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大祸临头
淅沥沥的小雨洗净俗世的尘埃。
小镇在雨中显得格外清新冰冷，长街上偶有三两行人，手撑竹伞循路返家，秋水坐在门廊前呆望天空，一旁煎煮药材的瓦罐热气翻腾，却也跳脱不出雨天的冷寂，药铺更无生意，掌柜只得以盘账消磨时光。
“秋水，爹爹饿了！”药铺掌柜又问道：“中午吃啥？”
“你去东街包子铺吃吧。”秋水心烦，不愿啰嗦。
掌柜知她心情烦闷，忙放下手里的账本，上前问道：“乖女儿，有心事？跟爹说说。”
秋水不理他。
掌柜没敢追问，只是自语道：“好吧，我去吃饭。”
秋水扯过雨伞递给掌柜，冷冷道：“给大吉哥带两个素包子，一碗清粥，一碟小菜，快去快回。”
掌柜撑伞要走，秋水又叫住他道：“等等，还没给你钱呢。”
秋水从荷包里取出散钱说道：“这二十文钱买包子小菜足够用了，再给你十文当酒钱。”
掌柜笑道：“女儿长大啦，知道心疼爹爹啦。”
“快去快回啊。”秋水嘱咐道。
“是是是。”掌柜答应道，他撑开伞刚要出门，望见煎药的瓦罐，用巴掌敲在脑门上，笑道：“哎呦呦！女儿长大喽，哈哈。”
父女连心，秋水知他此话何意，听得她又羞又气，撅起小嘴躲进了屋内。
掌柜的笑声渐灭在雨中，他仰望阴云，哀叹一声：“唉，女儿长大喽。”
暗部大殿内走上四位和尚，年长的已过古稀，年轻的也有半百，皆身披袈裟，项挂佛珠，手捻菩提，单掌施礼，口念佛语道：“南无阿弥陀佛。”
红叶还礼：“请问法师尊号。”
老和尚道：“阿弥陀佛，老僧法号月蟾，三位师弟分别是鸣蟾、铜蟾、渊蟾。”
“几位法师到此处可是受上尊指派。”红叶问道。
渊蟾和尚性急，不似月蟾和尚那般稳重，疾呼道：“唉！小妮子怎么讲话，何来的指派？我家师兄与你家上尊是多年挚友，说起来也算那厮的长辈，我等此次前来是帮助于他，指派二字说得难听。”
此话一出，红叶略显尴尬，另三位和尚也未圆场，任由渊蟾和尚撒泼。
红叶干笑了两声，说道：“晚辈失礼，请渊蟾法师切莫见怪。”
渊蟾和尚不理红叶，牢骚道：“汝等也是江湖大派，连个小娃都拿不住，还需劳我师兄们尊驾前来，说起来也不怕外人笑话。”
红叶赔笑的道：“法师说的是，能有四位法师前来助阵，是我离煞派的荣幸。”
“你且安排妥当我三位师兄的吃住，拿两个小娃还用不到师兄们出马，我一人前去即可。”渊蟾和尚猖狂桀骜。
“法师请听我一言，那两个小娃可非比寻常。”
“无需多言，头前带路吧。”渊蟾说完转身出了大殿。
红叶再想征询另三位法师的意思，只见他三人闭目养神，猜想他们也同渊蟾和尚一路货色，便没再多言。
金土请命带路，红叶应允，叫他此去多加小心，切不可鲁莽行事，金土得令后追赶渊蟾和尚而去。
二人一路无话，到了镇上，金土暗想，红叶领主早已拿住大利，只是并未透露，此次前来无非是要灭口大吉，免得他日后多生事端，暴露大利的去向。灭口大吉之事要做的低调稳妥，知情者越少越好，于是他上前与渊蟾和尚说道。
“法师，如今天色尚早，我们先隐匿在镇外，等到夜里再行事吧，确保万无一失。”
渊蟾和尚听后大笑道：“哈哈，我可不似汝等毛贼般胆怯，捉拿他就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也好扬我的威名。”
金土劝道：“法师，我等此去不为比武，而是暗刺，只怕惹起众怒，难以脱身。”
渊蟾和尚脸色大变，吼道：“啰嗦！惹起众怒又如何？无非是多拿几颗人头罢了。你若胆小怕事，便龟缩于此，待我前去拿下大吉小儿的狗头再来与你会合。”
金土深知人微言轻，便不与他争辩，只得跟随他前去。
渊蟾和尚身型高大，肩扛降魔铁杖，来势凶神恶煞一般，金土身随其后，身着黑衣头戴面谱，手持钢刀白刃，与鬼使阴差无异，镇上百姓见其二人不似善类，避之不及。
金土深知大吉剑法超群，与其交锋要慎之又慎，他心中忐忑，更多事是因为渊蟾和尚太过招摇，他担心暗杀不成，反倒招惹事端，于是暗自盘算，要拖住渊蟾和尚，打探清楚再行事，以确保万无一失。
“渊蟾法师，雨中湿冷，不如找家饭馆用餐，吃饱喝足暖暖身子，再去询问拿药铺地址，您意下如何？”
此话正合渊蟾和尚心意，渊蟾应允，二人直奔东街包子铺。
“店家小儿，要十个肉包子，两坛好酒，几样下酒小菜。”渊蟾和尚又问金土，“小兄弟，你吃些什么？”
金土也无心吃饭，“一碗清粥就好。”
店小二见大和尚要开荤，不由得侧目，但还是招呼着后厨上菜。
渊蟾和尚一口一个肉包子，大碗的烈酒直往肚子里灌，金土从腰间掏出一根细竹杆，一头插在粥碗里，另一头伸到面具下，吸溜吸溜喝着清粥。
渊蟾和尚见他吃食的方式奇特，发笑道：“唔哈哈哈！小兄弟，你是什么毛病？吃饭也不卸面具，怎地？长像见不得人吗？”
金土尴尬陪笑，解释道：“我暗部专司刺杀追捕之事，恐有仇家报复家小，不得以真容示人。”
渊蟾和尚笑得捧腹，伸手要拆金土面具，“他若杀你全家，你便诛他九族，要做大事怎能胆小懦弱。”
“冤冤相报何时了，善哉啊。”邻桌传来一声叹息。
听到这话，渊蟾和尚恼怒，拍桌大叫：“谁在胡言？”
邻桌药铺掌柜慌忙起身鞠躬施礼，致歉道：“在下失言，在下失言了，大师千万莫见怪，在下多喝了几杯“猫尿”，一时口无遮拦，得罪了大师，给您赔罪，给您赔罪。”
渊蟾和尚还要发作，金土拦住他低声道：“别与他一般见识，你我此行意不在此，莫节外生枝。”
渊蟾和尚余怒未泄，又干了一碗酒压制怒火，牢骚道：“真他娘的扫兴！不吃了！店家小二过来结账！”
店小二满脸堆笑道：“大师！一共是五十文，您赏四十文得了。”
渊蟾和尚把钱扔到桌子上，朝店小二问道：“我来问你，秋家药铺往哪里去？”
邻桌的药铺秋掌柜听到大和尚打探他家药铺的地点，心中一惊，不小心碰洒了酒碗。店小二深知大和尚不是善类，怕大和尚起疑，忙打圆场，“呦！客官，您喝多了，快回家换换湿衣裳吧。”
秋掌柜领回店小二的深意，“见笑了，多有失态，各位包涵。”秋掌柜说完匆匆离开包子铺。
渊蟾和尚不爽，“你当我的话是耳旁风吗？问你话为何不作答？”
店小二赔罪施礼，“大师别见怪，招呼不周您多见谅，刚才那位客官喝多了，小的怕他在您面前碍眼，是想先打发了他。”
渊蟾和尚听闻此话气消了三分，“算你小子会来事，快跟我说说那秋家药铺在哪？”
店小二答：“秋家药铺离这不远，您出门往西走，会遇到一颗大槐树，您要有雅兴，可在那里赏玩一番，那槐树可是远近闻名的古树，说起那槐树还有段传说。”
渊蟾和尚好奇，“什么传说？”
店小二来来了兴致，好似说书先生，摆起架势提起嗓门，“传说盘古开天之际……”
“停停停！”金土打断道。
渊蟾和尚不爽，“你什么毛病？没开始讲你为何叫停？”
金土无奈道：“问重点。”
渊蟾和尚一拍脑门，“啊对！你哪来那么多废话，我问你秋家药铺在哪？”
店小二赔笑，“对对对，瞧我这记性，秋家药铺啊！离这不远，您出门往西走，会遇到一颗大槐树，您不看看大槐树吗？”
“看什么大槐树，老子问你秋家药铺。”渊蟾和尚骂道。
“大师，您别急，过了大槐树往北走，遇到路口您再往西，第二家就是秋家药铺，您要有雅兴，您可以逛逛那条巷子，也是远近闻名。”店小二罗哩罗嗦总算说完了。
“啊呸，有雅兴也让你给扫光了，咱们走。”渊蟾和尚与金土去寻秋家药铺。
“客官慢走！”店小二送走他二人，自语道：“完了完了，秋掌柜怕是摊上什么祸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