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如何离开
柳溪在黑暗中疾行，现在外面到处都是骑着马的军士，他们呼啸而过，毫不客气地闯进别人的家中，将屋里的主人拖拽出来，驱赶着去往县城的深处。
柳溪愈发的担心刘昭起来，如果开龙客栈已经被黑风军袭击了，那他就必须去军队的中心救他，但那样希望太过渺茫了。
登登登。
他飞速地上了客栈，周围虽然安静，但很明显并不杂乱，这说明这里还没有被袭击过，他暂时安下心来。
推开门，柳溪向屋内看去，刘昭站在窗前。他还是那副沉默的样子，不过跟大壮的颓废不同，他此刻正站在床边观察着，只是脸上的神情更加难看了。
“柳哥，您回来了。”他听到了开门声，回头一看正好看到柳溪。
“过来。”柳溪对他招了招手，“你应该看了很久了，跟我说说外面的情况吧。”刘昭既然没事，他就要考虑逃脱的事了。
开龙客栈守在县城的近出口位置，以方便招揽顾客，柳溪当时选择这里落脚也是图离开方便，只是没想到晚上会出事，现在开龙客栈成了观察敌情的最好地点。
“城里大约进了五百人吧。”刘昭关上窗户，走到了柳溪身边，“我守着窗户数的，人数应该差不多。”
柳溪点头：“那外面呢？”
刘昭沉默了一下，缓缓回道：“人山人海，怕是得有几千人。”
“什么！”柳溪急忙走的床边，把窗户拉开一道小缝向县城外面看去，只见外面的黑夜里有无数的火星在游荡，那是黑风军在拿着火把巡逻，它们密密麻麻，看起来已经把整座县城都围困住了。
“他们这是来真的啊。”柳溪眯起眼，把窗户慢慢关好，重新回到了桌边。
“柳哥，咱们要怎么办？”柳溪坐下后，就一直没有说话，刘昭心里没底，忍不住问了出来。
“奥，你想知道？”虽然被人打断了自己的沉思，但柳溪并不恼怒，“你不是读了好几年的圣贤书吗，难道你没有办法？”
刘昭一愣，脸倒是红了起来：“书上没讲过这个，我”
柳溪摆手打断他：“没事，你随便说说就行，任何想法都可以。”
刘昭坐下，手用力地搓着衣角，头一下一下地垂着，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要不，咱就藏起来吧，这客栈有三层楼，咱只要找一个夹层躲起来，那些军士来了未必会找到我们。”
柳溪摇头说道：“不妥，黑风军不但是专门打仗的，搜家也是一把好手，对于他们来说，那种难以发现的地方才是他们重点照顾的对象，而且他们是掠夺者，不需要顾及什么，暴力搜家就行了，那些不容易进去的地方，他们可以让自己的刀枪进去，藏这种夹层更危险。”
“是吗？”刘昭挠了挠头，他似懂非懂，刚才的话也是被逼之下随口一说，他自己也不是多么认同，“哎，对了，我记得书上说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往县城里面走，进那些他们已经搜过的房子，怎么样？”
柳溪笑了笑：“你这是死读书，这话本就是错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哪里会安全。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就是灯下黑，利用别人的惯性心理，以为没人会去最危险的地方，但说白了这就是赌博心理罢了。而且，最危险的地方意味着对方的威胁力度最大，监控力度最大，所以你可操作的余地是所有情况里最小的，我着实不推荐你选这个方法。”
他指了指外面：“再说了，外面在搜家的可是军队，不是山窝子里的土匪，而且这支军队还是号称骑兵最强的黑风军，这种军队讲究的是制度跟配合，你以为他们会给你机会溜进县城里面？”
说实话，这其实也是一个办法，但其后果往往不可控，万一他们找完人放火烧房子呢，万一他们赖在这不走呢，你的食物怎么办？最关键的是，越过搜寻的军士到县城里面去是很难的，柳溪自己靠着第三视角和自己不俗的身体底子，还可以走一走，带上一个只会读书的娃子是绝对没有希望的。
刘昭认真听着，开始思考柳溪的话，同时也在盘算其他的方法，但想来想去也不能保证自己的计划能成功，他毕竟只会读书，对上这种事没有经验。
“还请先生教我。”他最后还是作了礼，以弟子的身份向柳溪请教。
“既然你发问了，那我便告诉你吧。”柳溪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但是，你还是要自己思考。”
“你觉得黑风军夜袭南山县，所谓何事？”
刘昭一怔，知道这是柳溪要考校自己，是让自己思考，便认真地想了想一会儿，等想清楚了，才回答道：“是为了今早的那些尸体吧。”
那些尸体是一切的起因，包括刚才柳溪跟大壮离开，也是因为县衙里那些尸体的缘故。
“对也不对。”柳溪好整以暇地泡上了茶，这里靠近县城出口，离县城中心很远，黑风军要想搜过来还要很久，他有的是时间。
“什么意思？”刘昭发问。
“他们的确是为了那些尸体来的，但又不全是因为那些尸体。”他一指县城中心，那里到处都是各种鬼哭狼嚎的声音，“你看，黑风军在聚集民众，他们聚集大军冲击大齐的县城这事就够大的了，为什么还要多整这一手呢？”
“也是。”刘昭皱眉想了想，但还是没有思绪，只得摇头，“不懂。为什么？”
“因为六道。”
“啊？”
刘昭知道六道，他爷爷可能就是他们杀死的，但这跟六道有什么关系？
“今早死的人，是第七通道的人。可是谁会杀死他们呢？答案可能有很多，但嫌疑最大的，就是第七通道的死对头--六道。”
刘昭先是点头，然后又猛地摇头：“这我知道，可这跟黑风军有什么关系。”
柳溪看着他，叹了口气：“因为二十年前啊。”
刘昭一顿，这才意识到了什么。
“奥，我好像有点懂了。”
刘昭擒起下巴开始思考，因为柳溪刚刚跟他说过，所以他还记得很清楚。
二十年前先皇驾崩，各方皇子争位，但后来来了一道圣旨，各方的势力就都撤了，然后来的人就是第七通道。这么想来，当初下这道圣旨的人就肯定跟第七通道有联系，而当时最有可能下这道圣旨的，就是当时贵为太子，后来争位失败退守玉皇城的大王爷。
第七通道跟玉皇城交好，但第七通道的人去玉皇城的路上死了，而紧接着南山镇里有六道的身影，那玉皇城还不得来找场子？
刘昭不知道玉皇城那边是怎样知道这边有六道的人出没的，也不知道今早那支黑风军的诡异，更猜不到各方势力都要争抢的东西是什么，但现在他们的目的，刘昭也是渐渐有眉目了。
“如何，想明白了？”柳溪看着他，眼含期待。他之所以这么墨迹的跟他说话，就是希望他可以自己思考，他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脑子聪明一些，路也会好走一些。当然，柳溪也希望可以藉此转移他的注意，不再去想爷爷的死。人只要能从悲伤中走出来一次，而且有了希望，那么以后他也不会太过悲伤。
“略微有些想法，”他点了点头，然后话锋一转，“可是知道了又能怎么办，既然对方是来复仇的，那对方的搜寻肯定比咱想象的更严，咱要怎么躲过去？”
“不用躲，直接走出去。”
“走？”刘昭感觉有些难以置信，“怎么走？”
柳溪把怀里的公文抽出来给他看，这是傍晚王太爷帮他跟师爷要的，是行走各地的县文。
“就靠这个？”刘昭左右看了看，还是觉得不放心，“黑风军会给朝廷面子？”
“当然不会，人家都打过来了，摆明是要交代的，还管你县文不县文。”他一把把县文夺了过来。
“所以，咱要先送礼。”
“站住，什么人！”牛运震正在给手下的小队分配搜寻的任务，却见到不远处有人影在晃动，当下便喝了一声，然后手一举，就要派人上前。
“将军，救命啊将军！”命令还没有出口，远处的人影就已经过来了，牛运震仔细看了看，发现不过是一个捕快跟一个半大的孩子，两人身上衣服凌乱，神色也很慌张，也不知是遇到什么了。
虽然两人看起来无害，但他还是打了个手势，周围的军士一亮枪，将两人围了起来。
“将军，不要冲动，我是本县的捕快，他是本县的童生，我们都是朝廷在籍的人，不是什么可疑分子。”柳溪跌跌撞撞地上前，不过旁边的军士没有管他的哭诉，一挺枪挡下了他。
牛运震看了看他的衣服，确实是当朝捕快的衣服，但还是问道：“据我所知，这县里的捕快不是都去县衙救火去了吗，你怎么在这啊？”
柳溪就要向前解释，旁边的军士又是一挺枪，柳溪赶忙退了一步，把怀里的县文拿出了递给他，打着哈哈笑道：“公务，公务。”
那军士狐疑地看他一眼，还是接了过去，递给前面的牛运震看。
牛运震顺手接过去看，这确实是县里的公文，大意是说三十年前发生在凉河的那宗杀人惨案有了眉目，这边要去凉河那边办案，要求各地放行。
“嗯，还真是本县的捕快，不过你不是走了嘛，怎么又回来了，而且你身边这个家伙是怎么回事啊？”牛运震把手上的公文递给手下，那手下又给了柳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