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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要休书,皇上滚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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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棋子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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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庭院里不知来自何处的桂花开得格外繁茂,在月光的倒映下仿佛玉色鎏金的古画,香气竟是如此的浓郁而又缠绵,直沁人心脾。

  沈玉筝此时却无心赏花,她望着宫门外大安宫的殿宇飞檐,心下顿觉思绪难平——容妃对自己的态度似乎说明了什么,容妃生性狠毒,原本是想着在自己得到皇上注意前就将自己置于死地的。奈何事情暴露,自己被文妃抢先一步当做了棋子。

  沈玉筝很清楚,宫中女人不可无子嗣,容妃眼下膝下无子,腹中胎儿不知是男是女,只有庶妹孔丹青,而文妃却育有皇子冕和早夭的二皇子燮,加上她以为沈玉筝做了文妃一颗得力的棋子,容妃的胜算,似乎又少了一成。她不得不拉拢自己作为身边的棋子,再不济,也要将自己从文妃身边除去。

  所以容妃既在甘露台当众出言拉拢又在海棠坞中严惩余应雪。可是她那样刁滑,意图向文妃挑衅,也无疑把文妃对沈玉筝的猜疑又加深了一分,沈玉筝夹在这后宫位分最高的两个女人间动弹不得,她不知该去依靠谁。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无论偏倚哪一方,都会被另一方的耳目以最快的速度置于死地。

  更加令沈玉筝浑身阴冷的是,容妃和文妃的棋子之争早已让沈玉筝在众采女中树敌不少。从余应雪的态度便可发现众人的嫉妒和不满。只是余应雪骄躁,才会明目张胆地出言不逊和动手。但这样的明刀明枪至少还可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日后众采女皆获晋封而为了今日之仇纷纷在背后暗算,那可真是防不胜防。

  沈玉筝想起那日在仙居台,文妃落寞离去的背影。那是她第一次开始理解这宫中的女人,很多个宫中的傍晚,她们静静站在庭院里,看桂花,看海棠,这宫中的一草一木,一花一云都承载了太多女人的期盼,失落、眼泪和欢笑。小时候跟着杨曼靖在窗下听教学的老夫子教皇子们念杜牧的《阿房宫赋》,其中恍惚也有杨舜聂在,孩童琅琅的读书声清脆的很——“雷霆乍惊,宫车过也;辘辘远听,杳不知其所之也。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缦立远视,而望幸焉,有不得见者,三十六年!”万万没想到,多年之后,这天下已到了杨舜聂的鼓掌之中。

  而她,竟要在这孤独的大未宫中,每日望着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的大安宫,这就是她的人生了吗?

  “姐姐在为墨才人的身孕心焦吗?”陆嫀的声音淡淡响起。

  沈玉筝扬起脸,就着从桂花香里飘来的月光,细细看那手上指甲染的蔻丹。

  这宫里向来是消息传的比风还快,这么一会儿工夫,就人尽皆知了,丝丝缕缕的月色里,陆嫀脚上穿着一双君子月白缎鞋,身上则是穿着一身雨过天青色的银线软缎长衣,不加任何饰品。姚思浅则是穿着一身湖蓝色的缎裳,松石绿齐胸鲛珠襦裙,满头上下只有一只一枚银丝盘曲而就的银色簪子。

  嫀儿眼睑垂下时有温柔的阴影,眸子里满是清纯,像是上林苑从不谙世事的小鹿。

  沈玉筝心下微微凄恻,“纵使怎样纯情的女子,在这宫中,怕是也干净不得的罢。”

  “怎能不心焦,嫀儿,我从未想过要在这宫中争宠,可是,苟活下去都这样难吗?”

  思浅淡淡地说,“其实墨才人的身孕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文妃容妃都要把心思放在墨才人身上了,妹妹也好安心寝食几日了。”

  沈玉筝微抚碎发,正欲说些什么,嫀儿却一下子把整个身子都投在沈玉筝怀里,“姐姐救救嫀儿吧,嫀儿不愿去做宫人。”嫀儿呜咽凝噎着。

  沈玉筝知道,这后宫中向来最不缺的就是颜色,而是稀少。容妃妩媚,文妃温柔,惠婕妤体贴,孔宝林温顺,墨才人富有诗书,但都系出名门,是大家闺秀的风范。而陆嫀的小家碧玉、清新风姿正是皇上身边所缺少的。

  沈玉筝淡淡笑,“不会的,嫀儿你这样美,只是记住,殿选那日,莫穿绿衣。”

  这宫中日子虽是无聊却也过得飞快。杨舜聂虽是日日赏赐,却再也未踏进浣花台一步。赏赐倒是好的,泥金真丝绡麋竹扇,孔雀翡翠珠链,文犀辟毒箸。。。所得的好物件,似乎要将这浣花台尽数填满,沈玉筝皆叫琴丝筝绦收了去,仅留了一块墨色的玉髓,虽比不上之前的成色,却也被沈玉筝悉心贴身收着。

  其实沈玉筝倒是乐得如此,索性让窦义台放出话去,只说是深秋有染风寒,闭门养病。

  消息一放出去,除去素浅和嫀儿时常来探望,真真是庭院冷落,门可罗雀。在这宫中,一个久病不愈的嫔妃,即使貌若天仙也是无法得见圣颜的,人人唯恐避之不及,惹上一身晦气,恨不得人人踩一脚在头上,又有谁会来探望呢?

  沈玉筝早已经料到了这种结果,感叹一番宫中之人趋炎附势,却也乐得清净,日日拿进宫时从临安带的上等苏缎绣些鞋袜之类与素浅,嫀儿相赠,浅浅淡淡的桂子黄色夹了月白色的春蚕丝线绣成的海棠花瓣,灵动得宛如活物,却止不住的,日日飞向大安宫去。

  秋将桂子熏兰语。秋天,一向是个多事的季节,世事总是难料,更何况是这宫中,就如同从浣花台望出去高高的蓝天一样,既净朗,又于更高更深处涌动着不为人知的暗流。就当浣花台的桂子开始飘香的时候,西北吐蕃传来了不利的战报。

  那日,朝堂之上,西北神策军营的探子飞马来报,崇靖将军在惠当口受到吐蕃王子土鲁浑大兵埋伏,败得落花流水,西北神策军过半数被俘。杨舜聂当场就吐了血,前朝一片哗然。

  西北战事失利,这对前朝,尤其是武将来讲无异于晴天霹雳,但对粉黛颜色云集的内廷来说,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也许,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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