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劫之路

  院子里面没有人敢应声，莫语爹又大叫道，“你们都哑巴了么？刚才究竟是在哭啥？为啥不把语儿守着？”

  结果还是宗林说了一句，“莫爷，莫语大哥没事，我们在这儿哭，那是在哭这回在跟龙涓人决战当中死难的兄弟们。”

  莫语老爹这才朗声说道，“哭，就是应该哭，就是要哭给那个孽障听听，什么叫做妻离子散，什么叫白发人送黑发人！”

  莫语没有想到，自己这回打了胜仗，当初，他不是特别支持自己指挥这场战斗么，怎么回事，到现在，却又一下子变了脸，前面说他莫语是做过将军的，这时候却是当着人的面，骂他是孽障。

  莫语有些弄不明白，老莫只不过是一个给下等财主当马倌的，整个村子里面，男女老少可都对他敬重有加，甚至，像宗林这样霸道的人，在他面前也都得装着孙子样。

  老莫发了话，那些本来已经禁声的女人们，又伤伤心心地哭了好一阵子，宗林说了一句，各位嫂子们，你们也早点回去了，老爷子和莫语大哥还得歇息着咧，另外，你们还是早点回去，让死人早点儿入土为安吧。

  那些女人们全都如蒙大赦一般，悄然离开了，莫语最清楚老莫，他这个人最不喜欢有人在他的院子里哭哭啼啼的。

  “莫爷，那些女人们都已经走了，你也不必太伤感了。经历战乱，哪有不伤亡的，你老放心，我宗林决不会做出对不起乡亲的事情。”

  莫语躺在床上，宗林虽说是儿时的玩伴，可无论如何都比不上靳云鹏那么铁的关系。这可奇怪了，靳云鹏对自己的事情，竟然还没有宗林上心。

  莫语听到娘把房门打开，虽然他没有睁眼睛，却分明感觉到，爹走在前面，娘紧跟在后面，正一步步向他的床边走了过来。

  “夫人，语儿真的是喝了鸡汤的？你能够确定，他是睁开眼睛的时候，你才喂他鸡汤的。”

  莫语听着爹说起鸡汤的时候，好象这世间，除了鸡汤就再也没有更好的营养了。不过，像他这样的家里，能够有点营养的，也就只有养了十来年的老母鸡汤有营养了。

  “语儿，你爹回来了，你醒醒吧，让你爹高兴高兴。”

  莫语听着娘在他的耳边低声地说道，他现在已经比先前好了许多，刚才都已经下地行走了，要想睁一下眼睛，那是太简单不过的事情。

  莫语在严厉的老爹面前，竟然心里面特别的害怕。对于喜怒无常的老莫，他现在最害怕就是睁开眼，老莫就要逼问他云娇的事情。

  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应对。

  “夫人，语儿是不是在我出门之后，没过多久就清醒过来的？”

  莫语爹若有所思地说道。

  “是啊，大概过了几个时辰，语儿就缓缓清醒过来了。”娘有些胆怯地说道。

  “哎，我现在是捉摸出了一点眉目了，或许，或许，我们真的是冤枉了云娇姑娘。如果我所想的没错的话，云娇姑娘在语儿的脖子上咬出了鲜血，她，她很可能是在救我们的语儿啊，我，我怎么就这么糊涂呢？我当时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老莫说出这样的话，简直是有些懊悔不及了。莫语娘焦急地问道，“老爷子，你带着人追云娇，总不会连个女孩子都跑不过吧，如果她真的中了毒，根本就跑不过你们啊。”

  老莫叹了一口气，“哎，说来惭愧，惭愧啊，出了门，我们顺着道一路追赶，跑出了几十里地，却是连云娇的影子都没有见着。”

  莫语心想，从龙宫回来的时候，别说是靠着双腿跑，就是骑最快的马，那也得要十来天，云娇带着自己，却是转眼之间便到了。

  尽管老爹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要想和云娇比速度，根本就没有可比的。

  “老爷子，云娇躲着你，自然有她避而不见的理由，或许等这事过了，她自然就会回来的。你可别忘了，她不是想嫁给我们语儿吗，她肯定会回来的。”

  莫语娘肯定地说着，顺手在莫语的身上掐了一下，莫语没能忍住，一下子睁开眼，叫了一声。

  “我就知道，你装着睡着了，一定是在听我和你娘说话。语儿，一切荣华富贵皆是过眼云烟，每一个人，只有生命才是自己的。你也看到了，天若有缺，也能够修复，生命真的是不可逆转啊。”

  莫语听着老爹平静的话语，这或许就是他老人家对这一次击杀龙涓人的评价了。莫语只觉得脸刷地一下子红了。

  “老莫爹，你就责罚我吧。我没有听进去你的忠告，如果不是我逞强的话，也不会有那么大的伤亡了。”

  莫语无比歉疚地说着。

  “语儿，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其实早就料到，你会有这么一天的。你给我说说，什么人给你下的毒？”

  莫语最害怕老爹提起他体内剧毒的事情，没想到，爹竟然会自己发现了。

  “如果所料想不错的话，你应该是被朝廷流放到与咱们家相反的方向。我所说的，对不？”老莫压低了声音，他像是畏惧着什么，眼睛的余光却是习惯性地从窗台扫向紧闭的房门。

  莫语万万没有想到，爹只不过是一个给下层财主当马倌的，他竟然对自己的处境，分析得八九不离十。

  莫语心中自然是一惊，却是对老莫说道，“爹，你真是想多了，你说我的身上中了剧毒，你不过是凭空猜测，你不是有试毒的宝物么，你何不拿出来，给我检测检测。”

  老莫看了一眼莫语，莫语虽然心虚，脸上却是闪现出一种沉稳的神色来。

  老莫迟疑了一下，从贴身的衣袋里面摸摸出了一个锦盒，打开那盒子，却是一只软绵绵的像蚕子似的虫子。

  莫语本想，自己身子里面的剧毒，在未发作的时候，根本就和正常人没有两样，凭那蚕样的虫子，根本不可能从他的身体里面查探出什么来。老莫亲自测的，正好也能够一下子把他的那张嘴给堵住。

  老莫还真把那虫子放到了莫语的腹部，莫语张大着眼，与此同时，他爹娘比他还要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