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痴情错付不回头 2
话分两头,昭阳镇里一片被掩盖在表象下的平静,明霞山中则是一派生机。
冶铁工坊在几个人的合力下没有出现任何的纰漏,有条不紊的继续运转着,没有任何的消息走漏。山中矿石充足,任阿勇时不时的给劳工们一些小恩小惠,很是会收买人心。然则真正的劳工不过也就四五十,发钱的表面上是发了几百人,可落在黑甲军手里的不过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自己手中。
七日一转眼就过去,周靖谦这几日一直让宁瑶锦跟在自己周围,她个子小又长得清秀,一看就是见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当个小跟班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天,周靖谦突然领着她离开了冶铁工坊。
宁瑶锦正跟当归一起逗白貂玩儿,见他突然出现,忙拍了拍手问道:“怎么了?”
他笑了笑,没说话,转身离开,示意她跟上。
“锦儿,明日一早,我让人护送你进宫。宫里头有太皇太后护着你,我也能放心一些。”
宁瑶锦一顿,旋即说道:“是我拖累你了么?”
“不是,”他说:“你到底是个女儿家,还未及笄,天天跟这么一帮老爷们儿待在一起我不放心。”
似乎,她从来没见过他脸红过。
其实,他固然少年老成,可于情之一字上,受过的苦楚不比她少些。
“把我送回宁家吧。”
周靖谦几乎是立刻否决:“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不行。”
宁瑶锦上前来几步,看着黑甲军兵士们操劳的脸孔,心里划过一丝不忍:“你先听我说完,宁嘉年身后站的是皇上,如果皇上势必要用我来要挟汪家军,那不管我躲到哪里都没有用。在瘟疫村的时候宁嘉年就找了过来,差点连累了一整个村子的人因为我送命,这些日子我跟着黑甲军一起,可我比谁都清楚宁嘉年的心思,找不到我他不会罢休的,所以这些将士们日夜不眠不休的守着,吃不饱也睡不好,怎么能打赢胜仗?”
周靖谦面露挣扎:“锦儿”
“而且我回去,还有事情要办。我母亲的仇,借你的手或者太皇太后的手来报,那意义可就不一样了。宁嘉年杀我母亲,李氏和孟氏狼狈为奸,裴家霍家欺我姐妹,这笔账我誓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沉默良久,他还是说道,“让我想一想吧。”
她点点头,“其实我已经将一切想的透彻,这个时候回到宁家才是最好的选择。我回了宁家,至少是出现在了明面上,不出意外的话太皇太后已经知道了,有她在,宁嘉年和皇上都不会轻易来动我。再者,外祖应当也收到了消息。”
“你是个有主见的,我知道劝不动你,可”周靖谦拗不过他,但终究还是不放心,里里外外安排了数不清的暗卫,亲自把她送回了宁家大门。
“锦儿,等我。”
她笑了笑,“好。”
明明没过去多久,宁家的大宅已经变得冷清而寂静,宁瑶锦敲响了门环。
“来了来了,谁呀——四姑娘?!”开门的人认出了她,半是惊喜半是惊讶,“您怎么回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话音还没落,就听到身后一个粗嘎的男声说道:“谁让她进来的?”
宁瑶锦一抬头,正好看到宁嘉岁仿佛苍老了十岁的脸,腰背佝偻了许多,额头上的川字深刻,这些日子想必过得不是很舒心。
“大伯父。”她微微下蹲,双手放在腰侧。
宁嘉岁重重的“哼”了一声,“你还有脸回来?”
“锦儿终究是姓宁。”
“你干脆跟你外祖去姓汪吧!我们宁家庙小,容不下王妃娘娘您这尊大佛。”
宁瑶锦环顾了一下,宁嘉岁从前是最喜欢侍弄花草的,如今这宁家的园子已经荒废了,本是草长莺飞的季节,园子里却被一人高的荒草完全覆盖,就连那间六角亭子也剥落了朱红色的漆,入眼处都是灰蒙蒙的,跟从前兴盛的宁家简直天上地下。
她轻轻道:“大伯父,难道您就不想回到从前的日子?”
宁嘉岁眉毛一挑:“你什么意思?”
脚尖轻抬,往前走了两步,举目四顾,二房和三房破败不堪,大房也朴素不少,宁老太太的正院里则是远远都可以闻到一股檀香味。
“妻离子散,大伯母卷了宁家的大半家财回了孟家,几个哥哥也都跟着孟家的子侄一起念学堂几乎从不回宁家,还有那个青楼的女人,怎么没见着,也带着儿子走了?”
宁嘉岁凶狠的打断她:“你到底要干什么!”
宁瑶锦定定的看着他:“大伯父,你不是做生意的人才,这个宁家交到你手里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原本我可以直接让宁家倾覆的,可最终还是手下留了情,不经历过失去的痛苦,怎么知道拥有的可贵?”
宁嘉岁目光狐疑,“哼,你胆子倒是大,不怕我告诉你父亲?他可是满城在搜捕你!”
“大伯父如果想要几乎过着这样清苦忙碌的生活,就尽管去告诉他好了,我今天敢踏入宁家的大门,就不怕您告诉他。”宁瑶锦用帕子掩住口鼻,越往里走,越能闻到一股发霉的酸腐味道,多种药材全部堆放在陈旧的院落里,味道交叉,也不知道功效还剩下多少,“大伯父,祖母可在?”
宁嘉岁蹙着眉,充满探究:“你”
“嗯?”
“你这次回来到底要干什么?”
宁瑶锦两手一摊:“宁家已经成了这个样子,我还能做什么?”
这倒是一句大实话。
宁嘉岁放下了心,将信将疑:“你祖母此时应该在午睡,等她醒了再去寻她不迟,你先与我来吧。”
宁瑶锦跟在他身后慢慢的走过每一个自己熟悉的地方,虽然轮廓还是那个轮廓,但如今的样貌却跟从前生机勃勃的样子大相径庭。
宁嘉岁双手背在身后扶着腰,走路的姿势也有些怪异。
“大伯父扭伤了腰?”
宁嘉岁停了一下,刚好走到抄手游廊旁,他干脆坐在围栏上休息:“不是扭伤,是被打伤。孟家那群人,真真是翻脸不认人的,宁家还鼎盛的时候,连续弦都肯做,如今宁家落魄了,连家丁都敢对我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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