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嗒嗒嗒。
久安皇都街道的清晨由喧闹的锣鼓声所打破，当天际边露出鱼肚白，晨曦还留有点点星光，一缕阳光洒在久安城高耸的城墙上时，传仪官会来到久安城街区的中心，令随从们敲打着锣鼓提醒沿道的商贩卖家们开始营业，坊间开始贩卖工艺品。
这是世界上最庞大、人口最多、同时最繁华和开放的国际都城，从世界各地的商人旅客都汇集于此，沿广阔的街道石板一眼望去，可以欣赏到来自西方的歌舞妓和各类奇珍异宝，以及东西方不同民族的商人商品。
“哇。”
莉莉丝眼睛里闪闪发光，似乎忘记了忧伤，恢复了这年纪小孩该有的童真，她对皇都城的繁荣以及各种好吃好玩的东西兴奋地大呼小叫，一会看完这边商贩的糖人就跑到另一边看各式各样的玩具，似乎每个都想尝试一下。
相比之下，轩辕默不作声地牵着马往前走，他能理解莉莉丝的心情，换做是小时候的自己也像她这样吧。
“哟，可爱的胡人小姑娘，要不要来试试刚刚做好热乎乎的糖人呢？”
大胡子糖艺商人拿着一只刚刚完成的“兔子”向莉莉丝推荐，莉莉丝歪了歪头跟着念道：“糖人？”
“对，这叫做糖人，真可爱的小姑娘，兔子送给你好了。”
大胡子商人开心地摸了摸莉莉丝的小脑袋，然后将“兔子”塞到她手中，莉莉丝开心地说了一声：“谢谢。”
“哈哈哈，不客气。”
莉莉丝每逛一处商贩，手上的东西都会不断增多，过了一会儿，她拎着沉甸甸的小吃跑到轩辕面前，递给他一串团子。
“给你，师傅。”
她高兴地念出前不久刚得知的名字，轩辕接过了团子，他从小就喜欢吃团子，这种嗜好只有青梅竹马才知道。
“啊，戴着面具的话，吃团子会很不方便吧。”
莉莉丝注意到了这点，她埋怨自己的疏忽，轩辕则是摇了摇头，他做了一件让莉莉丝意想不到的事，伸手将面具摘了下来。
“呀。”
莉莉丝发出了小小的叫声。
摘下面具的轩辕，露出的是一副阳光俊朗、目光柔和的少年相貌，同戴面具时给人的窒息的压迫感简直天壤之别，完全让人想不到二者竟然是同一人。
不，给人的感觉完全是两个人。
“怎么了？”
“我只是在想。”莉莉丝盯着轩辕询问道：“为什么师傅你平时都戴面具呢？”
“……”轩辕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啊，不想回答也没关系的。”
“不，告诉你也无妨，如果不戴面具的话，我就无法静下心除妖。”轩辕摸了一下脸上的面具，说：“这副面具暗示着我不是身为普通的人类，而是能同妖怪战斗的除妖士。”
“原来如此。”
“这件事就成为你我师徒之间的秘密吧。”
“嗯，我不会乱说的。”莉莉丝点头。
“还有，你的糖人快融化了。”轩辕露出温暖如阳光般灿烂的微笑，这和戴面具冷酷少言的他完全判若两人。
“呀。”
莉莉丝急忙含住了热糖做的‘兔子，防止它滴落下来，麦芽糖做得糖兔算不上很甜，微涩又带一丝甜意的口感恰到好处，莉莉丝很喜欢这种甜甜的味道。
轩辕看到莉莉丝这样微微眯起眼睛，不觉想起了小时候和陈铭也曾一同吃着糖人和苹果糖，咬了一口团子，粘稠细腻的口感加上爆出的甜味，仿佛又回到他和陈铭在大街小巷捉迷藏的时光。
如今已然是一去不复返了。
等轩辕回过神的时候，他们已不知不觉来到安亭学阁的大门面前，莉莉丝惊叹地看着学阁内部。
“比我们村庄还大……”
她有些不服气地嘀咕道。
“当然。”
轩辕点头同意，毫不夸张地说，安亭学阁的面积堪比一座小型都城，可以算是皇都久安城的城中之城，那么比一两座村庄和城镇大也不奇怪了。
当然，里头还有着汉国最出名的两大学派，唐门学派和汉家学派，唐门以唐门剑法扬名天下，汉家以汉家枪法威震四方，这两家学派为汉国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将才，同时也暗中成为未来的继位者的政治后盾，比如支持大皇子的汉家学派，二皇子的是唐门学派。
换句话说，唐门和汉风两派学院政治意味浓厚，双方学生对彼此都很不友好，一见面互相摆臭脸，吵架当街比武更是家常便饭，来访的宾客见状纷纷绕道而行，这成为安亭学阁的常态之一，久而久之大家也都接受了现状。
见此情景的莉莉丝尽管看上去依旧保持冷静，声音中却有些紧张，她小声询问：“这些人看样子好可怕，我们干嘛要到这来。”
“这次是帮你登记身份。”轩辕解释说：“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接受委托任务。”
“原来如此，我们要一起出任务了吗？好高兴。”
莉莉丝顿时豁然开朗，一把抱住轩辕的手臂开心地晃来晃去，轩辕微微一怔，他似乎感受到有股软绵绵的触感。
我该提醒下她吗？不过，胡人的价值观应该没有男女授受不亲这观念，说不定是我太敏感了。
“嗯，是的。”轩辕扭头说着，他不想让莉莉丝看到自己脸上复杂的表情。
当他们跨过委托所的门槛时，里头人们的视线唰一下全都看了过来，一个少年带着小孩来到最大的委托所里，理所当然会引起人们的注意。
当然，不乏有些不怀好意的窃窃私语。
“这细皮嫩肉的小孩是怎么回事？”
“居然还带胡人女孩过来，以为是来过家家的吗？”
“切，不会是走错地方吧。”
轩辕无视人们的质疑声，带领莉莉丝来到妖怪任务的柜台前，相比较隔壁柜台的人流都排起长龙，这里一如既往地没有半点人影，负责接待客人的老柜员几乎快要昏昏欲睡了，直到轩辕两人出现在他面前才强打精神。
“我是来登记身份。”
“唔，不好意思，如果你是要办理一般任务得去隔壁柜台排队，这里是专门负责妖怪的委托。”
“嗯，我知道。”
轩辕正准备点头时，有个人从一旁冒出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是第一次来吧，想要赚大钱的话，就到隔壁的柜台，这里只接那种既穷酸又危险的妖怪任务。”
青年故意拉长了穷酸这个词，老柜员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但很遗憾的是，他找不出什么话来反击，除妖任务确实既危险报酬又少，没有人会冒巨大的风险去接委托。
轩辕一眼认出这个青年正是前不久质疑他杀修罗阶妖怪的人，不过他既没有厌恶也没愤怒，只是摇了摇头说：“没有，我是专程到这接任务的。”
“喔，那你的身手很好了？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捉这个江洋大盗，只要抓住他就可以得1千银两。”青年摊开手说：“那可是一千银两，足够我们分了。”
“不好意思，我是专门接妖怪任务的。”
轩辕笑着再次拒绝了青年的邀请，一再被拒的青年有些难堪，只得悻悻地丢下“那你好自为之吧。”后回到座位上。
“虽然他说得有些难听，但很遗憾是事实，除妖的任务确实报酬很低，没有专业人士的话，劝你还是——”
轩辕从口袋里拿出破损的面具重新戴上，打断了王余昌冗长无趣的话，说道：“我们正是来此除妖的。”
“你是轩辕！”王余昌难以置信地叫了一声，他才意识到眼前这位俊俏的少年正是戴着面具，浑身都散发一股危险气息的男人。摘下面具的他没有半点杀气，完全没有之前的渗人的模样，变成阳光俊朗的美少年。
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所里的人们都对这句话有了反应，原本正排队领任务、谈天论地的人都纷纷看了过来，前几天的事让他们对这名字颇为耳熟。
“不会吧，他就是那个面具男？”
“靠，长得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出乎意料的年轻，唔，居然是个美男子，可恶。”
这些侠客义士瞪大了眼睛，想要更仔细观察轩辕的长相。不过他们没敢靠过来，是 因为轩辕可是独自杀死修罗阶妖怪的人。
“我看你还是带着面具比较顺眼。”王余昌摇了摇头说道，倒也不是看不惯脱下面具的轩辕，但是他与戴面具时截然不同。
“为什么？”
“怎么说呢？该说是符合气氛，还是相差太大，总而言之你的身份不是登记好了吗？”
王余昌说到一半才发现他身后躲着胡人血统的小姑娘，金发碧眼，有些害怕和好奇地盯着自己。
“……这女孩是谁？”
“她的名字叫莉莉丝，我刚收的弟子。”
轩辕很干脆地承认了，说罢看了一眼任务板：“这次有没有妖怪的任务吗？”
“等等，能不能先回答我，这女孩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王余昌指了指躲在轩辕后面，正小心翼翼好打量四周的莉莉丝，她似乎只对轩辕一人亲近，对其他人非常怕生，或许是第一次到陌生环境感到紧张的缘故。
“嗯，她的村庄被妖怪毁灭了，就是之前的任务委托里提到的胡人村庄。”
“然后呢？”
“她就跟着我到这里了。”
“所以你就替她登记身份？”王余昌拍响了木制的柜台，周围的人纷纷侧目而视，说：“她和你不同，她可是孩子呀。”
“不影响，当我年纪和她差不多大时就已经除妖了。”轩辕对此事毫不在意，当年他和莉莉丝差不多大时，就学会制作简易的草药，布置伪装陷阱和猎杀小型妖怪了。
在他看来，除妖成功和年龄无关，只有经验之差，或者是内心的决意。
“你确定要把她推上这条道路吗？我的意思是她可以做很多事，非这条路不可吗？”
“道路从来都是人自己选的，如果她想放弃这条路，我不会阻止。”
“既然你都这么说到这地步了。”
王余昌见轩辕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他也只得退让一步，这个人眼中只有妖怪，。
因此，他只得重重地叹气，接着一如既往掏出笔和纸开始登记莉莉丝的名字，这样一来除妖任务的委托人又增加了一位，只不过是个小孩。
“回到正题，最近有妖怪的委托吗？”
“有倒是有，不过最近被人领走了。”
“喔，居然会有人领走委托了。”轩辕微微眯起眼说道，这对于轩辕来说算是个好消息。
“不过，那个人是——”当老柜员正想说下去时，此时委托所内响起一阵嘈杂声。
“你就是除妖士轩辕吗？”
轩辕的背后响起一名女性的声音。
女人？轩辕想，他不认识这种声音的女性，而且对方什么时候接近到身后，我居然没察觉到，看来应该是高手，换做是平时的自己早就反击了。
不过，这里不是野外，没有在这动手的可能性。
想到这，轩辕放松了戒备，转过身看向询问他身份的女性，他很快睁大眼睛，口中不由自主地说道：“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