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打不赢撒腿跑
大约有三十多个人浩浩荡荡簇拥着男子一行往出口去,到了旱冰场门口的空地居然还列队整合,此时恰好三个出租车呼啸而来,急刹一踩,头车一个气势汹汹挂着大金链子的光头下来,一看眼前这整整齐齐排列的方阵,一个屁也没敢放,扭身挥挥手又钻进车内,三个出租车怎么来怎么走,倏忽不见了踪影。
男子一下子腿软了,拽着吴井善的胳膊不放。“大哥,我错了,你打我一顿,放小弟一马吧!”
“滚蛋。”吴井善嫌恶别过脸。
“我滚,我滚。”男子小鸡啄米一样点点头,也不管其他人,自己撒腿就跑。
向小伙子们道了谢,五个人回转前台,又是李茂茂第一个扑上去握住女人的手。
“漂亮姐姐,敢问小老板的主业是什么?”
梨型女卖关子,没被抓住的左手抚弄着自己波浪似的金黄色卷发,迎着五双好奇的眼睛,斯条慢理的回答:“我们小老板的主业啊……呵呵……他……是……对面……体育学院的学生。”
“那刚才那些人?”
“都是小老板的同学。”
“我说怎么方阵看起来那么眼熟,敢情是集合!”成若黎无语问苍天。
吴井善表情呆滞地问:“怎么传闻中易春已经混成了社会大哥呢?”
“嘻嘻,那是小老板的舆论造势,你们知道我们这一行鱼龙混杂,总要有点江湖上的传说镇场子不是。不过他碰巧揍了两个以前欺负到他狠的同学的确是真的。”
“为什么要我们抽烟?”金正宇面沉如水,感觉成为恶作剧的对象。
梨型女笑得花枝乱颤。“小老板的人生格言,男人不抽烟,枉自在人间。你们应该高兴才是啊!”
嗯嗯,这一波操作很强势就是了。
no32
路灯的黄晕织成了一张柔软的网,把成群的高中生笼在里面。
漆黑的天幕中悬挂着一轮满月,点点繁星,点点用情。
吴井善回到家时,钥匙转了两圈才把门打开,食指按下墙上的开关,啪,灯亮了。
今天家里就他一个,适合思念。
看着墙上爸爸的照片,十四年了呢!每年这个时候,妈妈还是会带着大包小包(就算是借钱)回老家,看望奶奶,虽然那个强势的老人并不欢迎她的到来。
“你爸爸呢?你爸爸呢?”
从小到大,吴井善不知道被大人小孩问过多少次。有的是善意的疑惑,了解内情后只唏嘘不已。有的是恶意的嘲笑,多是来自于欺负他的孩子——
“你爸爸呢?吴井善?”他们会揪着自己的衣领问推搡着问。“说话啊,你爸爸呢?你有爸爸吗?你有几个爸爸?是不是每天都换啊?”
大多数的时候,金正宇几个看见了就会毫不犹豫冲上去,用同样粗暴的方式把他们推到地上摔个大马趴。但偶尔也有自己一个人落单时,他只能埋着头沉默,像一只落单的羊,面对狼群软弱可欺。
在爸爸刚刚去世时,连秀智最经常念叨的就是:“儿子啊,你以后是没有爸爸的孩子了,要学会忍让,不要和别人打架,不要去惹麻烦。”
他每次都很想反驳,我明明是有爸爸的人啊,只是他在天上而已。
他不敢说。
对着妈妈成天到晚的眼泪。
渐渐也习惯了平时不去提,假装不去想念那个人。
那一天在污浊的排水沟边,他们又来了。就在自己以为默默挨一顿揍就好时,天使从天而降。
“干什么?想死了吗?”平时总在家里看书的成若溪突然在街边出现,见到三打一的不平等场面,正义感爆发,瞬间化身为美少女战士,要代替月亮行使正义。
或许是她气场强大,或许她是赫赫有名父母口中“别人家的优秀孩子”,几个男娃娃居然扭头就跑。
吴井善也不晓得哪里来的勇气,从地上抓起一块石头扔过去,正好砸在领头的“黑娃”背上,他“哇”一声大哭起来,一只眼偷偷看了下小姐姐冷若冰霜的神情,到底什么也没说跑远了。
“真棒。以后都要像这样勇敢。”
成若溪笑着对吴井善竖起大拇指。
“可是妈妈说不要打架,不要惹麻烦。”
“错啦!你要记住,平时呢,不要惹事,遇到这些坏家伙呀,就不要怕事。知道了吗?”
“嗯嗯,我知道了。”单纯的吴井善轻易就被洗了脑。
成若溪微微斜着头,看看这个虎头虎脑可爱的小男孩,想起爸爸妈妈提起过的有关他的身世,少有温暖地笑一笑,主动过去牵着他瘦小的手,一步一步往家走。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男孩听到不远处红场小学敲响的钟声。
“铛——铛——铛”
“铛——铛铛”
他低下头看看姐姐的手,正牢牢握着自己的手,私心里深以为这是代表命运的钟声。
no33
白泽抽烟是和一位老演员待久了学会的。
这位在影视圈被称作“黄金配角”的老前辈杜天笙德高望重,作品不断。属于你可能叫不出他的名字,但只要看到他的脸就知道质量绝对有保证的演员。
他有一个习惯,即便没有自己的戏份,也会坐导演旁边观摩其他演员的表演,让自己不断汲取营养,寻找更多元化的表演形式。
果然任何人都不是随随便便成功。
连续两部戏的合作,白泽的表现得到了他的高度评价,因此很是看好“小友”的演技和未来的发展,从不吝啬在戏下经常提点他几句,两个忘年之交聊起演戏来竟是格外投机。
人的一生难得遇到一位真正的贵人。杜天笙不但会提及自己几十年的心路历程,教会这个十分合眼缘子侄辈的孩子很多宝贵的处世经验,更是大方提供了手头的资源让白泽摸到了更广博人脉的门槛。甚至在一年后让白泽拥有了十分宝贵的机遇,当然,这是后话。
这一天,无聊的杜天笙下了戏,窝在帐篷的躺椅上点了根烟深吸一口,两颊的肥肉忽地凹进去又随着一股烟气鼓出来,一个圆圆的烟圈晃悠悠飘到头顶又一点一点消散。
他像是找到了一件好玩儿的事情,就那么坐在那儿吐着眼圈,吐累了,拿出台词看看,看着看着,脑袋小鸡啄米般一点一点的,竟是睡着了。
白泽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取过旁边板凳上的薄被,轻手轻脚刚要搭在杜天笙身上,对方却一下子醒转过来。
“唔,做了个梦。”杜天笙揉了揉眉心,顺便抿去眼角的湿意。
他伸手从盒子里取出一支香烟,点燃后夹在指尖却又不抽,静静看它一点点燃烧,越来越短,情绪有些低落,却偏又不再多说。
白泽的好奇心一向不强,这时也只是端了根小板凳坐着,专心致志看起了下一场戏的剧本,虽然台词不多,他仍然用心做了很多批注。
“阿泽啊。”
“嗯?”男孩尾音上扬,目光从剧本移开,很有礼貌地坐直,双脚并拢,手自然放在膝盖上,头一晃动,假发套有点长,遮住了他的眼睛,但杜天笙不用看就知道,他的眼睛干干净净,带点孩子的天真,带点疑惑,望着自己。
“阿泽啊,你有没有过特别想追求的东西?”
掸掉燃烧过长的烟灰,杜天笙顺势把它掐灭在玻璃缸,好奇地问。
白泽认认真真思考了一下,回答说:“有的。”
“噢?可以可以告诉我?十七岁特别想追求的是什么?”杜天笙被孩子脸上的慎重勾起了好奇心。
“现在不能说。”白泽诚恳地拒绝回答。
“为啥?”
“还不是时候。”男孩的脸红了红。
杜天笙好像有点了然了。“嘿嘿”一笑拍拍男孩的肩膀,倒也不追问。
“那老师您呢?有没有特别想追求的东西?”
杜天笙似是没想到会被突然发问,愣了一下,脑海里很快划过一个身影。想要说,喉头却又艰涩。
“我这前半生啊,为了追求事业的成功亏欠了一个人,后半生生了执念又特别想把这个人追求回来,可是她却已经不肯再给我机会。孩子,你看我现在孑然一身,只能在戏中得到一点圆满,多遗憾。你啊,我刚才可看明白了,老师就一句,在最美好的年华,莫辜负了青春,莫辜负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的姑娘。”
白泽伸手把一支要拿在手中,用一根火柴点燃,轻轻吸进,轻轻吐出。
每次他心情紧张或烦闷的时候就会通过这吐纳来放松自己。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隐去了后半句。“因为我还不确定我喜欢的姑娘,是不是也喜欢我?”
no34
“若黎,我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我回来了。
不真实的声音,熟悉的声音传至耳畔。
“呀!阿泽!”成若黎翻身从床上爬起来,抓过枕头边的小猪闹钟,小尾巴正指向,六点整。
“嗯,是我。”
“这个时候还没天亮吧?”
她赤着脚跑去推开贴着蓝绿树叶花纸的窗户,天果然还是黑沉沉一片。
“你不用补一觉的吗?”
“不。”
呃,成若黎简直能想到对方在说这句话时整个身子靠在墙边,脸抵着话筒,手偷偷掐一下大腿,努力克制住昏昏欲睡的模样。
可爱的傻瓜。
为什么不睡醒一觉再打电话?
“要我出来?”
“嗯。”
“不要站着等,你可以眯十分钟。”
“唔。”话筒那头传来乖乖的应答。
准时,六点十分,成若黎出现在白泽的房间,其余三子还未见踪影。
嗨,叫我来就是欣赏你的睡颜么?成若黎无语望着还在床上睡得正香的白泽,闷闷在小沙发坐下。
这家伙睫毛真长,像小时候橱柜里自己一心想要的洋娃娃睫毛那么长。
哎哟哟,皮肤好得让人嫉妒。
成若黎取过几案上巴掌大一面玻璃镜,借着房间里明亮的壁灯看了看自己的脸,十分不情愿的承认男孩细腻更多,简直是天生零瑕疵的演员脸。
长高了很多呢!这张一米七五的小床已经装不下他。
身也不翻一个,果然拍戏还是太辛苦睡眠不足吧?
……
……
也许是房间里太过安静,耳边全是男孩均匀有节奏的呼吸声。
各种念头纷至沓来。
成若黎慢慢把自己缩成一团,双手抱着膝盖,最有安全感的姿势,头挨着靠背,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终于,她也熟睡了过去。
自然醒来,身上分明是白泽的被子,她一看,床上已没有人。
“醒了?”门被修长的腿抵开,男孩走了进来,一手一个粉蓝餐盘稳稳当当,各装一只糖心白边荷包蛋,两根半剖开的火腿肠。
“我只会做这个,将就吃一点。”
“哇!”成若黎被子掀开从沙发蹦下来,眼睛定在了食物上。“厉害啊,我们阿泽都会做早餐了。”
白泽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也没多厉害。快吃,一会儿凉了。”
“哎哟,有荷包蛋啊!”踏进门的高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到白泽身上,也不用筷子,嘴巴凑过去,牙齿一叼,把餐盘里的荷包蛋啃掉一大口,心满意足咀嚼起来。“啊啊啊啊啊,好吃。咦,还有?”
紧跟其后的吴井善敲掉他的“贼手”,顺手端过盘子,小步挪开,靠着衣柜吃起来。“满足了,人生第一次吃到大明星白泽亲手烹制的早餐!”
白泽望一眼快要抓狂的女孩,正欲转身回厨房多做几份,门又被推开了。
姗姗来迟的金正宇提着一口袋热乎乎的小笼包子进来,满脸嫌弃丢到成若黎手里。
“吃吃吃,吃不完给你糊眼睛鼻子上。”
“谅你也不敢。”成若黎一口咬掉大半个包子,唔,是自己最喜欢街角那家“洪大包子铺”的味道,肉香、葱香、油香,满足又不腻。
她幸福感爆棚眯眯眼笑。
“井善,你看她表情。肯定是洪大做的包子。快抢。”高鼎饿狼扑食,嚷嚷着去抠成若黎牢牢护住口袋的手。
女孩大声尖叫,瞅准了,白白的牙齿稳稳咬在高鼎手上。
“痛痛痛。”
咬。
“放——放开啊。”
继续咬。
“姑奶奶,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您宰相肚里能撑船。”
一、二、三,放。
高鼎甩着手,看着成若黎得意晃悠着袋子冲他做鬼脸,阴险一笑,一把夺过包子,也不管女孩跳脚,一一拿出来和大家共享。
唔。
是好吃。
白泽学着女孩粗鲁咬了一大口。
是比我的荷包蛋好吃,不然她怎么吃着包子就完全忘了荷包蛋呢?
但是——
但是若黎啊,我只希望以后你的世界里有了更优秀的男孩子,你别忘了我还在原地呢。
好不好?
no35
“期末考试结束了想去哪儿玩?”几个人吃饱了围坐着闲谈,高鼎最先发问。
吴井善脑袋里闪过妈妈的身影,很能体谅她的辛苦,但年轻人有谁不爱玩呢,所以脸上到底还是带出了一丝沮丧,摇摇头说:“算了吧,我想去找份兼职赚点钱,不考虑玩了。”
“不一定是去外地,可以近郊游。”高鼎当然了解好友经济上的窘迫,笑呵呵的。虽然自己很想提议去其他城市逛一逛,开阔一下视野,但善良的他到底不忍心这个小团体落下任何一个人。
成若黎也是属于四个荷包一样轻的,赶紧附和着点头。“井善,别担心,我们一起再研究一下,肯定能找出一个好地——啊——阿嚏——阿嚏。”
“方”没说出来,不晓得是什么钻进了鼻孔,她一下子打了好几个喷嚏,赶紧用手把大张的嘴捂住,偷偷捏捏鼻梁,控制着痒意。
“喂喂喂,口水喷我脸上了。”金正宇嫌弃地挪开屁股,离她远一些。“不要对着我啊。”
成若黎总是要点脸面的,被他这样一说,感觉在大家面前好像丢脸得很,干脆直接不爽地随手拿起一本书就给金正宇扔去,“你给我滚开啊,谁要对着你。”
“你滚一个我看看。反正我是不会的。”金正宇嫌弃依旧,继续说:“不过某些人小时候确实是挺会打滚的。”
他说的是每次下斜坡成若黎好几次重心不稳的糗事,似乎全然忘了自己总是那个跟着滚下去的肉垫子。
“你你你……。”成若黎以为对方说的是自己小时候有过的那段人憎狗厌的叛逆期,一时语塞。
“你俩简直是相看两相厌。”高鼎满嘴的饼干屑,看着他们俩斗嘴,见缝插针做总结。
成若黎“哼”一声,转头又哈巴狗一样萌萌带点水光看向白泽,“阿泽,你肯定不会嫌弃我的是吧?”
白泽看着她捂着嘴,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自己,里边儿装满了肯定与期待,点点头说:“唔,不嫌弃。”
“啊,还是阿泽最好了。”成若黎感动得热泪盈眶,扑上去欲搂住白泽的肩膀,眼看就要接近目标,金正宇长胳膊一伸,一下子把她的手扯开,自己揽住白泽的肩,面无表情地斥责:“喂,你是不是个女孩子啊,随意就往男生身上扑?”
“金正宇,你和我一定是八字相冲,老是看我不顺眼。”成若黎恨恨挪到墙角边,小声抱怨:“不晓得哪只眼睛看到我随意往男生身上扑了。明明那是阿泽我才这样啊!莫名其妙!”
金正宇感受到女孩落在自己身上不解又无辜的眼神,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一样蜷缩在不远处,只感觉心头闷闷的不舒服,但仍然习惯性不去解释。
我只是吃醋了啊!
而且很酸很酸那种。
天啦,我一定是要疯了。
成若黎看到他视线扫过来却游离开,想起以前在日记里发出过的疑问,隐约有了答案。
他怎么可能喜欢我的呢?你看周围的人群,一个男孩喜欢一个女孩,眼神是绝对骗不了人的,因为里头总会充满了可爱的眼色。哪像他,每次都没有温度,冷冰冰的稻草人一样。
其实呀,她不明白,除了直接表达自己喜欢之外,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一种男孩子——
明明喜欢到不行,却偏要装作讨厌;
明明想要靠近,却偏要傲娇的疏离;
明明心碎成渣了,却偏要说我没事,
心里怎么想,偏不怎么干。
“怎么都不说话啦?我们来玩个游戏,赢了的人可以任意指定一个输家回答一个问题。”高鼎斜躺在地上,用手肘支着脑袋,充满期待地看着大家,眼神里大写的快答应我,快答应我。
成若黎有些激动,也不计较刚才那一点点小小的惆怅了,一根手指头俏皮地在脸颊上点啊点的,说道:“愿赌服输,回答就必须是真话哦。谁也不准赖皮哈。”
“你们真的是太无聊了。”吴井善只觉得头疼,有点怕被绕到初恋的问题上来,这可是对面那两个家伙抱着锲而不舍的求知精神八卦好久的。“要不惩罚喝水吧?喝啤酒也行!”
“你怎么有好多秘密似的?”高鼎和成若黎齐刷刷朝他看过去,眼神x光一样强烈,不怀好意地笑。
吴井善看着自己面前的水杯,掩饰的回答:“没有啊。”
“那你虚个屁。”高鼎爆句粗口。“现在当你们都答应了,我们用一个最公平的裁决方式,丢骰子比大小,最大点胜,相同石头剪刀布。”
第一局,成若黎胜。
“咳咳。”女孩装模作样清清嗓子,摸着下巴在四张面孔上扫来扫去,饶有兴致地喊:“井善啦!”
吴井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警觉性百分之百,口干舌燥地应:“干嘛?”
“你之前说你有喜欢的女孩儿,对吧?”
“对。”
“她叫什么名字?”
“啊哈,拒绝,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成若黎战略性失败,不太乐意地挥了挥手,“下一轮吧!我总抓得住你。”
第二局,高鼎胜。
“阿泽啊,你拍戏这么久,有没有遇到过心动的女生?”
“没有。”简直是不假思索的回答。
众人明显不信,高鼎抡起拳头,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打在白泽肩膀上。“骗鬼呢!那我重新问,有没有对你心动的女生?”
“拒绝,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高鼎痛心疾首捶着自己大腿,“阿泽,你不单纯了,学坏了都。”
第三局,吴井善胜。
只见他“嘿嘿”笑,风水轮流转哦,小丫头。
“若黎,现在你最喜欢的是谁?”
“那还用问,当然是——我爸妈和姐姐了。”成若黎灿烂地笑起来。“这是什么蠢问题。”
“不对,我问的是你最喜欢的男生是谁?”
成若黎揶揄看吴井善一眼,手握拳做话筒状,一本正经地说:“拒绝,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得嘞,转了一大圈回来,谁也没能问出个所以然,游戏最后只能在打打闹闹中结束。
no36
转过琳琅满目的陈设架,再经过半人高一个“哗哗”淌着活水的落地鱼缸,便是金家的餐桌。
一家人围坐,独缺男主人。
金林峰下巴搁在桌面,直勾勾盯着面前的青椒肉丝,鼻子贪婪地吸了吸香味儿,筷子蠢蠢欲动。
“正宇啊,你说哥哥这次能考上吧?”
“还有一个周就高考,哥哥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啊!”
“你说我要是没考上还继续读吗?”
“考不上大学爸妈不会把我就地正法吧?”
“观音菩萨、如来佛祖、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土地公公……奥特曼……孙大圣……忍者神龟……花仙子……呃,想不起来了,反正八方神佛求保佑我啊。”
……
金林峰喋喋不休,完全没有发现此时身旁的弟弟双手抱怀,神色和他的毛衣颜色一样黑漆漆,显然心情实在是糟糕透了。
金正宇僵直着坐了几分钟,他左右活动下脑袋,闭着眼睛想事情。
门被推开,“吱呀”一声响。
“总是幻想海洋的尽头有另一个世界,总是以为勇敢的水手是真正的男儿,总是一副弱不禁风孬种的样子,在受人欺负的时候总是听见水手说……”
声音一转——
“浪奔,浪流,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淘尽了世间事,混作涛涛一片潮流……”
戴着一副黑色墨镜,宛如从上海滩走出来的发哥一样酷炫登场,金三忠抬起右手潇洒摸一下头发,做一个后梳的动作,环视了了一下妻儿无语的表情,仍然好像没心没肺地笑着说:“仙兰同志,辛苦了。”
罗仙兰用筷子夹起一根肉丝放进明显已经饿坏了的大儿子碗中,头也不抬道:“再不吃一会儿我收碗了。”
“诶诶,你不是应该回答,为老公服务吗?”
“皮子痒是吧?松松?”罗仙兰“啪”一下放了筷子,十个手指交叉,开始活动关节。
“活着的时候就对我好一点嘛!”
吴仙兰闻言眼睛迸发出摄人的寒光,金三忠赶紧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开玩笑的。”
金林峰赶紧把肉丝嚼吧嚼吧吞下,肉乎乎的脸上写着真诚:“妈妈,我给您讲个笑话吧!超好笑。”
也不等回答,他自顾往下说:“从前有一块软糖,它在路上走啊走啊,突然一下子喊,我脚好软啊!它就倒下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不好笑吗?那我再说一个。从前有一个包子,它跑出去喝多了久,走在路上突然感觉不好受,扶着电线杆吐啊吐啊,它就变成了一个馒头。哈哈哈哈哈!呃,爸爸妈妈吃饭,弟弟吃饭!”
女人冷漠脸,夹了满满一大块肉丝堆到金林峰碗里。反而掉过头一脸感兴趣地问金正宇:“你们几个要准备出去玩儿啊?”
“唔。”金正宇不置可否。
“那这个暑假都不在家里呆了吗?”
“唔,可能吧。”又是敷衍应一声。
罗仙兰觑了小儿子黑如锅底的脸,嘴抿成一条直线,闷头吃起了饭。
金三忠兴奋得不得了,一口米饭包在嘴里没来得及吞下便问:“阿泽也一起去啊?哎哟,那你们可要保护好他,别老是一天到晚在外边晃来晃去的。这可是我们前门唯一的大明星呢!”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能在电视上偶尔露露脸的非了不得的人才行。
咽下一口菜,金三忠想到了什么,又强调一句:“正宇啊,还有我们若黎,她可是女孩子,你们也要保护好她哈!”
no37
想到从白泽家出来成若黎冷淡淡不理人的样子,哪里会有半点需要我保护她的想法?
金正宇此时内心剧烈的波动。
倒是罗仙兰和金林峰直点头赞同。
“女孩子出门总不让人那么放心。”罗仙兰语气唏嘘,语焉不详说着:“你们看新闻了吧?说是四个月前,c省有两个高三的学生去爬山,家里联系不上着急慌了,跑去报了案,又到处去联系同学,很多人上山去找,但就是一点线索都没有。过了七天,家属才得到警察通知,说人已经遇害,在涵洞里找到了,至今凶手却没有抓到。哎唷唷,也不晓得会不会流窜作案?”
“不会有事。”金正宇筷子戳中一块泡萝卜,斯条慢理吃了一口。我怎么可能会让若黎有事?
“爸妈,弟弟,你们慢慢吃,我去看书了。”金林峰没有如往常一样一直坐桌上听他们闲聊,主动起身回了卧室。金三忠不放心悄悄跟过去,把门推开一条小缝隙,只见大儿子面前竖着一本书,端坐在那儿十分虔诚地背着单词。
“马切达、哈扎德、蒙特罗、克尼亚、贝尔、穆萨西索科、阿尔洛托维奇、巴洛特里、约维蒂奇、帕托……”
金三忠欣慰地把门合上,“长进了,长进了。”小跳跃步走回妻子身边,露出特别夸张的笑脸,“老婆,咱们儿子特别认真在背书呢。”
“真的啊,这么说这次肯定能考上大学了吧!阿弥陀佛,老天爷保佑!”罗仙兰忍不住双手合十,摇晃几下,动作和金林峰如出一辙。“再读一年高三,我就要成前门最大的笑话了,老天爷!”
“哪里哪里,要笑话也是笑话我,谁叫他姓金!”金三忠把罗仙兰爱吃的蔬菜挪到她面前,这才一脸骄傲地“王婆卖瓜”道:“你记住喽!你是我们老金家的大功臣,看看我的两个儿子,小的像你,大的像我,都是一表人才。”
女人还没有反应,一表人才的小儿子金正宇长身而立,把衣服卷起的边角扯了扯,从容把凳子推回餐桌底下,点点头说:“我吃好了,出门一趟。”
“这么晚还去哪儿?”
“出去消消食。”一口饭都没沾的某个人脸不红心不跳走出了家,留下一个干干净净的碗承受父母的注目礼。
金正宇拿着电筒踱步到街口的电线桩下,原地打着转转,到底还是心一横,往成家走去。到了那紧闭的木门前,有微微昏黄的光亮从顶上的玻璃窗透出来,修长的手指勾起刚要敲,就听到里头女孩儿夸张打了一个呵欠,大声地嚷嚷着:“哎呀,困死了,我要睡了!全世界,晚安!”
“臭丫头,睡就睡,那么大声干嘛!”成达康的大嗓门吼着。
咔擦,灯灭了。四周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手缩回来,握成一个拳头,把所有的心事都牢牢攥在里边,金正宇转过身,一束电筒的光亮指着前方,道不尽背影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