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二章 天地宽大母恩大 2
宁儿伸出小手去帮她擦：“王妃娘娘怎么哭了，是不是宁儿麻烦到你了宁儿自己脱吧，宁儿可以自己脱的”
“没事，”宁瑶锦哑着嗓子，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些衣裳是哪里来的？”
宁儿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是娘亲在外头捡的，人家不要的衣裳。那天下了好大好大的雨，我们没有地方去”
宁瑶锦道：“那娘亲呢？她也是捡别人不要的衣服穿吗？”
宁儿点点头：“王妃娘娘，其实娘亲也很可怜的。”
除掉了身上脏兮兮的衣裳，宁瑶锦这才发现，宁儿比她想象中的更加瘦弱。
几乎成了皮包骨头，能明显的看到皮肤下青紫色的血管，因为瘦，所以显得头越发的大，头发也是乱糟糟的纠缠在了一起，几乎是一碰就往下掉灰。
宁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道：“别弄脏了王妃娘娘的衣裳，宁儿自己来吧。”
“不碍的，”宁瑶锦抱着脏兮兮的小人，小心翼翼放在盛满了热水的木桶里，“水凉不凉？”
宁儿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好暖和！宁儿从来都没有洗过热水澡，都是在河里。”
“冬天也是吗？”
“冬天就把冰凿开一个口子，然后洗。”
帷幔后面传来一声抽泣，是当归的声音。
宁瑶锦从水里捞起沾湿了的棉布，一下一下的帮宁儿擦洗着身上。
头发也全部解开了，在水里化开，揉上皂角膏，小姑娘其实生了一头乌黑柔顺的头发，只是因为太久没有打理，头发很是不好梳理。
宁瑶锦拿着一个梳篦，一点一点的把宁儿的头发梳散，用皂角膏洗了好多遍，水已经脏的不能用了。
“当归，”宁瑶锦叫了一声：“再去烧点热水来。”
“来了来了！”当归吃力的拎着一个木桶进来：“早就烧着了，这会子刚好烧热可以用。”
宁瑶锦看了她一眼，笑开：“来，搭把手。”
两个女人吃力的把木桶抬了进来，试好了水温，这才把宁儿放了下去。
足足换了三遍水，才算是把宁儿里里外外都给洗涮了个干净。
府里没有小孩子穿的衣裳，宁瑶锦就用褥子把宁儿包着，抱去了床上，自己靠坐在窗边，让宁儿的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用干的布子给她擦着头发。
宁儿不由自主的往她怀里靠了靠：“王妃娘娘”
“嗯？”宁瑶锦手上一停：“弄疼你了么？”
“没有没有的，”宁儿急切的说：“宁儿可以叫你一声娘亲么？”
宁瑶锦心里一揪，想要答应，话到嘴边却又吞了下去：“按照辈分来说，宁儿应当叫我一声四姐姐。”
宁儿睁大了眼睛：“那宁儿应当是行几？”
“行九，”宁瑶锦答道：“若是宁家还在的话，你应当是宁家的九姑娘的。”
宁儿却浑然不在意：“宁儿不想当什么宁家的九姑娘，宁儿就想跟王妃娘娘呆在一处。旁的人只当宁儿什么都不懂，可宁儿心里明白的。就应为宁儿是个女孩儿，爹爹不要我和娘亲了，所以才把我
和娘亲丢在山上的庙里不管不问；娘亲养不活宁儿，所以另外嫁人了，不要宁儿这个拖油瓶，只有王妃娘娘肯收留宁儿，当归姐姐说的没错的，王妃娘娘是大善人。”
宁瑶锦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没有爹娘疼爱的孩儿，一出生就注定这一辈子要受苦。
运气好的，能遇到好心的人家收养着，运气不好的，只能自己讨生活，说起来话就长了。
“王妃娘娘，宁儿会洗衣裳，方才那些衣裳先别扔，洗一洗还能穿的。”
“不用了，四姐姐让人上街去给你买新衣裳穿。”
擦干了头发，宁瑶锦又从自己的妆奁夹子里头去了头油和面脂来，细细的给宁儿涂上了一层，宁儿很喜欢这些香喷喷的东西，像个小狗一样闻了又闻，惹得宁瑶锦开心不已。
晚上睡觉的时候，宁儿一晚上都紧紧的靠着宁瑶锦，稍微有一点动静她就能醒来。
于是宁瑶锦尽量克制着自己不动，好让宁儿能睡得安心些。
当归看一大一小都睡了，吹灭了烛火退了出去。
不远处的西厢房里，却还亮着一支蜡烛。
敬容师太方才做完了晚课，缓缓睁开了眼。
她面前的木箱子上，贴着一副画像。画像中的女子约莫只有二十来岁，穿着一身南蛮的传统衣裙，笑颜如花。
敬容师太伸出手摸了摸画上女子的脸，无限惆怅：“姐姐，我到底该怎么做？”
画上的女子不发一言，笑容如初。
“我见到那个人了，他已经娶妻生子，我没有你当初的勇气和魄力，也没胆量去跟他相认。”
“姐姐，我原想着，让靖谦娶了他的女儿，我们亲上加亲，也好弥补一下我们姐妹两个的遗憾，和靖谦似乎是已经认定了宁家那个小姑娘了。”
“我该不该再试一试？靖谦如今已经是堂堂燕王，再娶一房应当也是没什么问题的。你放心，我会帮你看着靖谦，不让他行差步错的。为了娶那个宁家的姑娘，他已经放弃了从前经营的种种，我不能再看着他一步步的错下去，宁家那个姑娘好是好，可后患无穷，我不能让靖谦再错下去了。”风吹熄了烛火，西厢房里沉入一脸乌沉沉的黑暗中。
敬容师太轻轻的把画像收好放进木盒里，上好锁，严严实实用布包了，放在自己的枕边。
宁儿是个很粘人的孩子，或许是这么大的孩子对母亲还有依恋，又或许是那一丝一缕的血缘作祟，宁儿几乎是跟宁瑶锦寸步不离。
趁着宁儿午睡的功夫，宁瑶锦叫了当归过来，打发她去丰娘那里抓药。
当归探头探脑往里头看，想看看宁儿究竟是什么病，可宁儿除了面上瘦弱一些之外几乎瞧不出来身上有什么不妥。
宁瑶锦道：“是肺痨。”
当归震惊的捂住了嘴巴：“怎么会她才这么小”
“你也别太伤心，好好将养着还是能治好的，只不过药材贵一些，她的娘亲估计是负担不起了，干脆把她扔在了沈府门口自己嫁人去了。”
宁瑶锦从怀里掏出一张写着药方的纸，吩咐道：“照着这个房子，去丰娘那里抓十天的药，然后再找人去查一查宁儿的娘亲，究竟是嫁进了哪户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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