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山雨欲来
这里属于邵阳县境内，往东十里就是邵阳关，和海山关、平谷关并称为华夏三大要塞。
如今海山关和平谷关都被倭寇攻克，唯有此地久攻不下。
邵阳关以北七里有一座黑风山，山上有一座黑风寨，盘踞着方圆二十里唯一的一波土匪。
前些年这些土匪虽然没有无私到劫富济贫，却也从不动老百姓一针一线。
官府象征性的剿了几次无功而返，也就作罢了。
毕竟这种不讨好的事儿，只有刚接任想要点政绩的县太爷才会干。
后来倭寇入境，官府张贴告示动员一切力量死守邵阳关。
老寨主便硬拉着大伙投军报国，谁知不幸战死沙场。
群龙无首之下，刚拉起的队伍作鸟兽散。
几个流寇和打散的残兵逃回来，做起了老本行。
战事胶着，有些家底的富户早就携家带口逃到后方避难去了。
一群土匪没了营生。
在不是你饿死就是我饿死的情况下，附近的老百姓遭了殃，没少受土匪的欺负。
用他们的话说，养羊买肉，羊却越养越瘦，那就只好杀羊吃肉了。
后来能迁走的农户都迁到城里，迁不走的不是被潜入的倭寇屠了村就是被土匪抢光粮食饿死了。
如今山寨大当家的叫王霸，是原汉军的一个什长。
因为名字的原因，百夫长经常戏称其为“王八”。
那日邵阳关大战，王霸暴怒之下趁乱将其捅死，带着自己的兄弟一起落草为寇。
此刻他正高坐堂前，召见刚刚打探消息回来的小喽啰。
“说吧，情况如何？”王霸端起茶盏，头都没抬。
“禀大当家的，小的一路跟到他们落脚的地方，盯了他们三个时辰…”
“捡重要的说！”王霸拨弄着茶叶，瓷器的碰撞声吓得小喽啰直哆嗦。
“是是是，他们有很多盔甲武器，还有个漂亮的姑娘……”
“哦？！多漂亮的姑娘？”王霸眼前一亮，放下茶盏忙问道。
“很…很漂亮，长的跟…跟画上的似的。”小喽啰紧张的口齿都不利索。
王霸大笑一声站起来冲着大伙喊道：“兄弟们操家伙，跟老子发财去！”王霸一听到姑娘，顿时来了兴致，两眼冒火。
这方圆几里，现在找头母猪都难，别说女人了。
“大当家的，恐怕有些不妥。”一旁有人劝道。
“嗯？！”一看是二当家，多少要给些面子，便问：“如何不妥？”
“大当家的，姑娘是好，但一时半会儿她也跑不了。马上入冬，咱们没什么储备，等他们把装备物资都换成粮食我们再抢过来不是更好吗？”二当家说。
“何必这么麻烦，抢过来我们自己拿去换就行了！”王霸显得不耐烦。
“大当家的，城里的商贾不做我们生意的。”
“哦？他良的这帮狗东西！”王霸把茶盏摔在地上怒骂道。
“那就派几个人去盯紧那帮肥羊，逮到机会先把那小娘们绑过来给老子消遣消遣！”王霸吩咐道，满脸淫笑。
“是，大当家的，我这就去办。”二当家拱拱手就退出去了。
“大哥，你要是喜欢，咱们哥几个现在就去把那破村子平了，把那小娘们给你抓回来！”待二当家走远，一旁的土匪马上说。
“咱们毕竟人生地不熟，有些事还是交给他们办吧。”王霸摆了摆手道。
……………………………
那个“死人”的脉象已经趋于常人，也渐渐有了体温和呼吸。
这和师父所说的症状完全一样。
喂下师父留给他一颗药丸，孙先生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只待此人排便，脏腑疏通就可死而复生了。
栋梁已在门口候着先生多时。
短短一天，阿叔就恢复了血色，栋梁是来答谢先生的。
穷苦老百姓身无长物，而且村里东西都是统一分配，各家没有结余，也实在拿不出像样的东西来。
栋梁抚摸着手里的武士刀，这是阿叔辛辛苦苦弄来给他的。
但是什么都没有阿叔重要。
“哦？又有什么事？”孙先生刚准备出门，看到他便问道。
“先生早，没啥事，就是给您请安来了。”栋梁恭敬的说。
“嗯，你阿叔好些了吧。”
“先生医术高明，阿叔好多了。特地让俺把这个送给您防身。”说着，栋梁忙双手递出武士刀。
“这就不用了。”摆摆手，孙先生作势就走。
栋梁看先生不收，也不能硬塞，毕竟这是利器。
小眼睛一转，忙说：“先生，那个山里扛回来的人呢？”
“在里边呢。”
“俺能看看他吗？好像在哪见过。”
“你也见过？！”孙先生诧异了一下，随即笑笑说：“想看就进去看看吧，看完马上走。”
说罢就走了。
今天有很多事要忙，昨晚他就发现山上盯梢儿的土匪了。
现在估计已经回去报信，不出意外的话这几天就会带人来。
这个四处躲躲藏藏的村子名曰“避世”，避的一时，又岂能避过一世？
一群难民如何抵挡得过杀人越货的山贼土匪呢，必须早做准备。
因为，那个人不能死。
这群难民是指望不上的，让他们抱团取暖还行，要是让他们拿起武器拼命势必难于登天。
如果现在跟他们说土匪要来了，恐怕这个难民营立刻就会土崩瓦解。
对于他们来说，也许现在最好的抵抗就是封锁消息，放弃抵抗。
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唉，或许吧！
想清楚了这些，孙先生径直来到村长家。
正巧遇到了端着早饭的樱子。
“先生早，您的早饭。”樱子笑嘻嘻的打招呼。
“端到你爷爷那里吧，我去看看他。”孙先生点了下头。
“爷爷不在家，在河边呢。”
“哦，你今天不用去给那个家伙喂东西了。”
“是不是樱子喂的不好？”樱子忙慌张的询问。
“不是，他就快醒了。早饭放我屋里吧。”不待回答，就快步去找村长了。
留下樱子怅然若失。
河边，村长正指挥村民收拾洗好晾干的物资。
“人老精，马老贼。”这话一点不假。
老村长知道，要出大事了。
虽然不知道孙先生能不能有办法度过这个难关，但是多留条后路还是对的。
他打算把这些物资尽快换成粮食，大伙分开各自逃出去。
至于谁能熬过这个冬天，只能各安天命了。
只要孙先生能保得住樱子，自己这把老骨头死了也能闭上眼。
“你个糟老头子，刚好点又出来嘚瑟了！”孙先生隔着老远就喊。
老村长赶忙拄着拐棍儿迎上来。
“先生早，躺了一天出来透透气。”村长笑道。
将村长叫到一旁坐下，单手搭脉，孙先生说：“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要干嘛，你这条路行不通。”
“可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啊…”村长重重地叹着。
“要是信我，兴许还能有一条活路。”
“信，老夫信你！”老人一激动，想去抓孙先生的手。
“你别动！这事儿切不能外传！”孙先生连忙压住村长的手腕，继续搭着脉。
“哎！都听您的！”
“一会儿去换粮食的时候，顺便帮老子带十坛好酒回来。”
“酒？还是十坛？！”村长惊得张大了嘴巴。
酒可是稀罕东西，现在兵荒马乱，粮草急缺。
大汉朝廷早就下了禁酒令，严禁私自酿酒的。
抓到是要杀头的。
虽然城里仍有些大户靠着根基深厚，还在做这个营生，但价格高的离谱。
“孙先生，实话跟您说，这些东西加到一块也换不来十坛好酒啊！”村长摇头说。
“那我要一坛总可以吧？”孙先生确是不知行情。
“一坛可以，只是不知道孙先生拿来何用？要是饮用，恐怕大家不服啊！”老村长担忧的说。
“拿来配药。”
“那就好那就好！一定给您带回来！”老村长随即释然。
“还有二斤猪头肉。”
“也配药？”
“老子要过大寿，行不行？”
“行行，肯定行！”村长连忙点头。
“好了，风寒已解，你忙去忙。”说完，孙先生便独自往后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