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一章 你是无意穿堂风 3
嗡的一声，宁瑶锦惊住。
听周靖谦继续说：“瞧着，怕是时日无多了。”
太皇太后也是愣了一下：“怎么会这么突然？”
“其实也并不怎算突然，老祖宗您可还记得大皇姐小产时候的情形？”
太皇太后点头：“自然记得。”
周靖谦沉吟道：“那日之后，大皇姐就直接嫁去了霍府，说起来也应该坐上一个小月子好好将养才是，可宁嘉年却突然又回来了”
后头的话已经不必说了，太皇太后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找郎中瞧过了吗？郎中怎么说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周靖谦似乎有顾忌，看了看宁瑶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长叹一口气：“大皇姐不是第一次小产了，从前那几次在宫中老祖宗应当是知道的。”
太皇太后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阿弥陀佛，当真是造孽啊”
“从前在宫中，还有父皇和御医照顾着，自然是好些，可去了霍府，那霍大人摆明了就是个顶缸的，哪会尽心尽力的给大皇姐请太医医治？况且大皇姐一心都在宁嘉年身上，他如何说，她便如何做，前些日子据说频繁进宫见皇贵妃，一来就是一整天，小月子还没过就这般劳碌，只怕是难啊。”
宁瑶锦听他说完，心就是一沉。
她是医者，自然知道周靖谦话里话外的意思。明珠公主那一次小产是因为喝了落胎的药，这种药喝得多了伤人，喝得少了怕是恶露排不干净，以后后患无穷。明珠公主当时喝了药就摔碗走人了，再加上前头还有过几次小产的经历，这么折腾自己个儿，只为了宁嘉年，宁瑶锦也不知道是该说她痴，还是该说她傻。
太皇太后垂下眼眸，半晌没说话。
周靖谦最后又补了一句：“普天之下，怕是也只有锦儿能救大皇姐一命了。”
“不必了，”太皇太后转头去看雕花的窗棱，“人各有命，这是明珠自己的选择的路，再怎么艰难，她也得自己走下去，旁的人帮不了，也没有必要去帮。”
“老祖宗说的是。”周靖谦道：“只是那宁嘉年想必还有用得着大皇姐的地方，旁的人照顾他不放心，所以干脆把自己的母亲接了回去，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肯现身的吧。”
“哀家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了，”太皇太后不悦的皱眉：“终有一日，哀家已经要看到他跪在妍之的牌位前磕头认错！挫骨扬灰五马分尸也难泄哀家心头之恨！”
“一定会有这一日的，”周靖谦斩钉截铁道：“不会太远了。”
离开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太皇太后没有留饭，想必也是听说了明珠公主的事情，心中也有些不快吧。虽说是来自民间，到底也在宫里头长到这么大，乍然听说这个消息，怕是真的很难接受。
马车支悠悠的出了宫门，一路往燕王府驶去，一路上宁瑶锦都沉浸在自己思绪里没说话。
原来昨日的宴会他没有出席，是因为这件事。
“不舒服？”周靖谦捏了捏她的手？
宁瑶锦摇摇头：“就是觉得，宁嘉年到底何德何能？上辈子怕是少了高香。”
周靖谦轻笑：“多情自古伤离别，上辈子的事情谁知道，你
也别想太多，各人都有各人的命数，老祖宗有句话说的在理，自己选择的路自己走，走得好与不好，都是自己的事情。”
宁瑶锦顺着他的力道慢慢靠在他胸膛前：“可是前面的路太难走了”
“怕什么，左右有我陪着你一起走。”
宁瑶锦的手抓着他的衣襟，慢慢收紧：“皇后娘娘和半夏什么时候能放出来？”
“还得一阵子，”他亲吻小娘子额前的碎发：“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明日我陪你去天牢瞧瞧她们便是。”
宁瑶锦摇了摇头：“也不是不放心，就是好久不见了，我怕皇后娘娘一个人呆着，怕是要乱想。”
“嗯，那就瞧瞧去。”
她忽而抬头：“我是不是管的事情太多了？”
唇突然被一个软糯濡湿的物什覆上，轻轻一吻，一触即离：“日后你要管的事情还有许多，提前进入一下角色也不错。”
他意有所指，宁瑶锦只当听不懂。
她下意识的排斥有关这方面的话题，周靖谦也不很少提起。
深宫的确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是真的不愿意祝进去。
周靖谦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玩着她额前垂下来的流苏，悠悠道：“我知道你心里不愿，可如今我们既然已经被天命推着走到了这一步，也只能继续走下去罢了。还记得我们初遇那年，昭阳镇的灯会吗？”
宁瑶锦点点头。
“我们面前也如同那次灯谜的迷阵一般，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只有不断的猜灯谜，解开一个又一个的困难最后才能走出去。”
“道理我明白的，”宁瑶锦撑着他的胸膛坐直了身体：“我只是怕，一沾染上皇权，所有的事情就都变了。如同皇上和皇后娘娘，又如同你父皇和母妃。”
“我相信天命，也相信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命数，锦儿，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他的话带着几分郑重的意味：“我拼命打拼，无非也就是想要挣下一份能够要的起你的家业罢了。皇兄一直会是皇兄，皇后娘娘若是愿意，她也一直会是皇后娘娘，只要不伤害到你，我帮着他护住大胤几十年便罢了。”
宁瑶锦惊讶不已：“你这是要当摄政王”
“不全是，”周靖谦说：“我自始至终，只是想当你的丈夫。”
话说开了，宁瑶锦心里的大石头也算是落了地。
这一晚，她睡得格外香甜。
一夜无梦，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窗外还能听到当归和骆英压低了声音的交谈声。
“你给夫人和青梅嬷嬷都缝了香囊，为什么没有我的？”
“我家小姐和青梅嬷嬷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你怎么跟她们比？”
“我不管，我也要一个，鸳鸯戏水那个花样子的。”
“诶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厚脸皮”
打打闹闹的声音越来越远，宁瑶锦唇角勾起，将一头如云般的长发拢在一侧，慵懒的伸了个懒腰。
一切，似乎都在慢慢变好了。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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