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木记

  原本的舞台上，现在已经清空，除了蒋夫和邹君，其他众人已经下了场地，偌大的台面上，只剩下意形门这两位同门师兄弟了。

  二人对立而站，一时间周围所有人声都已沉寂，整个会场周围数千人均雅雀无声，意形术独步天下，意形门霸称武林，这些都没有丝毫水分，这一战，已可被称为国术顶尖之战了。

  邹君此时已收拾了心情，面对着面有决绝之色的蒋夫道：“师兄此番作为，虽然对我个人而言，的确不仁，可我能够明白，师兄为的也是门派，所以无需太多想法。”

  蒋夫在门中最长，多年来一直视众人为自家弟妹，而这位掌门师弟，则是众人中最具天赋的人，其实他和师傅一样，都将他视为门派未来的希望，可没想到，今日竟然会走到这一步。

  邹君见此，洒然笑道：“师兄无需踌躇，终究而言，我们也都是练武之人，自从师傅传艺至今，师兄您一直视我为弟，一直关爱有加，这么多年来，虽然所有人都称我为天才，可回想起来，我竟然从未能与师兄放手一战，这么一说，这道也算是一种遗憾了，既然今日有此良机，倒不如我们二人争个高下，也不枉练武之人争强之心。”

  听邹君如此一说，倒也激起了蒋夫好胜之心，压下了心头的凄然感，豪笑道：“多年未曾与人动手，都快忘了争强的感觉了，既然掌门如此豪情，我定当奉陪。”说罢，便摆了个意形术的起手式。

  邹君作势暂缓，然后环视四周，扫视一番道：“虽然是我们两兄弟比试，可毕竟事关重大，有些话，还是要说的。”随后，他朗声道，“众门人听令！此番神武论会，比武问鼎，是本派传承之法，不管是谁胜出，最后由谁争夺掌门之位，门中弟子均不可借此作乱！不可相互埋恨！不可私相仇怨！违者按门规处置！”一语罢了，所有意形门门人齐声称是。

  邹君这一派作为倒是摆足了掌门的气势，若不是我已经知道了那些内幕，说不定心中倒会对他生出敬仰之情了。

  此话一了，邹君站定，一个摆手，也和蒋夫相同，做了一个起手之势。

  意形门的武术，起于当年千门八户中的秦阳，秦阳拜入千门时已经二十多岁，对于千门而言，算是半路出家，而他原本就出生于一个武术世家，从小习武，后来由于局势的原因，颠沛流离，因为喜武，所以走遍了各大门派，领略了各流武技。秦阳在武术方面，绝对算是个天才，一理通则百理明，对于各类武术的修习速度极快，在拜入千门时，已可算是达到了百家武技的小成。

  在早起的千门中，有千门八将的分类，秦阳在千门的角色，更像是火将，善于用武力解决问题，而他也不愧此职，成为了当时千门中的武力巅峰。在那段时间里，他逐渐将所习的武艺融会贯通，自成一派。而之后千门倒塌，他随贾探木到了南京，后由于贾探木分开，独自从军。在战争中，他又开始将所习的武艺进行修整，化繁为简，成就了一套以正面快速搏杀为目的的武技，那是的他，算的上是达到了一生中武技巅峰。到了战争胜利之后，他创立意形门，再一次修整，将那些过于直接的杀人技再一次进行改变，变得较为柔和，容易让世人接受，而这一系列的武技，便成了最后的意形术。

  由于秦阳的武艺来历繁杂，所以意形术中所包含的技巧也极为广泛，涵盖了拳术、腿法、身法、长短刀剑、枪棍之术，几乎能在战场上用到的技巧均有涉猎。

  可祖训规定，在神武论会上，双方所能运用的只有拳脚，不能使用兵刃，毕竟，即便是掌门之争，可其最终目的，也是为了意形门本身的强大，而非恩怨仇杀。这一限定，无疑对蒋夫更为有利。

  蒋夫在众人之中，入门最早，而且由于性格关系，对意形术中的拳术、腿法和身法更为喜好，所以在这几样技艺上的造诣更强一些。而邹君则是更精通于兵刃，江湖上有个名号，叫“一刃断千川”，他最佳的应该是短刀，用钝刀与人过招，很少有人能在他手下走过二十个回合。意形门每代均会选择天赋最佳者出任掌门，而邹君就算这一代中公认的最佳，即便最善刀法，可其他各项也未见弱，蒋夫虽然占了祖训的优势，却也未见得便能得胜。

  台上二人招式已起，妻子此时已经站到了我的身边，一边观看着台上的形式，一边为我讲解。意形拳术以意为先，讲究拳随意动，招数被从有形化为无形，所有门人最初入门时都会被传授相同的套路，各类武术均为相同的五十八式，视各人的天赋而定，一般年后，这些套路均会成型，那时由于附加的一些基础训练，门人的体质也会到达一定阶段。之后的修炼，就是要将所修习的所有套路拆解，而如何拆解，就得看各人的悟性，并没有任何限制，套路中的招式只是一种力与速度最完美的结合，在不同的运用下，将会产生完全不同的效果，所以后来的修炼，才是意形门中最关键的步骤。

  “嗨，三师兄真不愧是练武奇才啊，虽然拳脚可能是他最薄弱的一环了，可即便如此，依然不在大师兄之下啊。我们这几个人中，如果按照拳脚功夫算，大师兄稳占第一，却也未必能赢三师兄，就更不用说比试兵刃了。看来这些年来，三师兄的确没有放松对武学的修炼啊。”妻子看着场上的形式叹道。

  “只可惜，他虽然是个武学奇才，却的确不适合坐掌门的位置。”我也被妻子说的有些唏嘘，“现在世道不同了，外界有太多的诱惑，以前的时代中，一个武林门派的掌门人，也许可以只是个武学奇才，可现在这个时代却不一样了。或许对邹君来说，失去了掌门的位置，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如果按照他现在的步伐走下去，意形门或许可以兴极一时，可在将来某一天，终究会成为权力和利益的牺牲品。”

  我说的也是实话，意形门在江湖上虽然地位超然，可是如果按照邹君这种搞法，和各方势力有了各类利益牵扯，又想着去进入自己根本不擅长的资本市场以获取更大的利益，那么今后，无论哪个和意形门有着利益牵扯的权力体系倒台，都可能会给意形门带来灭顶之灾，这不是危言耸听。

  此时台上的比武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邹君不愧其名，看似随意挥洒间，潇洒自如，连我这外行也看的神往不已，更别说观战的那些武林同行了，我只听妻子在一边叹道：“没想到三师兄能把整套套路的招数拆解至此，他使的招数我明明都会，可他每出一招，都另我意想不到，他的身法运用更为其妙，似乎无需格挡，只是变化几个身位，几乎将对方所能发出的攻击都化为无形。也真是难为大师兄了，这种情况下，竟然能够守的那么稳。”

  这时候与灵动跳跃的邹君相比，蒋夫则是气沉如山，虽然被迫陷入了全面的防御，可是他正在以最有效的防守，逐渐化解着邹君的攻击。蒋夫的拳法很怪，双手所使的似乎完全不同，左手所有招数都是短打，右手的控制范围则放的比较长一些。

  一旁的妻子继续为我讲解道：“大师兄的拳法的确有独到之处啊，他竟然会将同样的拳法诠释成两种状态，三师兄的招数太巧，简直无迹可寻，而大师兄这种双层的防御状态，却正好能够与之对抗，力浅的攻击化解与外，力沉的攻击化解与内，如此一来，攻势被分为两层化解之后，防御自然稳当。”

  这时倒是我们身边一位看似年龄较长的武林人士插话道：“意形门果然不同凡响啊，可就是不知，是攻的先攻不了，还是守的先受不住了。”

  我浅浅一笑，这时场上的形式忽然有了改变。

  邹君一番猛攻，蒋夫虽然一一化解，可是身形却已经被逼到了擂台边缘，邹君忽然间变换招式，竟然揉身而上，整个人朝着蒋夫冲来，蒋夫眉头一皱，如果再退一步，那么他就会被逼下台去，于是一咬牙，身形一闪，想要闪出邹君的控制范围。岂知这一步早就在邹君算计只能，邹君忽然扫出一腿，正好截住了蒋夫去路，随之右手拳出，这一拳力大势沉，完全是想一击奏效。

  而此时蒋夫原本游走的身形骤然定下，他似乎已经算到了对方的阻截，邹君的扫腿落空，蒋夫身形一错，迎着邹君的拳头而上，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左手肘击撞开了邹君的拳头，邹君刚想变招，怎知蒋夫的后招已然跟上，身形竟然一旋，借着一个肩撞，顿时让邹君失去了重心，邹君半只脚已踏出台界，刚想稳身，蒋夫身形已至，虽然来不及出拳，却是整个身子撞了过去，邹君大喝一声，一拳击出，却最终没有击中，身子已被撞下了台。

  擂台和地面大概一米，邹君落地时单手在地上一撑，整个身子倒翻而起，已然站稳在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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