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斯泽赫档案·杂事 伍,模仿
【本章取向:男同】
【出场人物:艾哲尔,多伏,晋鳐,唐朝,亚肖,单阮生,清连,秦朗】
多伏被一阵水流声吵醒了。
现在是早晨六点多钟,差不多是老师起床的时间。多伏从床上坐起来,睡眼惺忪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朝着房间内的那个浴室看了一眼。
艾哲尔正在洗手池旁边,多伏看到他接起一捧水,迟疑了一下,然后低下头搓了一把脸。多伏从床上溜下来,从身后抱住了自己的老师,亲了一下他的头发。
“怎么了老师?不是怕水吗?怎么突然洗脸了?”多伏柔声说道。
艾哲尔抬起头,多伏从镜子里看见他银色的眼睛,眼眶有些红红的,脸上还残留了一点点没洗干净的泪痕。
“哭了?”多伏有些心疼地摸着艾哲尔的头,“怎么了?”
“没事。”艾哲尔简单地回答了一句,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自己的眼睛。许久,他用手背擦干净了脸,挣脱开了多伏的怀抱,走到了衣柜前,拿出一套全黑色的军服换了起来。
多伏看着艾哲尔,愣了一下,然后看了看表——十一月二十八日。
多伏立刻就明白了什么,没说话,只是走上前去帮着自己的老师穿衣服。在穿戴整齐之后,艾哲尔带上了军帽,压低了帽檐,让多伏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多伏也乖乖的在洗漱过后换了一套黑色的衣服,跟着艾哲尔出门了。首先还是晋鳐的花店,在买了一支向日葵之后,他去到唐朝的甜品店,一言不发地买了自己每天都会买的甜品。那对夫妇像是约定好了,今天去店里的时候谁也没说话,只是按照艾哲尔平常的要求给了他东西。
多伏跟在老师身后,气氛异常压抑。他没去亚肖的店里,反而直接去了墓地。艾哲尔在维克多的墓碑前站定——天气不算冷,毕竟雾森镇不会下雪,但是多伏还是能看见老师站在那里,微微颤抖着。
今天,十一月二十八日。
是维克多为了复活艾哲尔而献祭自己的日子。
而艾哲尔却连维克多的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甚至连尸体都没有见到。
多伏就站在艾哲尔身旁,看着老师那张被帽子遮住了一半的脸。艾哲尔将那向日葵放在了墓碑前,手攥着衣角,牙齿咬的紧紧的。
“维克多……”他低声叫到那个名字,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不说话了。他昨晚又做那个梦了,梦见维克多献祭的场景,梦见在被弥洛柯的巨剑刺穿身体时候的场景。
他梦见维克多在太阳崖旁边,朝着东方割破左腕,最后在黄昏时分,在那太阳的余晖最闪耀的时候,将占满了自己的血的利刃刺进了胸膛,倒下了悬崖。随后他在梦中醒来,看见自己因为战争失明的左眼变成了金色,就像是维克多的眼睛一样,就像是他献祭那天那漂亮的夕阳一样。
他梦见在被弥洛柯的巨剑贯穿的时候,从自己左眼窜出来的一缕灵魂握住了自己的手,它笑着,随后一阵强大的生命力灌注到艾哲尔身体里,让他全身的伤口瞬间愈合起来。艾哲尔回头,看到那灵魂,分明就是维克多。
随后,一切都消失了。
左眼不再是金色的了。
维克多在最后的最后,将自己残留在艾哲尔体内的灵魂也献祭了出来,只为了最后保护他一次——这是他作为艾哲尔的专职医生而履行的,最后的职责。
他曾经看到自己金色的左眼就觉得难过,因为他总能想到他的命,还有他恢复的视力,全部都是用维克多的命换来的。然而到了最后,眼睛不再是金色的时候,他反倒更崩溃了——唯一一个证明维克多的灵魂还在的信号就这样消失了。他不再是艾哲尔身体里流动的一部分生命,而是完全消逝殆尽的灵魂,永远无法转生的灵魂。
多伏在老师地下的工作室看过老师十七年前和自己的战友们的合影。有一张是三十二个人的,大家将老师高高地抛起来,像是在狂欢一样——老师说那一张是第一次出兵凯旋归来的时候拍的。
另外一张只有四个人,多伏能看得出来其中一个没有任何变化的是老师,另一个从五官能判断得出来是年轻时候的亚肖哥。剩下两个人一个留着长长的深蓝色头发,另一个则与自己长得非常相像——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那两个你不认识的人,都是我曾经最在意的人。”老师在看着那张照片的时候,这样介绍着,“一个是我的前未婚妻,另一个是超越了挚友的存在……暂且叫他,前男友吧。虽然我们两个谁也没承认过这个身份。”
而照片上那个与自己长得非常相像的,被老师称为前男友的人,就是墓碑上的维克多。多伏曾经因为这件事郁闷了很久,因为他觉得老师和他在一起只是单纯地因为自己长得像维克多,像是个替代品。但是在知道了维克多为老师做了多少事情之后,也就释然了——自己确实比不上他,也没有资格吃这个醋——大概唯一能比得上的,就是爱老师的分量了吧。
“老师……”多伏怯生生叫了一声,他看见艾哲尔一动不动站在那里,有些不对劲,于是偷偷挪过去晃了晃他的肩膀,“您没事吧……”
艾哲尔摇了摇头。
“您……要不要吃小甜点?”多伏举起了手里的巧克力饼干晃了晃。
艾哲尔还是摇头。
于是多伏也不好继续说什么了,只是陪着他站在那里,时不时看他一眼。多伏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只觉得老师现在一定很伤心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多伏感觉自己站在那里都快睡着了。迷迷糊糊之间感觉老师扯了扯他的手:“……走吧。”
“好,好的。”多伏回过神来,甩了甩头,看见老师站在自己面前,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他跟在艾哲尔身后,发现他并没有朝着湖边的方向走,而是直接回了家里。多伏问了一句小甜点该怎么办,但是艾哲尔直接上楼了,多伏听到了房门关上的声音。
在把小蛋糕和饼干放到冰箱里之后,多伏也上了楼,看见自己的老师躺在床上,外套就那么随意地扔在地上,在床上蜷成一个团子。多伏把外套捡起来,收到了衣柜里,然后看了看背对自己的老师。
“老师。”多伏爬上了床,将那个小团子抱到了自己的怀里,摸着他的头发。艾哲尔没有动,就是任凭他抱住自己,缩了缩身子。多伏将艾哲尔翻了个身,让他面对自己,看见那漂亮的脸上还是一点表情都没有。
这个状态实在是太奇怪了,去年去维克多的墓碑前还不是这样的……对了,去年的这个时候,老师还没有杀死弥洛柯呢,那个时候老师的眼睛还是一边金色一边银色,怪好看的。
于是多伏低下头,亲了亲艾哲尔的左眼。怀里的人颤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去,将脸埋到枕头里。
“因为眼睛的事?”多伏突然反应过来,他也不是不知道艾哲尔金色的眼睛是怎么来的。
艾哲尔依旧一言不发,只是将脸埋起来。
“是吧?是因为左眼的事吧?”
“……别说了,多伏。”老师的声音闷闷地从枕头里传来。
“老师您一定很伤心吧?”
“……多伏。”
“没事的,哭出来吧,会好很多的。”多伏亲了亲艾哲尔的耳朵,“别憋着,我很担心您。”
艾哲尔又不说话了。过了一会,他颤抖起来,手攥着床单。多伏抱住了他,将他的脸抬起来,看见晶莹的眼泪一颗一颗从老师的眼眶里涌出来。他咬着自己的嘴唇,眼眶红红的,小声啜泣起来。多伏将他抱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摸着他的脑袋,什么话都没有说。
哭出来就好了,别憋着,我很担心你。
艾哲尔听到这句话再也忍不住了。多少年前,当布罗娜牺牲的时候,维克多也是这样对他说的。一样的声音,一样的语气,以及……一样的拥抱。
维克多啊……
维克多啊……!
维克多啊——!
在太阳崖下方我怎么都找不到你的尸体……我怎么都找不到……那里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仿佛你从来没存在过一样,就像你连告别都没跟我说就走了一样……
消失了……
你就像斑斓的泡沫一样……就这么,在空中破裂了。
而我在地上,什么都接不到。
艾哲尔啜泣着,逐渐变成了哭嚎。他缩成一团,抱着头,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多伏看着这一切,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抱住他,拍着他的背,嘴里说着无助的安慰词。
“弥洛柯……奥斯汀……两个混账……两个混账啊——!!”艾哲尔尖叫着,浑身抖得和筛糠一样,“布罗娜被你杀死了——维克多为了救我被你害死了——到了最后——还是不肯放过他们两个吗——?!灵魂瓶碎了——布罗娜献祭自己成为了我最后战斗的力量——!维克多被你逼出来了——献祭成为了支撑我活下去杀了你的生命力——你——弥洛柯你啊——!!!”
“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被你们两个夺走了——我最在意的两个人啊——我最在意的两个人啊——!!最后连他们的灵魂都不留给我……什么都……什么都带走了——”
“混账……混账……啊啊啊啊啊啊——!!!!”
“我不想成为神……我什么都不想——!我只想好好的和我喜欢的人活下去——为什么——为什么这么难啊——?!拯救苍生……不……我从来都没有那么想过——全是你们的错……全部全部,全部全部都是——全部都是你们的错——我的族人,我的爱人,我的一切——全是你们亲手毁掉的,到了最后还让我拯救你们……”
“拯救——?!”
“我不要……我不要万人敬仰,我只要他们啊——!!”
“湮灭——不……我不要……代表湮灭的战争之神……万物的终点……不,不不不不不……”
多伏什么都说不出来,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地抱住怀里哭喊的人。他的老师从来都是非常冷静的,这是多伏第一次见到他失控成这个样子,像是把心底压抑的所有黑暗都倾泻出来了。他叫喊着,喊着布罗娜的名字,喊着维克多的名字,直到声音变得沙哑,开始咳嗽起来,才终于消停了一会。
恍惚之间他抬起头,眼里全是泪水,朦朦胧胧地看不清楚。意识已经有点不清醒了,他看着面前的这个人,那么像维克多,金色的眼睛,黑色的头发,然后将脸埋到了他的怀里,啜泣着。
“维克多……”艾哲尔抓住了多伏的手臂。
多伏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果然,自己只是代替品而已啊。
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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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里的人貌似哭累了,睡着了。现在差不多是中午了,多伏下楼自己做了点东西吃,穿好衣服就出了门。他有些烦闷地在小镇的石板路上走着,看见马车走在路上,还有汽车在路上零零散散地奔跑。战争之后一切像是复活了一样,那么有生机,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灾难。
多伏走到了亚肖的理发店去,推开了门。
“欢迎光临——多伏啊。”从柜台后站起来的不是亚肖,而是亚肖的夫人。
“阮生姐,”多伏打了声招呼,“亚肖哥呢?”
“他刚走没一会。”阮生眨了眨眼睛,然后苦笑了一下,“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也知道,去那里找他吧。”
“好的。”
多伏转身出门,向着墓园走去,果然在那里看到了蹲在地上穿着一身黑色军装的亚肖。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然后打开了身旁的那两罐蓝麦酒,放了一罐在维克多的墓碑上。
多伏走了过去,并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地站在他身后等着。亚肖笑了笑,举起了手里的啤酒,然后碰了一下墓碑上的那罐。
“兄弟,我的命,你捡来的;我的秘密,你保守的;我闯祸了,你调节的;我今天就来看看你来了——若有来生,再做朋友,一起喝酒——”说完亚肖仰起头将那蓝麦酒一饮而尽,“维克多,我敬你,你随意!”
完后他站了起来,也没回头,只是笑了笑:“哟,多伏,想要剪头发了?”
“不是,我没有。”多伏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来找你问些事的,哥。”
“行啊,你等等。”
亚肖示意多伏等一下,然后对着那墓碑标准地敬了一个军礼。随后他转过身,用那只机械手臂拍了拍多伏的背:“走吧小子!”
“嚯!好疼!哥你还没学会怎么控制力道吗?!”多伏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跟着亚肖出了墓园,去到了湖边。两个人在湖中心的亭子里坐下来,看着湖面的鸭子游过去,发出“嘎嘎”的叫声。
“你要问什么?”亚肖先开口了。
多伏有些犹豫,但是还是说了出来:“就……维克多哥以前和老师是怎么相处的?”
“你问这个干啥?”亚肖像是有些吃惊,“怎么了?艾哲尔那小子又干什么了?”
“没啥,就是……就是想问问。”
亚肖看了多伏一会——他虽然说平常大大咧咧的,但是察言观色的能力可厉害着。他看着多伏脸上的表情,像是有些烦闷,但是又无助,于是一下就猜出来艾哲尔大概是闹腾了,然后把多伏和维克多弄混了。
“你要这样,就不怕真的成为替代品?”亚肖晃了晃脑袋,手肘搭在亭子座位的靠背上,伸头出去看着天——今天多云,阴沉沉的,但是还没到下雨的地步。
“哥你怎么……”
“你全写在你脸上了。”亚肖指了指多伏的脸,“一看就能看出来。”
多伏低下头,沉默了一会。真的成为替代品……当然怕啊。但是这不就是老师和自己在一起的初衷吗?第一次在雾森见到老师的时候,他的第一句话就是“维克多”。和老师在一起六年了,虽然说他只搞错过几次,但是都是在意识非常不清醒的时候,抱着自己喊出来的。
一个人在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喊出来的名字,一定在他心里占了很重要的地位吧。
自已大概一辈子都比不上。
多伏摇了摇头:“哥你告诉我吧。”
“你和他确实长得很像,但是这绝对不是艾哲尔和你在一起的理由——就算这是一个,那也一定是很早之前的理由了,你没必要学着维克多的一举一动,你就是你,是多伏,不是维克多。”亚肖瘪了瘪嘴,并不是很想告诉这小子。
“哥,别说了,你就告诉我吧。”多伏苦笑了一下,“求你了。”
“我不觉得你是这么想的。”
“我已经做好觉悟了,就算真的是替代品也没关系,他依旧爱我就好。”
“啊……你小子。”亚肖叹了口气,实在是拿这家伙没办法。他坐起来,看着多伏的眼睛——那金色的瞳孔就一眼就能让人想起维克多。太像了,真的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
“别过火。”亚肖只是最后警告了一句。
“不会的,哥。”
“他是医生。”亚肖讲了起来,“关于救人方面极其的倔强,从某个方面来说是晋鳐军医的学生。非常的善良,就是那种把自己的善良给了全世界的那种,然后非常的有绅士风度,家教什么的非常严格,完完全全就是贵族的那一套。很能喝酒,比任何人都能喝,整个酒馆趴下了他还没趴下。非常重情义,有洁癖和强迫症。”
“那他对老师有什么特殊的称呼方式吗?”
“特殊的?……没有,就叫他艾哲尔。”
过了一会亚肖像是又想起了什么,继续补充道:“有的时候会叫他‘蓝哲’,‘蓝’是艾哲尔参加独行者军队时候的代号,只有维克多一个人这样叫他。毕竟后来成为了他的专职军医。”
“记下了。”多伏点了点头,“还有什么吗?”
“没了,他就是个三好青年,虽然很能喝酒,但是平常不抽烟不喝酒不烫头。”亚肖耸了耸肩。
“好的,谢谢你,哥。”说完多伏就想站起来走掉,却被亚肖一下拉住了衣服:“你等等。”
“怎么了哥?”多伏歪了歪头。
“别迷失了自我。”
“好嘞,没问题哥。”多伏笑了笑,离开了湖心。亚肖坐在亭子里,看着多伏走远的背影,叹了口气。
多伏回到了家里,上到楼上去,发现老师果然还在睡觉。他溜上床,轻轻地抱住了他,怀里的人就动了一下,微微睁开了眼睛。多伏看着怀里的人,张了张嘴,那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像是堵在了喉咙里一样。他甩了甩脑袋,深吸了一口气。
不行……这句话必须要说出来。
“……艾哲尔你醒了?”他终于叫出了这个名字——这是他第一次叫老师的全名。
怀里的人楞了一下,然后睡意全无,抬头看了多伏一眼,掐了掐多伏的脸:“你怎么了?突然这么叫我?”
“我不应该这么叫你吗?我不是你的军医了?”多伏笑了一下,将心里的辛酸全部盖住。别迷失了自我,亚肖说着——但是我要是不融入这个角色,老师会不会慢慢就不喜欢我了呢?
怀里的人迟疑地拖长了声音:“……维——克多?”
果然吧……
怀里的人甩了甩头,看着多伏,皱了皱眉头:“……你在干嘛?”
“我?我在看你啊,睡糊涂了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干嘛叫我全名?虽然也不是不可以吧。”
“我不该叫你全名吗?”
怀里的人翻了个白眼:“你这又是什么幺蛾子……”
“什么什么幺蛾子,你说什么啊,蓝哲。”
当蓝哲这个名字叫出来的时候,多伏明显感觉怀里的人颤了一下,整个人僵在了那里。艾哲尔现在瞬间反应过来面前的这个人在做什么了,叹了口气。
“多伏。”
“你叫谁?”
“你啊。”
“但是我不是多伏啊。”
艾哲尔一阵无语,这小子要玩到什么时候?
“别闹了多伏。”
“我没有。”
“没有你模仿维克多干嘛?”
哈?被识破了?
但是多伏还是嘴硬:“我没有,而且我不是多伏。”
艾哲尔白了他一眼:“维克多不会这样跟我讲话,你学的也太不像了。”
“那怎么跟你讲话的?”多伏急了。
“你知道这个干什么?”
“我想变成他啊。”
“啊?”艾哲尔抬头看了一眼抱着他的人,那张脸和维克多非常相像,但是他知道,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就是多伏。就算维克多真的复活了,把他和多伏放在一起,他也照样能够一眼看出来。
“你变成他干嘛?”
“这样你不会更喜欢我一点吗?”
艾哲尔现在完全摸不着头脑:“会吗?”
“不会吗?”
“不会啊。”艾哲尔摇了摇头,“你搞错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弄错啊。”
“不是,你到底怎么了?”艾哲尔坐了起来,看着躺在床上的多伏。多伏就躺在床上没起来,心里一阵委屈。
“老师,您会不会不要我了?”多伏又恢复了原来说话的方式,低着眼不看艾哲尔。
“不会。你干嘛这么想?”
不会抛弃我……是因为我长得像维克多吗?
“那老师,我和维克多,真的很像吗?”
“像。”艾哲尔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那……”多伏深吸了一口气,张了张嘴,想要说出那句话,但是到了嘴边就是问不出来,怎么都问不出来。艾哲尔看着他,看见他欲言又止,歪了歪头。
我是替代品吗?
就这么简单,就这么简单,多伏,问出来啊?
问出来就好了,一切就都解脱了,问出来就没事了……求求你开口啊,多伏,就这么简单,对着老师说出来就行了——
然而下一秒,还没等多伏下定决心开口,艾哲尔就躺了下来,主动钻进了他的怀里。他按住多伏的后脑勺,准确地亲了下去。多伏愣住了,老师几乎不会主动对自己做亲昵的动作,这是——?!
“不是,你就是你。”艾哲尔看着多伏金色的眼睛说道,“独一无二的,多伏——不是维克多,更不是其他人,是我的学生,是我的爱人,是我的多伏。”
“听明白了吗?”老师掐了掐多伏的脸。
“但是老师……”
“没有但是,我爱的是你,而不是维克多的影子。”
说完,艾哲尔又一个吻落了下去。
“我是代表湮灭的战争之神,是代表毁灭的落鲸,是万物的终点,是黑暗,是冰冷的棺木,是埋葬万物的尘土。”
“但毁灭,才是万物的起始。”
“我结束了一切战争。”
“我毁灭了一切战争。”
“战争毁灭了我的一切。”
“而你看到了吗?在毁灭过后,在灾难过后,这云鲸岛,重新复燃了,重新恢复生机了——这就是湮灭的意义。”
“湮灭——它带来的是更具有希望的重生。”
“而你,多伏。”
“你就是战争毁灭之后,这个世界给我带来的重生。”
“它带走了我的一切,让我重新回到黑暗之中,但你就是在我心里那个废墟上重新亮起的光。”
“你是我活下去的力量——不是其他人,只是你而已。”
“只是你而已。”
多伏愣住了。艾哲尔摸了摸他的头,微微笑了一下。
“我爱的是你,多伏·克维沃斯。”
冬天还没有过去,天气阴沉沉的,还没有到下雨的地步。池塘里的鸭子也要回去休息了,亚肖回到了店里,逗着女儿玩,顺便在女儿面前撒狗粮;晋鳐带着一束雏菊去到了墓园,然后回家帮着唐朝一起整理厨具;清连起床了,开始打起电玩,一边帮着游戏公司找漏洞,一边帮人代打练级;秦朗也下班了,停住了火车,从车厢上跳下,回到了家里,和家里的那只大边牧玩着扔飞盘的游戏……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一切都独一无二。
一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