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七个血洞
杨永信的战马还在向前，很快马头就贴近了王太爷，王太爷嗤笑一声，仰着头盯着杨将军，手却不停，朴刀自下而上狠狠一划，战马身上登时出现一道血痕。
战马吃痛，嘶呖呖一声惨叫，下意识就要向前奔跑，但前面就是王太爷手中的朴刀，战马要是真的向前，那就会立刻毙于刀下，杨永信只能使劲勒住缰绳，才止住了战马的前进。
“你敢动黑风军出手！”杨永信的心沉了下来，对方这是笃定了他不会出手，方才敢砍伤自己战马的。
“不敢不敢，不过我好歹有公务在身，将军要是再妨碍我执行公务，那我也只好上报，让上面来决断了。”虽说是不敢，但王太爷的脸上却一点畏惧的样子也没有。笑话，王太爷在道上混多久了，什么风浪没见过，你以为摆出刀枪来就能唬住了？这边才是吓人的行家。
杨永信死死地看着他，他总算看明白了，对方这是料定自己这边不会动手，所以怎么吓唬怎么逼也没用。
他很不甘心，可那又能怎么样，玉皇城跟朝廷的关系太差了，要不是这边的黑风军以骑兵闻名天下，要是想就可以直接奔袭京城，朝廷那边早就动手了。试想这种情况下周边的郡县怎么敢卖面子给玉皇城这边，要是小事还好，真要是大事，这边一点势力也插不进去。
“好，我记住了。”杨永信挑拨战马，然后向身后的军士打了个手势，“走！”
他必须要尽快回去，把这边的事情报上去，风云再次开始了，他现在一丝一毫的时间都耽误不起。
看到黑风军离去，柳溪微微松了口气，把手中的画板放下，向王太爷他们走去。只是把画板放下才发现，其实现场尸体的绘画他已经画完了，刚才不过是在那里做做样子罢了。
当然，不是他胆怯没有上前压阵，他之所以留在后面，是打算以第三方的人物出场。
大家出门办事，狠劲要有，但不能有事就上，一言不合就抄家伙，那就是虎，真这么上大家都得落下残疾，现有的地盘也守不住。不过这世道就是人吃人，一旦遇上事，气势就不能弱了，所以王太爷盘算了盘算，就把柳溪摘了出来。
要是有事了，大家都上前去顶场子，不能含糊，就柳溪自己得留在后面观察。对方要是弱了气势，那也就没柳溪的事了，但对方要是真的打算刚一刚，而且对方还真有势力，那就得柳溪出手了，他会装作姗姗来迟的样子，到场上来当和事老，对双方好言相劝。
一般这种临时的对抗，都是大家恶语相逼，然后大家互相看不顺眼的结果，等对峙起来要动刀了，那大家即使心里后悔也不会说出来，这样会弱了这边的气势，人家就更近一步来拿捏你，这时要是有个没参与争斗的来劝和，大家也就顺坡下了。能在道上混的风生水起的，绝不会是那种动不动就砍人的人。
这也是柳溪没有混道上的原因，他要劝和的时候，必须有理由证明自己不是这边的。
至于选择柳溪的原因，是因为有那个眼力见的，这边就那么两三个人，能分清楚是真要干、还是嘴上喊的狠其实心里没底，其实是很难的，王太爷混了几十年了，眼力是有了，可王太爷就是道上的扛把子，不能摘出去，再一个就是大壮，但这边就止着大壮那一身肌肉砍人了，想了想，还是只能选柳溪。
而且柳溪还有一个身份，他是山主，真要说话是有人听的，道上的人很认这种身份。
他知道王太爷不想跟玉皇城起冲突，对方要真动手，那就得他出面去劝和了，想来对方也不想闹大，所以他才一直缩在后面。不过看来对方还是顾忌太多，也没用到他出手。
“太爷，画完了。”他把手里的画给王太爷，王太爷顺手接过去，一张张地看，不过虽然他脸朝着画板，但眼睛却看向了离去的那黑风军。等得那几人的身影消失在雾里，王太爷甩了个眼色，大壮颔首，偷偷摸摸地跟了上去。
等了一会儿，大壮再次回来，对王太爷点了点头，王太爷这才放下心来，确定他们是真走了。
他把画板随手给了柳溪，一点看的意思也没有，他看着大壮，脸色认真：“大壮，你去官道上看看，怎么老胡还没来。”
老胡是仵作，但时间过了好久了，他还没来，这边拖不起了。对方背靠一支军队，要是还有心思，那等会来的就是军队了，自己这边还是早撤的好，只要回了镇子，那对方人再多也不敢追上来。
“不用了。”柳溪拦住大壮，“老胡一时半会肯定来不了。”
大壮疑惑地看着他，等着他解释，王太爷也看着他，搞不明白他的意思。
“老胡要来早来了，现在不到，那说明他现在没有往这边赶。”
“怎么回事？”王太爷还是没有明白。
柳溪叹气：“还不是小宇这孩子，这边死了人，雾还这么大，他不敢往这边走。我这么个大小伙他都不敢过来，更何况让他领老胡那个糟老头子，他更没底气！我看，这雾要是不散，老胡是来不了了。”
小宇毕竟年幼，胆子小了点，所以王太爷才把他从道上划到了衙里。
“这样啊。”王太爷想了一会儿，“那柳溪你先验尸吧，剩下的事等回去再说。”
往日一旦验尸，柳溪都会跟着老胡去现场，画完画后就会给老胡打打下手，也算他半个徒弟，所以要是万一老胡有事不在，柳溪也是可以在现场验尸的。
柳溪点头，他倒无所谓，因为他猜到老胡一时半会到不了这的时候，就已经准备自己上手了。
他左右看了看，选了一个没头的尸体开始验尸。这具尸体是场上最特殊的，场上二十具尸体，只有这一具没有头，可以想象这位的地位，许是场上死者的领头人物。杀手杀了他，然后割了他的头去交差。
他先看了脖颈处，那里断口平齐，看样子是一刀枭首，杀人者的力气很大。他随即把尸体的衣服撕下来，想找找他身上有没有其他致命伤。
可只是刚脱下上衣，他就愣住了，对方的后背上有着七个肉洞，六点在外，一点居中，看起来很正式。
“怎么了？”苗易也无事，就靠了过来，柳溪把尸体背上的痕迹给他看。
“咦，这是什么？”他伸手摸了摸，不过因为人已经死很久了，后背上的肉完全硬了，他也摸不出什么来。
王太爷倒是一皱眉，也不顾自己不懂这些，把离自己最近的一具尸体翻过来，扒开衣服看后背。
“这里也有。”这里人的后背也有七个肉洞，肉洞的形状距离与刚才的那人无异。
大壮也反应过来，对着周围的弟兄一招手，大家都开始把地上尸体的衣服扒开。
“这里也有。”
“这里的后背也一样。”
“这里也发现了那些肉洞”
大家这才发现地上所有人的身上都是七个肉洞，只是不知这意味着什么。
“太爷，您知道这是什么吗？”柳溪问向王太爷，他看了看肉洞里面，那里的肉已经长好了，想来都是很久以前刺的，不是死因。
王太爷摇头：“不知道，这东西看起来像是身份印记，应该是某个大势力的标记，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太爷在各地的道上都混过，见识最广，知道有很多势力拥有属于自己的印记，但毕竟层次太低，探不到那种势力的消息。
柳溪点头，既然王太爷不知道，那这个印记这边就追查不了了，因为没有切入点。柳溪继续蹲下，去探查其他的线索。
嗯？
他从尸体的后背一路看下去，全身都脱光了，却一点伤痕也没有找到，这是怎么回事。
他又从头到尾仔细找了找，确实没有伤痕，这么说的话，致命伤要不是在头部，要么，就是对方下毒，或者懂得内功，伤了这边的内脏。
他又去查看了其他的死尸，果不其然，他们身上也没有伤痕，但他们的头颅尚在，说明他们没有与人交手过，毕竟要是跟人打斗，身上怎么会没伤。
不过要是中毒，或者受了内伤，那就必须要开刀解刨，这是手艺，他是不会的，必须要老胡自己上手才行。
他站起身，对王太爷摇了摇头。
“是嘛。”王太爷沉吟了一下，心里有些失望，这边一点线索也查不出来，他心里可没有底了，毕竟这边可是得罪黑风军了，要是撬不到好处，那就亏了。
“算了，大家回去吧。”时间不能拖，王太爷招呼了一声，大家就动起手来，联手把尸体搬运到马背上，然后众人驱赶着道上的马匹往镇上赶去。
柳溪则留在后面收拾破布衣服，现在那些死尸的身子都是光着的，因为尸体僵硬，衣服脱下来简单，只要一撕就行，穿就难办了，而且这些都是证物，不能遗失，柳溪就留在后面开始收拾。
“咦，这是什么？”他把地上的衣服都捡了起来，往怀里一抱，却硌了一下，他便翻了翻衣服，找出了那个硬物。
一块腰牌。
他前后看了看，发现这东西还挺精致的。
底座是铜，外面镶玉，中间写了个如字，三边平滑整齐，就右边有微微的凹陷跟凸出，看起来像是有机关。
如家？那七个点的印记代表是如家的势力？
他看着后面，那里有雕着一个龙头，颇具威严。
知道姓氏就好办了，至少有了切入点，可以谋划下去，只要在道上打探，总能敲到钱，也算没白得罪黑风军。
他把腰牌把衣袖里一收，就开始追赶王太爷他们。
只跑了几步，却发现太爷远远地跟在兄弟后面，走的很慢，像是有心事一般，他紧跑几步，追上太爷。
“太爷，有心事？”
王太爷瞥了他一眼，然后回神：“我在后面等你的。这事我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见过，不过我记不清了，等到了镇上，你去找浩爷问一下，那边应该知道些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