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决裂
周凡脸上显出一种痛苦的神色，说道：“我并不是想要害死你的父亲，不过，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说起来也是我的罪行，你现在要是杀要剐，我不眨一下眼睛。”
天琪盯着周凡的眼睛，看得出他的真诚，也能感觉到他的愧疚，心中不自觉就软了下来，两行泪从她的脸颊流下来，她哭道：“你要我怎么杀？我怎么下得去手？”
他们的对话天歌都听到了，她下了车，走到周凡身旁，伸手就是一巴掌，她沉声说道：“你害的我们郑家家破人亡，这时候又要让三姐杀了你，到时候她不需要杀人偿命吗？”
周凡一愣，说道：“那么我自杀吧！”
这回答倒是十分出乎天歌的预料，天琪也是一惊，说道：“你就自杀也没有什么用，现在我们希望你尽自己所能，将我们家其他的人救出来。”
天歌还在气头上，却见天琪如此冷静，明明刚刚还悲愤欲绝，现在她竟能这样冷静地做出决策，真是十分令天歌佩服。
周凡显然也是吃了一惊，在他的印象中，天琪是个柔弱的姑娘，没想到她竟能在这短时间内平复激愤的情绪，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天歌咳嗽了一声，说道：“这样也好，你同意吗？”
周凡皱眉，低头，说道：“其他的人我都抱歉，但是对于你们的大伯，和四叔，我无论如何都没有什么歉疚之情，更不要说救他们出来。他们就应该在狱中死去，若是枪毙了更好。”
天琪和天歌都十分惊讶，刚刚明明他还那么抱歉，为何一转眼间便变得这样一脸的怒容？
天歌道：“我大伯和四叔做了什么？你为何这样恨他们？”
周凡说道：“看来你们一无所知，也难怪你们这样气势汹汹地来找我。你们先去问问他们吧！”说完转身就要进大门而去。
天歌抢上前一步，说道：“你等等，话没有说清楚，你往哪里走？”
周凡看了天歌一眼，说道：“什么话没有说清楚？”
天歌楞了一下，怒视着周凡，说道：“我大伯和四叔做了什么？要让你这样一网打尽？”
周凡见到天歌那愤怒的眼神，那样陌生，那样凌厉，简直像是刀剑刺心一样让他心痛，他冷冷说道：“不是让你们去问他们吗？”那语气冰冷到他自己都不相信，那是他自己的声音吗？
天歌也被他的冷冷的声音吓到了，她从来没听到他这样对自己说过话，她呆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就是要问你！”
周凡冷笑了一声，说道：“笑话！你问我我就要回答吗？”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怒气，对她说话竟丝毫不客气，心中十分想要温柔一点，可是被她的眼神所刺激，想到她竟将自己当做敌人，心中痛到不能正常说话。
天歌听到他这样的语气，心中也是如重锤击落，盯着他的眼睛，看到的只是冷漠，两行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天琪看着周凡这样对天歌说话，心中十分纳闷，明明他们俩不是相互喜欢的吗？怎么这时候说话像是仇人一样？
陆宣本来坐在车里，看到天歌哭了，赶紧下车走过来，拍了拍天歌的肩膀，以示安慰，对着周凡说道：“你为什么对女孩子这样凶？”
周凡看了陆宣那担心的眼神，心中更是不知道怎么的很不是滋味，冷冷说道：“怎么？你想打我吗？”
天歌见周凡一副蛮横的样子，心中十分生气，她瞪着周凡，说道：“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周凡听到这句话，心中疼了一下，将头偏过去，说道：“我以前是怎么样的？”
天歌说道：“你以前……你以前那么好！”
周凡听后心中一动，随即凄然，难道现在我那么坏吗？他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从前恐怕是误会了。”
天歌听着他冷冷的语气，心痛到呼吸空难，她笑道：“我也觉得是误会了。”说完之后，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来，看着周凡，语带哭音地说道：“真希望我从来都没有遇到过你。”
周凡听到她声音哽咽，抬眼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不是仇恨，却是伤痛，他突然好心疼她，就想跑上前两步将她抱住。
可是，陆宣先跑了过去。
陆宣握住天歌的手，说道：“天歌，你累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天歌无力地点了点头，将手抽了回去。
陆宣于是扶着天歌的胳膊，将她扶到汽车上。让车夫开着车走了。
周凡目送着陆宣和天歌的背影，心中何尝比天歌好受，可是他身不由己，还有很多事情要他去做，还有很多责任要他去抗，他不能和天歌在一起，这样只能拖累她。
天琪呆呆看着周凡，看到了他的伤痛，看到了他的挣扎，突然十分心疼他，想要上去抱他一下，可是，当她碰到周凡那冷冷的眼神，又退却了，仇恨再次占据了她的心。
“你要杀我就尽快，不然我回去了。”周凡对天琪说了一句。
天琪恨恨咬紧嘴唇，说道：“你……算你狠！”说完一扭身走了。
周凡懒懒看了她一眼，转身进了大门，将天琪一个人留在大门外。
天琪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她真希望他能来挽留挽留她，能来说一句软话。可是，当她又回过头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冷冷的初冬的街上，太阳刚刚落山，在这样的地方，人烟十分稀少，本来还聚着好几个人，怎么瞬间就消散了，留下天琪一个人在这，她环顾左右，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欲哭无泪。
良久，她爬起来，感觉半个身子都被冻僵了，缓了好久才又站起身来，支撑着叫了一辆人力车，回去了。
她在感觉自己凄凉的时候，想起天歌，想起周凡看天歌的心疼的眼神，想起陆宣保护着她离开的神态，真羡慕她！
说起来，她从小讨厌天歌，想起来，可能就是因为她一直羡慕她。她羡慕她有爷爷的宠爱，羡慕她有一双健康的脚，羡慕她能逃离那个坟墓一样的家，羡慕她有那么多人疼爱。
再想想自己，一个孤魂野鬼，一个没人疼爱的可怜虫，一滴清泪落到她的衣襟，又滑向人力车的座椅。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