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又梦到那时的场景。
又回到了那天的场景，熊熊燃烧的火焰染红了半边天，人们的哀嚎声仿佛近在眼前。
你又来了啊！又再一次站在我面前。
这一次你又想对我说什么？你的事我不会放弃的，不过不管我怎么说都好，你一定听不见吧。
陈铭。
旧时的伙伴面带微笑，目光温和地注视着我，相比之下，我的全身伤痕累累、遍体鳞伤，用断剑支撑着疲惫不堪的躯体，宛如一具行尸走肉的尸体。
“复仇……帮我复仇——”
陈铭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我认真听完后叹了口气，又来了，又是这句话，停顿了一下，我恳切地对他说道：“我知道，我一定会复仇的，再等等……再等一下，好吗？”
陈铭咧开嘴一笑，很快他的面孔逐渐融化、变成母亲美丽又虚弱的脸庞，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微笑，那天，她用自己的命换下了我的命。
那一天，我在井外听到了母亲绝望的哭喊、痛苦的叫声，接下来，井外很快响起咀嚼物体的窸窣声，想不用想都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
那天的我什么事都没做，只是害怕得躲在井里瑟瑟发抖。
“妈……妈妈。”
我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使劲地想要伸出手想触摸如梦似幻的母亲的幻影，她却很快化为一具腐烂的白骨，吓得他立刻缩回手。
“啊啊啊……谁来……谁来杀我。”
喉咙好干，其实我内心一直都清楚，不日不夜接下那些妖怪的委托，不是因为有多高尚，无数次把自己逼到濒临绝境的地步，不是因为不畏惧死亡。
而是……渴求一死。
这份痛苦实在过于漫长了，这样的噩梦何时才会结束？
“呼阿。”
陈香儿大大打了个呵欠，舒服地伸展一下曼妙的身姿，清晨的一缕阳光从百叶窗缝隙折射进来，恰好照在莉莉丝熟睡的可爱脸颊上，陈香儿不由露出笑容。
昨晚她们两人聊的很晚，陈香儿从莉莉丝那里知道了她的身世，她的故乡被妖怪摧毁了，自己也千钧一发被轩辕给救下，并且为她的家人们报仇雪恨。
她注意到莉莉丝说到最后，眼神从悲痛渐渐化为温和，毫无疑问，她在感激轩辕的救命之恩，是他改变了她的人生。
陈香儿笑着询问“这是恋爱吗？”，莉莉丝害羞得摇头否认，她觉得师傅更像是哥哥的感觉。不过，她也认为自己对恋爱一无所知。
不知为何，陈香儿感到一阵安心。
她后来还询问轩辕脱下面具是什么样子，不过莉莉丝说她和师傅约定过了，不能告诉别人，于是只能作罢。
这次过后，两人的关系也好了许多，两人相认为姐妹，莉莉丝还撒娇地叫了好几声香儿姐，让她想起了小时候的神梦錵。
陈香儿走到窗前拉开百叶，晨曦的风带着一丝冰凉吹进房间，她顿时觉得清醒了许多，太阳刚从天边徐徐升起，外头的街道还没忙碌，只有三三两两的商贩开始摆设早餐。
等到洗漱完毕后，陈香儿准备出去买三人的早餐，这样莉莉丝醒来后就可以吃了，话说轩辕他应该还没起来吧？
陈香儿的设想很快被打破了，一打开门她就在厅堂中看见了轩辕，他戴着面具，宛如雕像般稳坐在椅子上，几乎让人以为是不是停止呼吸。
“早安，你起的真早。”
陈香儿面带笑容地向他打招呼，轩辕身子微微动了一下，他扭头看向陈香儿应了一声，随即说道：“她没起来吗？”
“嗯，昨晚很晚睡呢，让她多睡会吧。”
“好。”
轩辕点点头后，又恢复了沉默。陈香儿又笑着询问：“呐，我们两人要不要出门买早餐，就当是陪我一起去散个步？”
换做是其他男人的话，肯定想都不想就答应了，如果真有能和汉风学院的女神级别的陈香儿吃顿饭，一定有不少人掏银子都争着抢着要。
轩辕思考一会，反正他也没什么事做，离鸡鸣还有段时间，不如找个时间走动一下。于是他点头同意了。
“早餐……好，我知道了。”
他点头道。
轩辕和陈香儿两人漫步在街道上，陈香儿感觉自己的心不断地在跳动，这还是他们两人分别已久后的第一次独处，她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其实，陈香儿有许多问题想问轩辕，比如他是怎么活下来的？这么多年他到哪去了？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为什么一直不来找她？
想问的问题很多，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许多想说的话到嘴边又咽下了话，就这样她欲言又止，想说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时，轩辕突然开口了。
“团子……”
“欸。”
“想吃吗？我请你。”
轩辕指着一家卖团子的铺子说道，陈香儿没有拒绝的理由，两人买了团子在休息的座位上吃起来。
“话说，你的面具……”
“喔，不用担心。”轩辕用手稍微调整一下面具，露出嘴便咬了一颗团子，陈香儿见状摆出有些遗憾的神情。
“你很喜欢……吃团子吗？”陈香儿试探地问道，她认识的轩辕从小就喜欢吃团子，有一次她生日就是轩辕请客吃团子作为礼物的。
“从小就喜欢。”
“这……这样，你有没有请过别人吃？”
陈香儿小心翼翼地试问道。
轩辕又吃了一口，团子的美味让他不由打开话匣子，他说：“很少，以前请过朋友吃过。”
“当时他是不是生日？”
“想不起来，好像是吧。”轩辕正说着突然停下，他瞥了陈香儿一眼，问：“你问这些干嘛？”
“呜，就是……好奇吧。”陈香儿笑着吃了一口团子，打着哈哈蒙混过去了，轩辕也没有追问下去，两人的气氛一度变得有些尴尬。
“对……对了，能告诉我，你为什么选择当除妖士这个职业。”
为了防止两人之间不至于没话题聊，陈香儿问起了她一直想知道的事。
“没有为什么——”轩辕皱起眉头，他有些不高兴地咬掉最后一颗团子，含糊不清地说道：“真要说的话，我也就只剩复仇了。”
“复仇？”
“嗯，复仇……老板，结账。”轩辕有些粗糙地丢了几文在桌上，然后起身就走，陈香儿急急忙忙跟在后面，她知道这问题多多少少触及到他的伤痛，对方会生气也是当然的。
两人这样走了有一段时间，轩辕大步地走在前面，陈香儿紧追其后，两人的互动引起不少人的侧目，毕竟陈香儿是在安亭学阁是出名的冰美人，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追着人的样子。
“对……对不起。”
轩辕的步调忽然放慢，陈香儿这才来到他身边。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轩辕摇了摇头，他叹了一口气说：“我不该对你发火，这不是你的错，作为赔礼，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
“真的？”
“嗯”他点头，“决不食言。”
“恩……”陈香儿想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她微笑说：“那么，你就说除了我和莉莉丝以外，你还请过哪个女孩子吃团子吧。”
虽然以轩辕这种沉默寡言的性格，估计也就只有她和莉莉丝两人，但为了不让他难堪，她心想，作为小小的惩罚应该也够了。
“依我看，应该就我和……”
然而，轩辕只是短暂思考了一会，便道：“还有一名女孩。”
“比……比我和莉莉丝还早吗？”
“当然。”轩辕有些无奈，你不是我刚请的么？他没注意到陈香儿的脸色微微黯淡了点，表情逐渐染上怒意。
“那女人是谁？”
转眼间，陈香儿气势汹汹地逼问上来，她贴得很近，隔着面具几乎都快触碰到轩辕的鼻尖，轩辕还是第一次被这样的气势给压倒。
“曾经的护送对象，名字不记得了。”
当然，他不会不记得，而是感觉说出来会让事情变得麻烦，她似乎会继续穷追不舍。
不过，陈姑娘为什么会突然发火？完全想不通，之前的事他应该道歉了呀。
“哼，大笨蛋……”陈香儿轻哼一声，头也不回地朝客栈的方向回去了，只留下轩辕一人摸不着头脑地待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