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为“乌支地诺”而作
副官将信将疑的接过那根羽毛，和林一臻傻愣对望着。
毕竟对林一臻来说，长期的艰苦军旅训练，的确会让人的个性变得刚直勇敢，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大部分都会采取速战速决，正面硬碰硬、拼实力的做法。
然而林一臻本性里就带有几分男儿色彩，长期如此，在想法上就缺乏一种拐弯抹角、属于女性的“机巧劲儿”。
“喂，你们怎么那么直接啊？”胖子带着轻微抱怨的口气，走到副官面前，拿走了长羽毛。
“不就是要让毛虎张嘴吗？”众人一筹莫展的情绪下，胖子却一副轻松的口气，“别来硬的嘛，这个时候不能豪夺，要巧取。”胖子自信满满地“教育”道。
他甩了甩手，走到毛虎身边，副官只好退到他身后，眼巴巴地看着。
“帮我缚住他的手，别乱动就好。”胖子对林一臻和副官说道。
的确，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伤害毛虎的肉体，这之后他要是能顺利复活，一颗牙，一张嘴，对于正值壮年的毛虎来说，也是外表美观的第一要素嘛，林一臻终于想开窍了。
她朝副官点点头，将毛毯拾起拿在手里，二人合力将毛虎的手腕压在了床上。
胖子用他胖乎乎的手指轻轻捋了捋羽毛尖端，那撮羽毛变得更细更尖，轻轻向上翘着。接着便夹住长羽毛，半跪在地上贴近毛虎，将羽毛递到了毛虎的鼻孔处。
此时看着镜头里，胖子撅着屁股举着肘子，圆滚滚的滑稽样子悄悄靠近毛虎，柳絮颖突然想起——大学时排演的话剧《哈姆莱特》。
其中一幕，就是老国王狠毒的堂弟克劳狄斯跪在花园里，将沾满毒草汁的毒液灌进老国王的耳朵和眼睛里。
可惜胖子太可爱太胖，无论如何都演不了奸人克劳狄斯。还是演个聪明滑稽的胖子比较适合！柳絮颖思想一阵“开小差”。
胖子这招果然奏效了！只见毛虎的鼻孔一会儿大一会儿小，周围的皮肤也隐隐发红。
胖子看准时机，将长羽毛转了一圈。“啊！”毛虎准备打一个超级大喷嚏，毛毯的一角顺势塞进了毛虎嘴里。
胖子拿过黑珠子，往毛虎嘴里一塞，毛毯抽出，毛虎整个将黑珠子吞了下去
因为黑珠子被整个吞咽了下去，毛虎的身体开始不自觉的大力挣扎。
“阿肆伯、接下来会怎样啊！？”副官一面死死压住毛虎，一面焦急扭头询问。
“他会因镍金属中毒而呼吸停止，这就是我们杀死异型的时机。”阿肆伯淡淡地说。“捆住毛虎，你们都到院里去吧。”
说着，阿肆伯进了里屋，拿出一根很粗的手编麻绳，递给林一臻。
“阿肆伯，”林一臻接过麻绳，“请一定让毛虎完好无损地活过来！”
“咳咳必须活下来，要不，怎么完成我的交接任务呢？”阿肆伯幽幽笑道。
将毛虎五花大绑之后，众人看着阿肆伯从里屋端出一个白色的搪瓷方盘，白色的纱布下盖着手术刀。
堂屋的火塘生起了火，阿肆伯盘腿坐在火塘边，嘴里不停嘀咕着。
大家纷纷走出了堂屋。
“哎，小姑娘，”阿肆伯叫住了柳絮颖，“不能摄像”见柳絮颖按亮了摄像机，阿肆伯连忙冲她直摆手。
“这是我们的规矩，驱鬼、复活术都是先祖族神的旨意，要尊神，只能由本族的人记录。外族人不能参与。”
柳絮颖默然点了点头，拿着摄像机走了出来。
走出来的柳絮颖径自走到副官面前，“副官，”她站定后舒出一口气，“这次请你一定要帮我！阿肆伯不让我进行拍摄。但是你可以拍！”柳絮颖神色坚定，“现在，不止镍门族有危机，其他的民族，很可能都会因为这个未知病毒而灭亡，能明白吗？”。
她太激动了，导致声调比平时拉高了好几度。
看着眼前这个一身柔弱的小妮子，却表达着如此强烈的感情。
她说的话，并不是为了一己之私，胖子在心里默默又佩服了这个厉害女人一遍——这种时刻，人人都想自保，谁还会帮和自己没关系的忙呢？
胖子想着，斜眼打量着其余二人的表情。
副官面露难色，但却没有打断她。
“我和林教官、还有胖子，其实我们是萍水相逢，他们却救我于危难之中，要不早在西昌疾控中心做报道时，我就死了。”
“我一直以为你是林教官的妹妹，看她挺照顾你的。”副官很吃惊。
“之后去武汉，去电视台播出，把资料交给政府，相信对抗的药很快就能研发出来。”柳絮颖说着，将摄像机举到了副官面前，“如果连现在发生的现象都记录不到，那对抗的药，只能是空谈，最后所有人都会死。”
副官沉默了，他注视着眼前这三人——之前，他们都被族人野蛮地绑架进山，险些成为荒谬的“天选之人”祭祀大会的祭品，而现在，这三人不计前嫌，还同他一起拯救着毛虎的生命。
副官稳稳地接过摄像机，“告诉我，怎么操作它？”
屋外，沉重的雨滴打在瓦沿上，响起畅快的脆响。
火塘附近温度升高，毛虎的脸上和手臂上，渗出细密汗珠。
阿肆伯到火塘边继续坐定，他左手拿一个麻布缝制的米黄色小布偶，右手则端了一碗清水放在面前。又从黑荷包里取出一颗黑珠子，将黑珠子放在了清水碗中。
黑珠沉入碗底，漾起浓墨般的黑汁，阿肆伯开始用土语念诵起咒文。
接着，他将布偶直立着慢慢向水中浸下。
最先沾上黑汁的，是布偶的双脚，由于织物的吸水特性，一点点就浸得整双脚都染上了黑汁。
阿肆伯停住了手上的动作，等待着什么——
此时，毛虎开始了频繁的震颤，不知是由于梦魇的恐惧、还是药性真的快过去了“啊！”
一声低沉的怒吼，毛虎突然睁开了双眼！
从门缝里挤进来的副官，刚好撞见了毛虎的眼神——副官激动的差点喊出来，他多么想鼓励毛虎，要加油挺过去！
然而定睛一看——这个暴戾的眼神，绝不是毛虎的眼神！
见阿肆伯撇了他一眼便不管了，副官沉默不语地注视着眼前的毛虎，站在角落里按动了摄像机拍摄健。
镜头里的毛虎拼命抬头看着自己的双脚，仿佛从那里发出了令他极其厌恶的不适感。
——也是从脚心开始，他的双脚也沾着了墨汁一样，一团黑汁从脚心晕开，转眼间，整双脚浸润成了乌黑色。
这个场景绝不是第一次见了，副官默然。
在约摸7岁时，大人带着年幼的副官参加了阿肆伯惩处偷盗者的一次“乌支地诺”。
那次的偷盗者罪状严重，企图偷盗“先祖屋”里的灵石，被抓住后认罪伏法，最后被反绑跪在火塘前。
“乌支地诺”，就是部族巫医对于族人最严厉的一种惩处——令罪大恶极者吞下被下咒的黑珠子，随着巫医将布偶的双手浸泡在黑汁中，因为神咒的魔力，偷盗者的双手也会和布偶一样，在极度疼痛和溃烂中变成黑色，最终落得手部残疾。
看来，阿肆伯是要用“乌支地诺”对付毛虎体内的异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