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北风急
道宏十年，西凉进犯大宋嘉陵关。
道宏十一年，大宋急破西凉祁山梁城，西凉战败退兵。
同年，南离进犯大宋湘江以北。
道宏十二年，北蛮南下，连取三郡。
明德初年，皇上驾崩，太子继位。
明德二年，北蛮再次南下，强攻晋州，河中府。西临京兆，凤翔，欲攻占建宁。
明德三年，凤翔失守。若丢失京兆，即可强攻建宁，吞并洛水以西，进而南下东进直驱京城。
同年，西凉再次联手北蛮，逼近嘉陵关。各地战事再起，藩镇大乱。
五年，战事再起，让曾经繁荣昌盛的建宁城，显得有些人丁稀碎。很多人都南下了，如今北方已经不再安宁，建宁城，也不再繁荣，和谐。聪明的人，早就携带家眷，南下去了。
城外，桃林。古道、小林、瘦马，以及俊郎佳人。
一男子赤膊着上身，挥舞着一柄银枪。健硕的体魄，满身的伤疤，伶俐的招式，给人一种肃杀之气。与之格格不入的，是旁边身形薄弱的女子，文静的站在一侧。
走进了细看，熟悉的面庞依稀能够认出此人，是林霄。那么，旁边的，就是若熙了。岁月流逝，林霄不再是那个冲动莽撞，一根筋的稚嫩少年。他现在已经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了，只是有些时候体现的那股呆劲，还是改不掉。
仿佛是累了，将银枪倚靠在一侧。走到一旁休息。
“桃月早就到了，今年的桃花，还没有要开的意思啊。”看着树上的花苞，即便已经三月中旬，但是今年的桃花，却迟迟不开。
“或许，这花的惰性，是被你传染了，所以才迟迟不开。”若熙掩面娇笑。
“嘿嘿，是吗，那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林霄还对桃树拜了拜，可能觉得自己经常迟到，影响了桃花的盛开吧。
看着林霄的伤口，若熙想起当初，明明都嘱咐他不要那么莽撞不要命，但是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却是被人抬回来的样子。肋骨，左腿，右臂都不同程度骨折，险些丧命。若熙也是陪着照顾他三个月，才能短暂活动。后来，听到随行的将士聊天，知道林霄每次战斗，都是第一个开门迎敌的人，更是连斩西凉三员大将。最后趁着夜色，临危受命，带着两百铁骑，夜袭西凉都帅营。其实谁都知道，这两百人，别说奇袭了，就算奇袭成功，能不能活着出来，大家都不看好，说白了，就是抱着必死的信念去的。
谁知，在五更时分，大雾弥漫，借着城楼的灯火，将士看到他带着四五个重伤的士兵，骑着马缓缓归来。次日，梁城被破，西凉退兵。不过，林霄功绩却没有任何变化，有人说，他一怒之下打了都帅，所以功过相抵了。也有人说，只不过是都帅冒名顶替，功绩都算在都帅头上了。
“林霄”
“嗯？”
“战事再起，大宋岌岌可危。现在朝廷又对建宁基本是不管不问。我其实，其实想带领全城百姓，离开这里。”
“嗯？今天怎么说起国事了，可别让叔父听见，不然又要训斥你了。”林霄倚靠树根，挑了个好位置躺下。
若熙走到树下，坐在一侧，双手抱膝，过了会说道:“林霄，我好怕。”
“嗯？怕啥？有我在呢，只要有我在，就一定能保护你，保护这建宁百姓安康。”
若熙抬头看看天，怕什么？怕生离死别，怕一切都将失去。
天上白云悠悠，阳光普照。虽然很多时候，天还是那个天。晴天不动，雨天不变。无论过了多少年，它都不曾变化。不过，地上的一切，都在变化着。天道几万载，沧海化桑田。
若熙一眨不眨的看着天，她在想什么？
“呐，林霄，其实、其实我感觉我心中的郎君，可以、可以不是盖世大英雄。你知道吗？”鼓起勇气，若熙说出了心中的话，转脸一看，林霄已经睡熟了。
失望么，当然。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失望，窃喜，更多的是悲伤。
若熙静静地将披风给林霄盖好，靠在他的身边，也缓缓睡去。
熟睡的林霄，慢慢的松开了握紧的拳头。
“呜！！！咚咚咚咚咚！！！”战鼓敲响，惊起鹧鸪白鹭。
林霄若熙睁开了双眼，战鼓敲响，十二声？祸事要临！林霄赶紧整理好，带着若熙回去。
来至营帐，建宁城所有的重要人物都在了。
“怎么了？”
“林都统，你来的正好。快过来”
林霄走近案桌，上面放着十二面军令。林霄皱起了眉头，他此生征战，从未见过十二道军令齐下！这到底……
“这……是什么情况？朝廷下达的军令呢？我看看。”
“不用看了，朝廷的军令是:命建宁、乌镇十万驻军，取消现有编制，让给北蛮。”
“什么！弃城！我连敌将是谁，多少兵力都不曾知道，朝廷居然要退我兵！”
“朝廷想抛弃建宁，退守洛阳。准备用洛阳作为最后防线，缩短防线，增大兵力。”
“我不答应！”
“林霄，这是军令，现在你是建宁最高统将，不能一意孤行。”
林霄面如沉水，一言不发。
“来人，召集所有人。”
演武场，建宁城五万精锐集结于此。他们，都知道了所有的事。他们，也都在等着林霄做出决定。林霄慢慢走到前方，看着所有人。
“今天，朝廷下达十二道加急军令，命我们抛弃建宁城。并且，取消现有编制，听从调配。”果然，所有人都显得萎靡不振。放弃建宁城，意味着什么。不仅意味着他们要放弃赖以生存的土地，更是意味着大宋已经抛弃了他们。什么听从调配，完全就是给他们一个借口，让他们能够自己该散的散。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但是，将士们，我不甘心；我真的好不甘心。我们一起饱受折磨，经历过家破人亡。我们能够站在这里，就是为了保护我们的亲人。现在，他们居然要我们放弃保护我们所想保护的一切。我们放下手中的刀剑以后，这里会发生什么变化？生灵涂炭，烧杀抢掠！我不答应！要死，也是站着死！将士们，你们，可愿意跟随我，抛热血，斩头颅！”
一石激起千层浪，就像一颗小石子溅起涟漪一般。整个军队慢慢变得躁动起来，他们想要什么，他们想要战斗。他们渴望鲜血，唯有敌人的鲜血，才能平息他们心中的怒火。
“杀，杀，杀！”
“杀，杀，杀！”
林霄看着他们，欣慰的笑了。
翌日，林霄了解形势之后，派出信使，前往乌镇，询问他们的意见，若是能够有他们的帮助，林霄有百分之三十的把握，能够击退敌军。只有百分之三十，但是，够了。
第三天凌晨，信使回报，信封上只有一个字:“杀！”
男儿当报国，并不是为了荣誉，死亡。而是为了保护他们心中的一切，保护他们心中的净土。
夜桂乌兮，风有心。巍峨莽山兮，不有枝。流月蟾宫沧海兮，可思羿？若水惊鸿兮，到何去。
夜色，大军前行，灯火绰绰。带着希望跟信念，他们前行。
他，回首看向古朽城墙，可曾留恋？
她，驻足眺望铁甲巍延，可曾后悔？
是何故，泪水划过脸颊，让伊人含笑。
是无心，剑锋映照弯月，让桃花殷红。
“我知道，留不住你。答应我，活着回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