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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吟泽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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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晚,即便远山眉的温柔坚韧也抵不住阿衡心里的落寞,这些时间来的心中所有委屈压抑不住,一股脑儿伴着怯怯的低泣全道出来,只晓得泪水浸湿了付秋的胸膛,无比心疼这个可怜的女孩子,毕竟他晓得她是个的牺牲者。

  也就是那一晚,阿衡来到京都之后睡的很香很香,他的怀抱很有安全感。

  第二天清晨,阿衡打开房门,也不记着昨晚是怎么回到家里,怎么睡着的了。

  “爷爷!我求求你接思鸾回家吧!。”思莞跪在地上双眼散发着期盼的光芒。

  “这事休要再提阿衡才是你妹妹”老人别过头道,声音洪亮带有不容置否的威慑力。

  思莞耸拉着个脑袋,寞然地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爷爷,要不接思鸾回家吧”阿衡怯怯的对老人说道,“我没事的。”

  陈老眼神复杂得看了看阿衡,长叹了一口气“孩子,你不必这样,这些年真是对不住你了”

  言罢摆了摆手,不等阿衡回答便走出了去

  __________

  冬季,外面飘起了漫天飞雪,这在一个南方的孩子来说是新奇的是美妙的。

  啪一个雪球准确无误的砸在思莞背上只见远处一个红袄少年带着一脸邪魅的笑容,手中还惦着一个雪球,“思莞打雪仗啰”说罢,又一颗雪球笔直的朝阿衡飞来,“阿衡你也来呀”

  雪球砸到阿衡厚厚的棉袄上,蓬~散开空中

  蓬蓬蓬

  ”三连中,哈哈哈”sur笑嘻嘻的飞驰在雪地上,就这样几个人在大院留下了许多足迹,充满着欢声笑语,阿衡第一次感觉与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很近。

  寒风凛冽吹过,雪沿着一个方向缓缓飘落,突兀的,藏在云雾中的太阳出了来映在白皑皑的地上,那么透亮,折射着绚丽的光芒,交叠了时间的流逝,随意而温和的方式,却容易让人迷惑其中而无法自拔。

  玩累了,付秋修长的腿盘在一起,坐姿舒服而带了些微的孩子气。

  蓦地,少年嘴角挂了笑。

  他轻轻地哼起了一个小调。

  阿衡以前从未听过,曲中带了淡淡的慵懒,淡淡的舒适,完全的付秋式风格。

  不过,意外的好听。

  后来,偶然间,她才知道,这曲子是经典情歌《爱如潮水》。

  爱就是一份心甘情愿。

  那歌词写得言之凿凿,付秋随意哼哼,未应了当时的景,可巧,却应了多年之后的她的情。

  付秋起了身,跑回家里,出来时,抱了画板和一个椅子。

  “你要,画画?”阿衡歪头问他。

  思莞说“付秋画画时不愿被打扰,我们回去吧”

  sur摆了摆手,“走啦走啦”

  “你们俩回去吧,阿衡留下来,她也是这幅画的风景”付秋咧开嘴笑了笑,“怎么样呀阿衡”

  少女点点头,在风中,轻轻撩起,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画什么?”她笑了。

  少年指了指蓝天白雪

  和她

  他坐在椅子上,曲起膝盖,把画板放在了腿上。

  少年白皙的手旁,放着一整盒的油彩,在雪地中,阿衡帮忙寻了一个乌色的粗瓷碟子,付秋用白雪洗了,而后魔术师一般,暗黄的灯光下,抽出几管颜料,缓缓用手调了黛色。

  “你知道天空为什么是蓝色的吗”突然,付秋问道。

  还不等阿衡回答,他拿起了画笔,阿衡瞅着,有些像毛笔,但是杆不是圆筒形,而是类似锥子的形状。

  他举起了手,不是往日漫不经心的表情,而是带了专注,所有的心神都凝注在眼前的画纸上。

  少年食指和中指夹着画笔,白皙的手轻轻地丈量着着笔的位置,唇抿了起来,黑眸没有一丝情绪,看起来,冷峻认真的模样。

  阿衡看着他的手流畅娴熟地将蓝天白雪和她,缓慢而笃定地印在纯白的画纸上时,除了惊诧,更多的是感动。

  自然造就了太多美好,而这美好往往被冷却忽略,孤寂淡薄地存在着,人兴许怀着称赞欣赏的心情望着它,却总是由这美好兀自生长而无能为力,任渴望拥有的折磨了心灵,可,当她望见了它生命的延续张扬——仅仅一张薄薄的画纸,一切衡量于它孤寂的岁月不过一瞬的时光,心中对这美好的渴已经止了彻底,惊诧的是少年的才华,感动却为了一方山水的知音和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停不下笔,她停不下目光,带了放肆的疯狂。

  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年终于用拇指抹匀了最后一笔,丢了笔。

  “好看。”阿衡望着画,虽然知道自己形容得拙劣,可依旧弯了眉,呵呵笑开。

  付秋也笑了,从画板上取出映着画的画纸,一只手拉着一角,随着风,缓缓晾了干。

  “送给你。”少年轻轻将画递给她,秀气的眉飞扬着,黑亮的眸中带了狡黠。

  “不过,你要帮我一个忙。”

  阿衡珍而重之地双手捧了画纸,认真地点了点头,抬头时,发现付秋拿着相机

  阿衡照付秋的吩咐,走到梅花树旁,是很尴尬的。

  可是,拿人东西,腿自然容易软。

  “再向前走两步,离树远一点。”少年拿着黑色的相机,半眯眼,看着镜头。

  “哦。”阿衡吸吸鼻子,往旁边移了两步。

  “再向前走两步。”

  盘曲逶迤的树干,娇艳冰清的花瓣。

  阿衡看着旁边那株刚开了的梅花,满头黑线,向前走了两步。

  她在为一棵树做背影。

  付秋说我送给你那幅画你给我当背景模特好不好?

  她点头说好呀好呀脸红紧张地想着哎呀呀自己原来漂亮得可以当付秋的模特。

  结果付秋说一会儿给景物当背景你不用紧张装成路人甲就好。

  哦。

  “再向前走两大步。”少年捧着相机,继续下令。

  一大步,两大步,阿衡数着,向前跨过。

  有些像,小时候玩的跳房子。

  “继续走。”少年的声音已经有些远。

  她埋头向前走。

  “行了行了,停!”他的声音,在风中微微鼓动,却听不清楚。

  “不要回头。”他开口。

  “你说什么?”她转身,回头,迷茫地看着远处少年蠕动的嘴。

  那少年,站在风中,黑发红唇,笑颜明艳。

  “咔”,时间定格。

  2002年的第一场雪。

  多年后的多年后,一副照片摆在展览大厅最不起眼的角落,落了灰的玻璃橱窗,朴实无华的少女,灰色的大衣,黑色的眸,温柔专注的凝视。

  她做了满室华丽高贵色调的背景。

  有许多慕名前来的年轻摄影师,看到这幅作品,大叹败笔。

  付秋一生天纵之才,却留了这么一副完全没有美感的作品。

  付秋那时,已老。

  微笑着倾听小辈们诚恳的建议,他们要他撤去这败笔,他只是摇了头。

  “为什么呢?”他们很年轻,所以有许多问为什么。

  “她望着的人,是我。”付秋笑,眉眼苍老到无法辨出前尘。只是,那眸光,深邃了,暗淡了。

  “我可以否定全世界,却无法否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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