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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下,本宫没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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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狭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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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半夜,外面下起了雨,夏和鸢想到她回来的时候,自己还在侍寝呢。

  想必永朔帝也被她吓到了吧。

  不知什么时候才会穿回去,不知道,李卿朗会不会来看看她,就像以前一样,在深夜时分,与她短暂地相拥。

  枯坐到天明,夏和鸢却在用早饭时笑了,陆家好手段啊,居然能在张院长的眼皮底下,对自己投毒……

  碗盘碎裂一地,有毒的食物堵在她的喉头,仅仅几秒种后,她的房里便挤满了抢救的医生护士,她看着他们大难临头的表情,竟还有心思思考——

  如果她在这里死了,会到那边去的吧,再也无法回来,正应了她对那科学家说的话。

  耳边充斥着的嘈杂声越来越小,她的神思也越来越模糊,再醒来时仿佛睡了一觉,身边没有一点动静。

  “……郁金。”

  听到床榻内的动静,永朔帝掀开帐幔,“你醒了?”

  没想到回来的第一眼,居然是见到他,夏和鸢有些失望,但还是点点头,“对不起,让圣上担心了。”

  永朔帝将她的手捧在自己的手心里,“你可吓着我了,原来慧才人说的是真的,这是你的顽疾?”

  夏和鸢回想了一番,对了,陆冬歌在殿前选秀的时候说她自幼有嗜睡症,这次她又当着皇帝的面晕倒,反而证实了她的话。

  懒得辩解什么,夏和鸢坐起身来,才注意这里不是她的暖香阁,郁金也不知哪去了。

  永朔帝看出她的困惑,微笑着给她披了件外衫,“我没把你送回去,你的婢女在外面候着呢,我召她进来。”

  与她独处时,永朔帝越来越喜欢自称我,而不是以一个皇帝自居,让夏和鸢的态度也软下来了不少,“妾身已经没事了,谢圣上不怪罪妾身失仪,妾身还是回暖香阁吧。”

  可永朔帝却拉住她,掌心有些烫手,“已经很晚了,你还是留下来吧,明早你替我更衣再走?”

  夏和鸢有些犹豫,终究还是答应了下来,但是教导礼仪的宫人没有教她如今该是什么规矩,有些无措地往床榻内侧退了些。

  永朔帝见她的动作可爱,忍不住笑了,与她挤在一起并肩而眠,安然地长舒一口气,“我们这样,就像普通的夫妻一般,没有献媚,没有讨好,夜里安安稳稳地睡一觉,早晨你送我出门。”

  夏和鸢没有回话,觉得他的体温太热了,又不敢踢被子,只好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些许。

  可她刚挪过去,永朔帝便翻了个身,将她拥入怀里,呢喃地说了句“像……真正的。”

  燥热不耐的夏和鸢在听到这句话时,忽然安静了下来,扭头看向迷糊睡着的永朔帝。

  为什么,她会觉得他的这句话透着悲伤,透着求之不得的奢望。

  是因为自己也想得到这样的生活么,也想和李卿朗,平凡一生。

  睁着眼直到黎明时分,有内侍在门外请示了。

  没睡多久的永朔帝挣扎地哼了两声,这模样像极了喜欢赖床的萧易,但还是起了身,闭着眼让内侍进来服侍。

  夏和鸢作为侍寝的妃嫔,有义务为皇帝更衣正冠。她从未做过这样的事,好在皇帝的一身衣服穿起来不算太复杂。

  待到该上朝的时辰,永朔帝的一身行头堪堪穿好,夏和鸢在为他系冠带时,免不了被他看在眼里。

  他在笑,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甚至让夏和鸢在这一瞬忘记了所有对萧易的不满和对皇帝的惧怕,只觉得,好喜欢这样的眼神。

  没有沉溺太久,永朔帝迈步离开了太极殿,照例吩咐下去给夏和鸢的赏赐,以及步辇送回暖香阁的殊荣。

  从太极殿回暖香阁,要经过妃嫔居住的宫殿群,正所谓冤家路窄,好久的不见的陆冬歌正好与她狭路相逢。

  虽然她乘着御赐的步辇,但到底位分更低一品,只能让陆冬歌先行。

  而陆冬歌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你一个区区宝林,想俯视我么?还不给我下来行礼?!”

  可夏和鸢又岂是好欺负的,她侧坐在步辇上,发髻上的步摇轻轻晃着,“圣上赐我步辇回宫时,可没说我要见人行礼啊,你哪来的资格?”

  “你居然敢顶撞我堂堂才人!夏和鸢,你以为侍寝一次就能飞上枝头?也不想想你夏家什么势力,敢跟我比?!”

  这句话戳中了夏和鸢的痛处,她半眯起眼,直勾勾地盯着陆冬歌,“你陆家的势力怎么来的你应该清楚的很,少给我耀武扬威。”

  可陆冬歌却丝毫不惧,反而十分自豪地摇着手中的团扇,“陆家怎样我且不提,但我告诉你,我在这宫里的圣宠,可是凭着自己的本事得来的。”

  那团扇做工十分精细,配上她的美貌相得益彰,“哎呀,你说这后宫的其他女人怎么这么没用,居然一个有孕的都没有。”

  夏和鸢眨了下眼,饶有兴致地撑着额角,“哦?你怀了?”

  陆冬歌很满意她的问话,抚过自己油亮的鬓发,“圣上很高兴呢,你说我母凭子贵,算不算本事呢?”

  而夏和鸢的反应也是陆冬歌乐意见到的。

  她果然愣住了,继而有些迟疑地问道“圣上……很高兴?”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够了,陆冬歌摇着扇子就想离开,却被夏和鸢叫住,“除了我,你还跟谁说过?”

  陆冬歌转过身,轻蔑地冷笑一声,“过不了多久整个后宫都会知道的,你还怕没人来给我祝贺么。”

  夏和鸢也勾起了嘴角,坐在步辇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容却显出几分阴森,“这样啊,那妾身先提前恭喜才人了,祝您……早得贵子。”

  虽然不知道她在盘算什么,但能压夏和鸢一头,陆冬歌何乐而不为。大大方方谢过她的祝贺便扭着身子走开了。

  陆冬歌的婢子芙缀也是个狗眼看人低的,路过郁金身边时特地撞了她一下。

  夏和鸢按住想要发作的郁金,给陆冬歌让道之后才重新上路,暖香阁的门外已经候着两排捧着赏赐品的内侍宫女了。

  再不用躲着圣宠的夏和鸢这次上道了,在众多赏赐品中挑出一支成色绝佳的玉镯递给随行的吴大监,“劳烦公公送一趟了,这点小心意,公公拿去犒赏下人吧。”

  吴大监之前被夏和鸢得罪后一回,本是看不上这个小小宝林的。奈何圣上对她另眼相看啊,就是再不喜欢也被赔个笑不是。

  再说了这镯子的成色啧啧啧,这位夏宝林可真舍得啊。

  爽快地接下玉镯,又说了两句吉祥话,吴大监便心满意足地领人离开了。夏和鸢也终于松了口气,习惯性地望向院子角落里的樱桃树。

  当时暖香阁荒废破旧,整个院子里只有这颗樱桃树还算得上体面,如今这个小院子里处处是点缀装饰,这棵枝桠不齐的树反而不显眼了。

  但夏和鸢就是喜欢这棵树,每每站在树下,总希望一眨眼,便能见到他站在树枝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可他就有那么绝情,说不来,就真的消失了。

  郁金自然知道她的心思,但也劝慰无词,只能担忧地唤一声小姐,再看着夏和鸢回过头,浅笑一声回到房里。

  因为昨夜里没睡,困顿的夏和鸢随意拆掉了发髻便钻回床榻上了,迷迷糊糊睡起了回笼觉。

  外头天气很好,耀眼的光线透过纸窗钻进来,又被白纱的帐幔蕴开,服帖地染在夏和鸢的脸上,随着她微弱的呼吸起伏飘荡。

  郁金在厨房里忙活,丝毫没注意到有个人影钻进了内室,而夏和鸢正在补觉,自然也没有觉察到。

  那人影来到夏和鸢的床边,隔着纱幔看向她的睡颜,伸出右手想要掀开这层隔阂却又不敢惊醒她。

  她受到了皇帝的宠爱,却在侍寝的时候晕倒。

  他想问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回到那边,皇帝有没有怪罪她。

  但是他不能啊。

  他可以不管不顾地以自己的性命为要挟,但不能冒险让她的性命也成为捏在别人手上的把柄。

  好不甘心,明明那么想要和她白头到老,明明只想要她一人。

  可他们,就是不肯成全她。

  “和鸢……对不起,只要你能平安地活着,至少现在……我不能连累你。”

  床榻上的夏和鸢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继续睡着,缓慢均匀的呼吸成了房间里唯一的声响。

  当郁金端着点心进内室时,并没有旁人的影子,夏和鸢已经醒了,坐在床榻上沉思着什么。

  “小姐,那慧才人有身孕了,要是如她所说母凭子贵,会不会……”

  “不会的。”夏和鸢吃着点心,思衬着这一次正好是印证自己猜想的好时机,“慧才人的孩子,应该不会生下来。”

  郁金也知道陈贤妃的事,对后宫无后这一点颇为费解,“难道是有谁看不得别人有孩子?陈贤妃?”

  夏和鸢摇摇头,“你真以为在后宫,有哪个女人的动作能够瞒天过海么?自古以来,残害妃嫔也好子嗣也好,都是被居高位者默认的,虽然不理解,但是能让整个后宫都无所出的人……”

  郁金终于明白她的意思了,忍不住吞了口唾沫,“不是圣上……就是太后。”

  但是为什么,到底有什么理由让皇帝或者太后不想让自己的妻子、儿媳有身孕,不怕皇嗣无继么。

  郁金打了个哆嗦,“所以,慧才人就算有孕,也会被……”

  夏和鸢笑笑,“这段时间咱们躲着点吧,女人疯起来啊,很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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