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鬼存录

  “天仙附子？！”

  艾笑大喊了出来，被子已经完全被她踢在了床下，身上黏答答的，汗水将肉和衣服小范围的黏在了一起。

  手机就放在床头，不停地震动，手放在旁边都有种酥麻感。

  有那么一瞬间，艾笑不能确定自己究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吵醒的还是梦该结束了才醒的。

  “喂……”

  “还在睡吗？！快点起来！给妈妈开个门！我都敲了快五分钟了！睡这么死什么都没听到吗？！”

  “啊……是吧……”还没彻底从梦里清醒过来的脑子乍一下被这样的分贝贯耳，前几天积攒的好心情彻底废了个空，“老爸呢……”

  “打牌！通宵和他兄弟打牌！快过来开门！”

  一打开门，门外的阳光和热度就让艾笑更加不舒服了起来。

  讨厌明亮，让人难受，亮堂的宛如谁都可以透过这些光看到你。

  “你干嘛去了？”

  艾笑看到自己老妈子一身汗，脸红的不像话，手里提着一大堆东西。

  “赶早市啊！那边超市早上的菜便宜的不得了……”艾妈让艾笑赶紧让开，乐呵呵地就往屋里钻。

  “又是那家？”艾笑皱着眉将门关上，力度没控制好声音大的又震了她一下耳朵，“说了那家卖的这些肉啊菜啊，都便宜没好货，难吃死了！”

  “那是你娇！我怎么吃了没事！你爸怎么吃了没事？！”

  艾妈拿起厨房的一块毛巾擦了擦手，从里面探出个头来，“你昨晚又是几点回来的？你这份工作也太不稳定了，老是每个准数，天天回家跟做贼一样，要不是你妈我看到了你的鞋，你下次再走我都不知道！”

  “女孩子家家，每次都这么晚回来，多不安全你知道吗？这份工作实在不行就去辞了，让你爸看看他朋友那边有没有什么关系能攀一攀，弄个好一点的，有个准时上班下班点的……”

  “我都说了不要了！”艾笑烦躁地将水杯重重地放在了桌上，强忍住想要将那个杯子扔在地上的冲动，急急忙忙跑回了房间。

  “还在这里耍脾气！门关那么重！砸坏了你修吗？！”

  艾笑没再吭声了，她知道只要她再回应一句，今天就没得完了。

  她将梦里的几个摸不清的点全都写在了笔记本上——阿紫木，罗缨丹，含修，他们三个现在在哪？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三个人的存在？天仙附子和含修之后有什么牵扯？曾经古鬼的元老级人物还去过地府并受到礼待，为什么现在确是闹到了这样的地步？

  这个梦，寓意了什么？

  “笑啊！”

  艾笑刚把记录了这几个问题和梦里大致情况的纸拍下来发给安平他们几个看，门外就又传来了她妈的大嗓门。

  “干嘛？！”

  “你帮妈妈收拾一下家里！也收拾收拾你自己的房间！这几天小万会来我们家住啊！”

  “小万？”艾笑把门打开，“哪个小万？”

  “你蔡阿姨的女儿啊！就你万叔叔！”

  艾笑一脸想不起来的样子看着自己的妈。

  “啧，就是那个每年过年都吃了一顿饭的，你爸兄弟，我闺蜜，”艾妈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还不知道？！”

  “啊……”艾笑想了想，还有点印象，“她来我们家住干嘛？”

  “她爸妈有事要回老家一趟……”

  “他们家就没有亲戚了？住我们家多不方便……大不了，和学校请个假，不就得了吗？能有什么大不了？”

  “你这孩子，”艾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把菜放到一边，不太赞同地看着艾笑，“人家高考生，还有两个月不到就高考，怎么请假？再说了，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什么事都要去请个假，任性的不得了……”

  “那她爸妈也是心大，”艾笑冷哼了一声，“这个重要关头，有什么事一定要两人都回老家？”

  “你这孩子今天吃炸药了？语气哪里那么冲？就是有事，就是要两人一起回，反正我也就是通知你一声，你平时也不在家，碍不着你，而且人家高中生，就过来吃个中饭，晚上睡一觉就是，就几天，你忍忍不行？！”

  “忍忍忍，你就知道忍。”

  艾笑又砸了一个装了豆浆的碗，里面还浸没着半根油条，“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不吃了。”

  嘭——砰——

  艾笑房里的门又被重重关了一下，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

  第二下是手锤在门旁的墙上发出的一声沉闷。

  就这么一下，艾笑右手的指节全红了，中指与无名指那块还被擦破了皮。

  有点疼，也有点爽。

  艾笑那股烦闷地不知道往哪发的气总算是压下去了点。

  手机屏幕是亮着的，刚刚发出去的消息应该是有回音了——炬口鬼抓捕被延迟，地府动荡，疑有叛徒，且叛徒地位不低。

  艾笑的第一反应就是阿紫木那三人，其中的重点目光放在了含修身上。

  含修在她梦里的最后，可是单独和天仙附子待在一起。

  天仙附子对他还格外的有兴趣。

  ——要去地府一趟吗？

  苏明镜接着安平的消息回了一句。

  ——稍安勿躁，现在去地府就是去遭怀疑，于我们不利。

  就这三句话，艾笑也没想再回复了。

  “要在这里住几天……这几天怕不是要一起生活好几天了……”艾笑重新躺回了床上，肚子在咕咕叫，胃里也有快要开始闹腾的痕迹，可她一下都不愿意动，她紧盯着自己指节上的伤口发呆，嘴里喃喃低语，“小万？她全名是什么来着？”

  “书文啊，哎哟喂可算是来了，怎么样，这里还算好认吧？”

  几乎是门被打开的同一时刻，艾妈就格外热情，屁颠屁颠地就往门口跑，直接接过了艾爸手里加餐的熟菜和万书文肩膀上的书包，笑的跟朵花似的将女孩迎了进来。

  “诶呦，宝贝女儿也回来了？这可真是难得！”

  艾爸从打完牌之后就没落家的说工作有事忙，直到晚上要带万书文认路才算是从店里出来，所以他压根不知道自己女儿回了家，什么时候到的家。

  “怎么？工作可以休息了？”

  “嗯，最近没什么事情，就放我回来了。”

  艾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从头到尾没有和艾爸艾妈有什么眼神接触。

  “万书文，还记得我吗？”艾笑主动问了她一句，脸上十分给面子的露出了一个还算和善的微笑，“我叫艾笑，好久不见了……”

  “姐姐好，”万书文戴着个厚厚的眼镜，声音小小的，有点不自在的样子，“是好久没见了……姐姐还是很漂亮……”

  “你看看人家多会说话，”艾妈听到万书文这话笑的更厉害了，眼睛都睁不开地拿臀部撞了艾笑一下，“你学学！老大不小的了，人家十几岁的小姑娘都比你懂事！”

  “没办法，谁叫女随母样呢！”

  艾笑翻了个白眼，对着她爸无奈地说道，“你管管你老婆，天天到晚烦死了！”

  “不好意思啊，家里就是这样，天天吵，”艾笑虽然心情还不是很好，特别想什么表情都不做地将面部放到最轻松的状态，可还是稍微顾忌了一下外来的客人，还是个处于人生比较重要的阶段，她下意识地把自己装了起来，想让自己变得亲切一点，“我带你去先洗个手吧，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说完艾笑就将万书文一直提着的袋子拿了过来，放在沙发上。

  “这是……笔记本电脑啊……”艾笑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着袋子里的东西，“是要有查资料的时候是吗？”

  “嗯，是……”

  万书文有点无措地将袋子掩盖上了一点点，不好意思地对着艾笑笑了笑，把耳边的碎发别到了耳朵后面。

  “挺辛苦的吧。”

  艾笑看到万书文的动作也没说什么，指了指洗手间的地方，便不再跟着她了。

  查资料手机一样查，特意带电脑过来……

  艾笑也不是很想管，又不是什么多熟的人。

  “来来来，书文啊，别客气，多吃点，阿姨特意弄给你吃的……你尝尝味道好不好。”

  “是啊，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千万别客气，”艾爸也跟着继续说，“有什么想吃的都和你阿姨说，高三了，要吃好喝好才行……有什么不懂的想问的问你艾笑姐姐也行，知道吗？”

  “谢谢叔叔阿姨，谢谢姐姐。”

  万书文频频点头谢谢，碗里已经堆满了饭菜，可是她来来去去就嚼了几粒米，拘谨的很。

  艾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差不多得了啊，让不让人吃饭呢，你们在才是在这里瞎客气瞎客套呢……”

  “姐和你说，别理他们，吃你的，”艾笑看了一眼时钟，“都七点多了，吃完就去看书去了，高三学业挺紧吧，明天还要早起。”

  “没事的没事的，”万书文有些惶恐地看着艾笑，“慢慢吃对身体也好……”

  “你别理你艾笑姐姐，她就是这个德行。”

  艾妈瞪了艾笑一眼，然后也和艾爸不再多说什么，顶多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意聊聊。

  “你知道最近有什么好看的电视剧吗？”艾妈吃着吃着突然问起艾笑，“在家里坐着无聊，都没什么看的……”

  “不知道啊，我又不看电视的，我顶多给你推荐点综艺和动漫。”

  “都多大了，还看动画片，”艾妈夹了口菜，有些不满，“最近那个……那个古代剧是不是还挺火的？那个好长一串名的那个？那个好不好看啊……”

  “哪个啊……”

  艾笑被她妈问的饭都不愿意吃了，半天半天听不懂在说什么。

  “就是好有名！最近天天都在讨论的那个！”艾妈一时半会也卡了壳，不知道怎么说，“那个好火的女明星演的，好漂亮那个……姓林那个女明星……”

  “啊，知道了……”艾笑听到姓林就马上知道了是谁，“那部剧不是天天上热搜吗，怎么了，你要看？”

  “好看吗？”

  “不知道，”艾笑对这个一点兴趣都没有，“没打算去看，听说是抄袭的，没兴趣。”

  “抄袭的是什么意思？电视剧还能抄袭？”艾妈对这个话题突然来了兴致，显得有点兴奋地开始问。

  “这剧是小说改编的，小说是抄的。”

  “那还这么火？”

  “黑火吧，我也不知道，”艾笑停下了筷子，碗里还剩下了大半碗饭没有动，“反正没了解这剧，抄袭就不想看……”

  “可挺多人看的，应该也因为好看才这样吧……”

  “那你就去看，”艾爸把饭碗里的饭吃的一干二净，然后从厨房舀了一碗汤出来，“纠结那么多干嘛，反正你现在没什么事干又想看电视，就看这个吧，不是挺感兴趣的吗？”

  艾笑听着自己爸妈开始对这部剧开始了讨论，头又大了几分。

  嘴张张合合好几次，想说抄袭需要抵制，想说抄袭的东西不能支持，想说不能纵容这样的行为让这些抄袭的人越发猖狂。

  但她看到自己爸妈那样，就突然不想说了。

  说了也没用。

  父母这一辈的人对这个不会有多大感觉，更何况他们根本没有体验过。

  艾笑在心里叹了口气，起身就要把饭倒掉，把碗放进厨房的池子里。

  因为座位的原因，她不可避免地看了万书文一眼，她也没有动手吃饭了，头低的有点厉害，只能看见刘海，脸一点都看不见，握着筷子的手看起来还有些紧。

  这是怎么了？

  艾笑疑惑地再看了她几眼，本想开口问两句，但想想彼此的关系和现在所处的环境，她又选择了闭嘴。

  等艾笑再出来的时候，万书文已经不是那样紧绷的状态了。

  她甚至几口就把碗里的小半碗饭一股脑倒进了嘴里，嚼了没两下就吞了进去，然后也学着艾笑，起身要把碗筷收了。

  “诶诶诶！不用不用！你放桌上就行了，阿姨来阿姨来，”艾妈这才停止了和艾爸的交谈，将万书文的手按了下去，“你歇着去就行了，要喝什么自己拿啊，就放在茶几上，收拾的我来就行……”

  “不用不用，我来吧，我来就行……”

  万书文一脸受到惊吓，还伴随着些尴尬地一直和艾妈在这里推脱。

  艾笑看不下去了，一把从两人中间将碗筷拿到了手上，“该干嘛干嘛去，我来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