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众生平等
麦穗和余雀对视了一眼，这是怎么了？
她们俩放轻脚步，从山壁后探出脑袋，发现一个人背对着她们，正跪在一个身穿袈裟的老僧人面前，泪流满面地求着什么。
余雀用口型无声地问道：“怎么办？要不要过去？”
麦穗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里只有一条路可以通过，如果不过去的话，她们就只能掉头回庙里去了。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脚步声突然从那边传了过来，麦穗连忙拉着余雀转过身，指着山坡上的菊花小声地说话，好像在赏菊一般。
脚步声很快来到了身后，这时候再假装没听见就太假了，麦穗连忙回头，发现是刚才那个僧人，听那个人说的话，应该就是这升仙庙的方丈了。
她连忙合十行礼，“见过大师！”
方丈连忙回礼：“女施主有礼了！”
这时，那个人又从山壁后冲了过来，原来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小伙子。他扑到方丈身边，立刻跪下，手里拽着他的袈裟，“方丈，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方丈一脸为难，“这……施主，刚刚老衲也跟你说了，这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方丈，我爹眼看就不行了，这是他唯一的愿望，我这个做儿子的不成器，不能继承他的手艺，可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老人家带着这最后一个愿望入土啊！”
“这……”方丈急得左右观望，又伸手要把他扶起来，“施主，先起来说话，你这样让来往的香客们看见了，可怎么好？”
“方丈，我陆平安不是好人，从小到大尽给我爹惹祸，从来没有让他省心过。可现在他就要死了，我这个做儿子的再没机会孝敬他了，只想帮他完成这最后一个愿望。求方丈可怜可怜我，可怜可怜我老父亲吧！”
方丈叹了口气，摇摇头，“施主，你是知道江陵城的规矩的，只有入了江陵酒会的酒坊才能送酒到升仙庙来。你们陆家作坊没有酒牌，我不敢收你们的酒啊！”
“我们陆家作坊虽然没有酒牌，可我们家的酒并不差啊！而且这坛菊花酒是我爹去年重阳节的时候，不顾病重，爬到升仙山山顶上采下来的绿吐珠酿成的。方丈，你也知道绿吐珠开花时间短，日出之后就凋谢了，为了采到绿吐珠，我爹是半夜摸黑上山的。你就体谅体谅他这份苦心吧！”
“哎呀，施主，老衲也是为难，虽说每年重阳节赠菊花酒是升仙庙的规矩，可这背后并不是老衲一个人说了算的，哎……”
麦穗见那个叫陆平安的只知道揪着方丈的袈裟哭求，方丈一脸为难又脱不了身，便开口道：“方丈，恕我多嘴，我是外地人，不懂这江陵城的规矩。不过我听这位小哥说话，他只是请求把他爹辛苦酿制的酒送到庙里来，赠给百姓饮用而已，就算违背了江陵酒会的规矩，也是一番孝心可嘉。不知道能不能偷偷地把酒混到外面的缸里去呢？”
“这……这怎么成呢？”方丈合十道，“这些酒都是在佛祖面前供奉过后，再赠给百姓们饮用的。怎么能欺骗佛祖呢？”
这么虔诚，为什么不本着佛祖慈悲帮帮这个小伙子呢？
麦穗心里直撇嘴，脸上还是微笑道：“方丈，小女子没什么见识，只听人说过佛祖眼中众生平等，想必这酒也是一样的吧！陆家大叔费尽心血酿出来的菊花酒，和江陵酒会的那些酒坊酿出来的酒，在佛祖眼里会有不同吗？”
“这……自然……应该是相同的。”
方丈苦着脸，他要是否认的话，那不是说佛祖将人分为三六九等吗？那可不是一个出家人该说的话。
“当然，让方丈公开地把这酒放进外面的酒缸中，的确是太为难了些。不过我想这位小哥也不会介意你偷偷地把酒放进去吧？”
陆平安连连摇头，“我爹的愿望就是让江陵城的百姓尝一尝他酿的菊花酒，怎么放进去的都没关系。”
麦穗笑看着方丈，方丈为难地看看她，又看看跪在地上的陆平安，过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好吧，老衲今天就破例一次，只是此事不可宣扬出去，否则佛祖必然会惩罚你的！”
陆平安连连点头，表示不敢。方丈又特意望了麦穗和余雀一眼，麦穗笑了笑，“方丈放心，这主意是我出的，我自然不会四处宣扬。”
方丈接过陆平安递过来的小酒坛，用宽大的袍袖遮掩起来，然后往庙里走去。
“谢谢姑娘帮忙说话！陆平安给你磕头谢恩！”
“别别别！”麦穗连忙拉起他，“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哪有什么恩？”
陆平安站起来，脸上还残留着泪痕，他用袖子抹了抹脸，“姑娘不知道，你的这几句话对我们陆家来说可是莫大的恩情。我已经在这里求了方丈三天了，若是今天他再不答应的话，我爹辛辛苦苦酿出来的酒就没用了。”
余雀刚才憋了许久没说话，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她开口道：“你爹干什么一定要把这酒送给升仙庙啊？我看那方丈也不是什么得道高僧，连这点请求都不肯答应，也没什么慈悲心。”
“不是这样的，”陆平安摇摇头，“我这个要求的确是让方丈很为难。这江陵城中，酒会的势力实在太大了，如果让酒会的人知道方丈的所为，明年这庙里的方丈可能就要换人了。”
“什么？这么霸道？这不成了地痞流氓吗？”
陆平安苦笑了一声，“地痞流氓？那姑娘你可真是低估了他们。江陵城八成以上的人都是以酒为生，连官府的人都要对酒会避让三分呢！”
麦穗皱了皱眉头，她没想到这江陵城竟是这么个情况，“刚刚你们说到酒牌，那是个什么东西？”
“只有加入酒会的人才能拿到酒牌，才能在江陵城中公开卖酒。如果没有酒牌却在城里公开卖酒的话，不但要被官府没收，还要坐牢流放。”
“什么？”余雀惊讶地看了麦穗一眼，“这么吓人？那我们怎么办？”
麦穗还算镇定，她望着陆平安，“你们陆家酒坊没有酒牌，为什么又能酿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