卫退下后,忙于军中事务,他便甚少做此梦。

  却不知为何,近来常常梦见,多年前的事。

  尤其是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

  越是不想忆起,便越是梦见。

  梦里还是那么清晰。

  甚至于,热血的温度还能感触…

  ——

  感慨万分,却往事不堪回首。

  有的还在继续——

  警钟敲响,号角长吹。

  “报,敌袭。”有小将来报。

  他起身,道:“迎战。”

  他是将军,大厉的辅国大将军。

  他身后,是千千万万的大厉子民,更有他最为在意的家人族人。

  他想,那个初入险境的小暗卫,大抵是一去不复返了。

  谁也,回不了头了。

  再也回不去了。

  想来…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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