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有一样你很擅长
她又梦见了这处幽静的古院。
从一年前开始，她就总做梦，而且她每做的一个梦都可以连起来，它们像是完整的，但又好像缺点什么。
她只知道在梦里，她总是哭着求着要认一个人做师父，可是那人始终嫌弃她愚笨，连正面都不愿意转过来让她瞧一眼。
她一直以为这是学习成绩不好而落下的心理阴影，所以她总是竭尽所能地向他证明，她不蠢，梦若木告诉自己，即便是在梦里她也不要做一个被嫌弃的学生。
那个人一身素衣背对着她，低沉的声音缓缓传来，“来了？”
“嗯。”她站在他身后答道。
“老师，我知道我不聪明，我智商比不了情商，但是我不蠢，而且我勤奋，我可以花比别人多几倍的时间来弥补我的漏缺，我希望得到老师的认可。”她对着那个背影说出一番肺腑之言。
那人却冷声道，“有的人花了时间也补不了漏缺。”
梦若木忽然无言以对，她似乎就是这样的人。
她心里生出一抹失落，“那我在老师眼里就一无是处吗？”
“也不是，”那人忽然道，“有一样东西你很擅长。”
她一听，大喜，“什么东西？”
“临摹。”
她一怔，“临摹？”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
梦若木终于将他看清了，一个年过半百，道骨仙风的男人。
她疑惑，“临摹什么？”
“画。”
“画！”
那人向着古院里走去，“进来。”
梦若木赶紧跟了上去，这是她第一次有机会进入古院，一定不能放过这个机会。那人走路很快，快得让人看不不清他的脚步，梦若木只能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跟上。
这个古院里种着许多花草，院中有一个特别宽敞的空地，空地上积了些许落叶，落叶散发着一股令人陶醉的清香，令闻者身心舒畅。
他推开最左边的那间屋子走了进去，梦若木跟了去，只见这八十平米的屋子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三个长长的书架，书架一共三层，三层都堆满了东西，不只是书还有各种各样的卷轴。
梦若木微微怔了怔，这相当于一个小型图书馆了。
挨着门的那扇窗户下是一个长长的书桌，桌上摆着笔墨纸砚。
他走到那张书桌前对梦若木道，“过来。”
“老师，你要我临摹什么画？”
他从第一排第三层的书架上拿下一本小册子，看那泛黄的封面，它应该很古老了。他将这本书放在桌上，“从第一篇开始。”
“千金笑。”她念着那本书的名字。
梦若木怀着一颗好奇心翻开了那本书，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书上竟然是一个小人儿，她往后翻了几页，全都是那个小人儿，她一看见那个小人的动作和神态脑子里就冒出四个字来：武功秘籍。
“呵呵呵。”她忍不住笑了，“老师，这是哪个门派的功夫？”
“没有门派。”他淡淡道。
“老师，你要我画他们？”
他从笔架上取下一支毛笔递了过去，“你画一个来看。”
梦若木接过毛笔心里不免有些心虚，她是学过国画没错，可是三天不碰手生，她这都搁了快一年了，何况她以前学的也只是一些皮毛。
果然，她又让人失望了。只见她笔下的线条毫无流畅之感，时粗时细，甚至连笔尖都在微微颤抖。梦若木知道，她这是将以前所学的功夫全丢完了。
那人淡淡道，“手腕无力，虚浮，罢了，你且将书合上。”
“老师……”梦若木满脸羞愧。
只见他取下一支笔来，在梦若木画过的宣纸上勾出几道线条，仅仅是这几道线条都把梦若木看得目瞪口呆，这线条比以前教她的国画老师都画得好啊，稳中有细，细中有锋，大师啊。
他轻轻放下笔，“你就从画线条开始。”
梦若木的手抖了几抖，“老师，明天我可不可以带铅笔来，或者钢笔也行？”
“没力气，拿什么笔都一样。”
他的神色颇为严肃，梦若木不敢再说话，只有低下头来画线条。想当初她刚接触的国画的时候，老师也是叫她画线条，那时，她生生画了好几天的线条和圆圈老师才开始教她画基本的草木。
现在，她又回到最初的那一步了。
墨水散发出来的香味让她忍不住俯下身去闻了闻，“真香，怎么我以前没买到过这么香的墨水呢，老师，这是什么牌子的？。”
她这才发现屋里空无一人，“老师？”
她跑到院子里喊，“老师，你走了吗？”
她扯着嗓子一喊，整个人就清醒了。她睁开眼睛看见的是这个小出租房，她妈妈已经睡得很沉了。
刚才的梦在脑子里挥之不去，以前也是常梦见那里的，只是从来没有这一次这么清晰，清晰到她能记清楚每一句话。
梦若木忽然在想，自己是不是该去看心理医生了，可是她的意识又清楚地告诉她，她没病，身体没病，心理更没病。
今天她妈妈之所以跟她说可以在学习上稍微放松之类的话，完全是因为医生悄悄跟她妈妈说这个孩子可能对学习有所恐惧，甚至是焦虑，以至于日不能思夜不能寐，导致精神不佳。
梦若木知道妈妈和医生之间的这一席谈话，可这些话并不能代表什么。
她睡着了，她又来到了那个古院，拿着毛笔不停地画着线条，有一个强烈的意识在引导她，要求她必须把线条画好，必须得到他的认可。
“若林，起来了！”
“起来了，还睡！”
梦若木懒洋洋地伸了伸腿脚，“妈，几点了？”
“八点了，起来吃早饭。”
“八点啊……你让我再睡会儿，我好困。”她翻个身又睡着了。
“你看看，你还说你饮食规律，我在你面前你都不吃早饭，我走了还得了，起来！不起来我打人了啊！”
她翻身坐起，“好，起来起来，”她爬下床，“吃早饭咯！”
“洗脸去。”她妈妈一脸嫌弃地道。
“妈，我假条上请了几天假？”
“四天，怎么，嫌少了？”
“不是，多了，我明天就可以去学校。”
“随便你，反正我这几天不走，再看你几天。”
她包着满嘴吃食呵呵一笑，“妈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