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她说了什么?
“听着,最后一次警告你,把巴恩斯中士交出来。”
托尼一手揽着安妮,将她护在怀里,一手在手掌上覆盖着一个简单的掌心炮装置,正斜对着已经被打倒在地朗姆罗,施恩一般如此漫不经心的说着。
在他身边,ark5和ark6由贾维斯控制着悬浮在半空中,做出防御姿势,鹰眼则站在安妮的另一侧,一边拉开了弓箭对准了朗姆罗一边隐隐环卫着安妮无法被托尼护到的这一边。
巴恩斯中士看起来应该是被九头蛇做了一些残忍粗暴的实验或者手术,显然还没度过恢复期——虚弱得对不起他的体型。战斗开始没多久他就失去战斗力昏了过去,托尼甚至没来得及叫破他的身份向他说明情况。
而在巴恩斯中士失去战斗力之后,原本持平的局面一下子倾斜向托尼和克林特这边,胜利来得非常轻松。
是完全占上风的局面。
但托尼并不像他表面表现得这样轻松,他无数次的战斗经验告诉他,面前这个家伙绝对留了后手,随时都可能孤注一掷的疯狂一把。
而且——托尼眯了眯眼,不动声色的把朗姆罗和巴恩斯两人打量了一遍。
这条在“洞察计划”中逃脱掉的漏网之鱼和这位死而复生的传奇中士巴恩斯——两人看起来亲密得有些过分了。
朗姆罗累累恶行黑纸白字的记录在案,国家英雄巴恩斯中士怎么会和他关系如此熟稔亲密?
眼前的人真的是巴恩斯中士?
队长七十年冰棍的奇妙经历这样巧合的又被复制在了他的挚友身上?
“我可以留下,让他走。”
还不等托尼做进一步推敲,朗姆罗的声音就响起打断了他的思考。托尼讶异的扬了扬眉,没有料到这个看起来颇有骨气的家伙就这么什么花样也不耍的屈服了。
朗姆罗的确还有些后手——不知道为什么,斯特拉克并没有撤销他在系统里的权限,这里有许多生化攻防系统都可以任他操作。
但那是同归于尽的一条路。
不行。
朗姆罗没有回头看被自己护在身后的文特尔——他怕自己只要回头看一眼就会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与他共殆于此的渴望。
“你们放他走,”朗姆罗稳了稳心神,抬眼看向托尼道:“我就告诉你们那位巴恩斯中士在哪儿。”
克林特眨了眨眼,转眼看向托尼,托尼也扬了扬眉回看了过去。
“咳,如果你坚持的话。”托尼一边顺毛一样拍着安妮的后背,一边指挥着ark5、6落在地面打开了内舱说道:“但你的这位同伴情况并不太妙,留他一个人在这儿的结局只有今天死和明天死两种。”
“我把你们俩都带到战机上,一个简单的治疗之后,他会自由的,ok?”
“怎么?难道九头蛇的内部档案没有告诉你我也是一个偶尔发发善心的慈善家?”
托尼挑了挑眉,原本对准朗姆罗的手掌摊平,示意他自己走进战甲里。
朗姆罗握了握拳,将文特尔从地上扶起来,待战衣一道道重新嵌合起来之后,自己也低头迈进了另一件战甲里。
“联系队长,肥啾。”托尼一边指挥着贾维斯将这两个意外收获送回战机上去,一边对克林特说道:“收尾工作就交给变种人,队长得自己回来认认这到底是不是他的那位巴恩斯中士,如果不是——”
“不是——?你是说?”
“哦——拜托,哪就那么巧?国家英雄与他的英烈挚友双双成为失落传奇?你当是狗血电视剧么?思考,思考,没事儿用用你的脑子吧,我都听见里面晃荡的水声了。”
也许是在这儿停留的太久了,安妮环在托尼腰上的手臂紧了紧。托尼怕她发作起来又得好一阵子哄,连忙在她额头吻了吻又拍了拍背像哄小baby一样安抚了一通。
克林特本来被他气得太阳穴发涨,正不知道怎么回敬,见他这幅被安妮折腾的模样,顿觉得一阵爽快愉悦,勾了勾唇无声的露出了一个幸灾乐祸意味浓厚的笑容。
托尼对他的“胜之不武”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一边敲了敲耳机和贾维斯说着什么,一边搂着安妮转身离开。
“所有的资料都传输完了么?”托尼将拇指拐进掌心轻轻按了一个小小的凸起,手掌上覆盖着的一层铁甲自动收缩回了一个普通腕表的模样。
“是的,sir,”贾维斯顿了顿问道:“您现在就要调看这些资料么?”
“把刚刚那位‘巴恩斯中士’的资料调出来——等等,还是先调出和安妮有关的录像记录吧,我要知道她在这儿的几天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您确定现在就看么?”
这是头一次贾维斯对一条指令询问两遍——可以猜得到又是情绪模块搞出来的“故障”。
那么,这情绪——是因为安妮?
托尼皱了皱眉,侧头看了看一边亦步亦趋紧跟在他身旁,一边抓紧着他胳膊双目放空发着呆的安妮,然后掏出了手机。
“现在,贾维斯。”
贾维斯没有作声,将录像资料推送到了托尼手机上,然后将声音接到了托尼的耳机里。
一开始的画面似乎摄录于走廊上,只看到斯特拉克带着一群人押着安妮从视频边缘走进镜头里然后再走出镜头——这样的画面很零散,贾维斯做了粗糙的处理,简单的剪辑到了一起。
接着,是实验室里的镜头。
安妮乖巧的任他们摆布,乖巧的像个自愿献身的志愿者一般。可尽管如此,尽管画面模糊,尽管角度不佳,却也无法遮掩住她的惶恐——真奇怪,托尼此刻才突然发觉,原来自己这样了解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女儿。
她的脚趾并在一起——因为她害怕,平常自然状态下她的脚趾之间有着微小的缝隙。
她的脸颊微微内吸——因为她害怕,每次她紧张的时候都会微微咬着自己脸颊内壁的肉。
她的脸上面无表情——因为她害怕,这小姑娘,每次越是害怕恐慌就越会做出一副面无表情冷静镇定的模样。
托尼瞥了一眼右下角的日期,5月22日,从凌晨6点到午后4点,10个小时。
他们甚至没有给她吃午饭。
快进的画面飞速的带到了第二天,安妮又被带进了实验室——看到她的装着,托尼瞳孔缩了缩,脚步停在了原地。
尽管他们从未谈论过,但托尼知道——她那身衣服会保护她的,托尼曾经半夜趴到她床边想要裁下来一块布料好研究研究未来科技,甚至动用了还在研发中的ark8。
不管那个鸡飞狗跳的夜晚是如何结束的,他最终也没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是了。
正如查尔斯所说的那样——安妮有太多能力了,她的武器、她的战衣、甚至她的那什么蛊,这些能力这些凭仗,像一道道安全锁一样,牢牢地保护着她的生命。
所以尽管安妮被带走时,托尼多么的担心内疚和不安,那也只是在情感影响下生出的情绪罢了,理性上,他再清楚不过——她会很安全。
可此刻,托尼眼睁睁的看着视频里的那个小女孩儿,卸掉了一道又一道的锁,孤单而又苍白的面对着所有诡测的恶意。
视频里的斯特拉克和安妮结束了谈话,他们说了些什么,但似乎是监控设备的收音效果不太好,再加上倍速问题,托尼听不出来他们谈论了什么。
斯特拉克走出了实验室,安妮又被绑上了“刑架”,托尼的眼神沉了沉,脑内还没来得及就这个画面做出什么反应,屏幕里的安妮就已经被划开了脊背。
摄像眼大概安置在实验室的正上方,摄录出的画面中——安妮就像是一盘被盛放在餐具里待切的精肉,在她身周一群穿着白褂的人正“围坐而食”。
这个角度恰好可以完美展现出那些人究竟对安妮做了什么——他们的手在她血红的肉里翻覆,冰冷的银器将她肌理下的血肉剖丝镂条,然后用镊子夹拧着扭曲成奇怪的形状打个结,形状大小可怖得根本不可能是医学用的凿子碾磨着她的脊骨,各色药水像调料一般挥洒进这个小小的“内脏舞台”,滴管沾了沥青一般浓黑的药液落在——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安静的画面中,一阵残嚎声突兀的在托尼耳内响起。
托尼手抖了抖——
角度问题,他不知道当时安妮是何种表情,只看得到她的奋力挣扎,只听得到他的绝望嘶嚎。
他只知道,没有人放过她。
视频里,安妮的声音越来越小,视频外,托尼的手却越来越抖。
最后手机从他手中脱落坠到了地面,金属外壳与水泥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吓得安妮紧了紧自己手中的“稻草”。
“sir——”贾维斯担忧的喊了一声。
“继续。”托尼打开了腕表的全息投影功能,在手腕正上方显出一小块光屏。
“sir——”
“我说了,继续。”托尼哑着声音重复了一遍。
安妮被关了起来,像是在地牢里随便关押个什么兽类一样。
安妮被铰了长发,像是头皮生了恶藓一样被剃得凹凸不平。
360度的无死角监控和倍率快进的播放让视频里安妮的衰败看起来触目惊心至极,如果不是她的嘴唇一直微微颤动着胡乱呓语着,这画面就活似一部展现人体死亡后是如何衰败的纪录片一般。
画面颤抖起来,隐约听得到战斗声。
是他们打进来了,托尼知道。
安妮仍然安静的卧在那里,巨大的石柱倒在了她的身上,将她的下半身碾压成泥,她没有动弹。
玻璃穹顶碎裂成一片片如刀一样坠落下来,有的扎进了她的血肉里,有的从她皮肤上划过割出一道道伤痕,她还是没有动弹。
直到最后监控设施也被落石砸坏,她都没有醒来。
“她死了,是么?”
托尼声音微微发着颤带出来了哭腔,头像是被焊在了脖子上一样,连侧首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贾维斯沉默着没有回应。
“她,”托尼咽了咽自己语调中软弱的哽咽,努力平稳了声音,“她说了什么?”
她一个人绝望而又痛苦的等待着死亡的时候,她说了什么?
贾维斯长久的沉默着。
“jar。”
“‘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