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以示清白
“没有。”拢芝摇了摇头,之前她的确还没来得及看清那男子是谁,便被人给打昏了过去。
拢芝的答案,也在华玲珑的猜想之中,想来是刚刚撞见了那一幕,便被人给察觉了。
只是,就是不知道,那男子到底是谁?
指尖,又是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桌面,华玲珑抿着唇瓣,又安静了下来。
华白琛?不可能。
华少珂?要什么美人没有,不至于跟个小丫鬟偷情。
难道,只是府上的家丁小厮那些?可是就算被拢芝撞见了,也不至于要杀人灭口吧。
华府的家规,应该还没有严厉到让两个偷情的下人做到这一步。
唉--
怎么感觉越想脑子越乱?
华玲珑蹙着眉头,虽然没怎么理出个头绪来,但至少有一点是肯定了的,那就是今日早膳的那碗绿豆薏仁粥,应该就是弄花动的手脚。
至于是受了谁的指使,左右就华府里面的那几个人。
罢了罢了,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待到香药阁稳定了,她便带着拢芝离开这乌七八糟的华府,随便那些子人,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
视线一转,见着一脸疲乏之意的拢芝,华玲珑拉着她的手,轻轻地放在手心握了握:“拢芝姐姐,下去好好睡一觉吧,明日若是有人来问,我会看着应对的。”
拢芝呐呐地点了点头,感觉到手里传来的温热之意,这才觉得心里面安定了不少,便点了点头,随即便退了下去歇息去了。
见着拢芝退下,华玲珑一个人又坐了会儿,眼见着夜色深了下来,却是还没有什么睡意。
还是那般令人迷恋的夜色,只是今夜,华玲珑倒是没什么兴致去欣赏一番。
“叩叩-”传来小心翼翼敲门的声音,还有拢芝那低低的声音:“小姐,您睡了么?”
“没有,进来吧。”华玲珑抬起头来,对着门外应了一声。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了开来,紧接着,拢芝便探了一个小脑袋进来,看着华玲珑可怜巴巴地开口:“小姐,奴婢睡不着。”
“进来吧,我们一起睡。”华玲珑挑了挑眉,倒是特别聪明地一下子便猜到了拢芝的心思,温声开口。
“谢小姐。”拢芝点了点头,然后走了进来,果然手里面还抱着一个绣花枕头。
华玲珑换了身干净的宽松衣裙,随即便上了床榻,将里面的位置让给了拢芝,自己则是睡在床榻的外边。
好在床榻倒不是很小,虽然睡了两个人,却是并不会显得多拥挤。
拢芝侧着身子,看着睡在旁边的华玲珑,吸了吸鼻子然后小声地开口:“小姐,拢芝是不是很没用?”
她还说着要好好保护华玲珑的呢,看起来,似乎每一次都是华玲珑在护着她。
“拢芝姐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华玲珑也侧过身子来,见着拢芝有些泛红的眼眶,便拍了拍她的肩膀,轻轻柔柔地开口回道。
的确,拢芝先前,已经做得很好了,超出了华玲珑的意料。
至少没有吓哭,至少身子发颤却依然伸出手去,帮着华玲珑一道解决了弄花。
这一点,就已经很好了。
拢芝又吸了吸鼻子,看着华玲珑又反问了一句:“真的吗?”
“嗯,睡吧。”华玲珑点了点头,知道拢芝今日里也是吓着了,随即伸出手去,轻轻地拍在拢芝的手臂上,一下,一下。
只是,拢芝还没有睡着,华玲珑却是眼睛微微一阖,随即便睡了过去。
她今日折腾了一天,眼下,却是撑不住了。
看着睡过去的华玲珑,明明巴掌大的小脸,又长得那么瘦,之前面对弄花,却是毫不手软。这样的华玲珑,怕么?
不怕,那是为了救她,如果不是这样的华玲珑,今日,她也不会活着回来了。
她能做的,便是勇敢一些,若再有一次,也可以挺身而出护住华玲珑。
拢芝抿了抿嘴巴,原本还有些不定的心神,却是一下子便安定了下来,随即眼眸一闭,跟着一道睡了过去。
翌日,华玲珑起来之后,一切都是照常。
洗漱完毕之后,拢芝便摆好了碗筷,华玲珑坐在桌前,慢慢地用了一个早膳。
及至早膳用完,华玲珑见着院子里面,尤其是靠近院墙的那一处生了不少杂草,便让拢芝拿了个小锄,特别有闲心地除起了草来。
忙活了一会儿,眼见着就剩了最后几株杂草,却是听见院子外面有丫鬟来报,说是大夫人让她去前厅一趟。
华玲珑应了一声,又将最后的几株杂草除完,这才洗了手,跟着那前来传话的小丫鬟一道走出了院子。
本来拢芝也是要跟着一起的,华玲珑觉得没那个必要,便自己一个人去了。
华府,前厅。
“大夫人,四小姐到了-”领路的小丫鬟站在门外报了一声,随即便垂着手,又恭恭敬敬地候在了一旁。
华玲珑提着裙摆,轻飘飘地就从那门槛上跨了过去,一边往里走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屋子里的情景。
沈氏就坐在正座上,一袭桃红色的锦缎低襦裙,外套一件庹红皎绫罗裳,上面还印着银红色的芙蓉花,并用黄白色真丝绣着小小的桃花纹,一对华丽的蓝宝石嵌金棱花点翠步摇,点缀在那华美发髻的两侧,步摇的末端还都垂下坠有金片的流苏,光彩流溢,晶光闪动,浑身皆是优雅风韵。
华念卿也在旁侧坐着,一袭霞影纱玫瑰香长裙,腰若细柳,肩若削成,低垂青丝斜插一支珍珠碧绿玉簪,还拢着一圈玲珑剔透的璎珞串,妙龄女子的娇媚艳丽显露无疑。
不见华念语,倒是很难得地还有华安玥也在,一身浅紫色的长裙,绣着连珠团花,还罩着一件月色云烟银丝轻纱衫,发间插着一支紫水晶缺月木兰簪,还有一缕青丝垂在胸前,清灵欲滴,香娇玉嫩。
这架势,难不成还要来一个三堂会审?
华玲珑早先便猜到,多半是弄花的事情被人给发现了,只是不知道事情的内里,这才传了她过来问话。
刚一走进去,便知见着沈氏“啪”地一拍身侧的桌子,随即面上一冷,看着华玲珑厉声开口:“大胆华玲珑,还不给本夫人跪下!-”
“不知玲珑犯了何事,引得大夫人这般动怒?”及至前厅中间,华玲珑福了福身,却是并没有跪下,随即浅浅一笑开口反问。
想一开始就来个下马威?不好意思,对她不管效。
沈氏眉眼一动,见着华玲珑一脸淡然的样子,心里倒是也有些拿不准起来,只是面容上倒是不曾表现出来,紧接着冷声开口:“今日辰时,有家丁在雁碧湖里发现了一个婢女的尸体。”
“哦,这与玲珑有何干系?”华玲珑抬起眸来,一脸不解地看着上首的沈氏,接过话来问了一句。
美眸微微一闪,见着华玲珑只是一脸的不解,也拿不准她到底是不是在装傻充愣,沈氏随即对着外面扬声开口:“来人!”
外面的人得了命令,随即便有两个家丁走了进来,还抬着一架担架,上面盖着一层白布。
及至前厅中间,那两个家丁这才放下手里抬着的担架,一掀白布,弄花那一张青紫的脸,便现了出来。
虽然脸部有些肿胀,五官眉眼却是并没有变形,一眼便能认得出来是谁。
“呀-”华念卿似是有些胆小,见着那一张溺死的可怖面容,当下就别过脸去娇呼了一声。
至于华安玥,也不知道是不是并没有去看那担架上的尸体,倒是静静地坐着不曾有什么反应。
“这婢女,本夫人记得,可是早先派过去珑姐儿院子里伺候着的-”沈氏捏着手里的锦帕,指了指地上放着的担架,看着华玲珑满是威严之意地接着开口。
华玲珑的眼眶,一下子便有些泛红起来,看着正座之上的沈氏,压抑着声线开口:“玲珑就说昨儿怎么到处没找着弄花,竟是失足跌进了湖里。”
“哦,当真是失足跌进了湖里吗?”沈氏对上华玲珑的那张脸,又觉得那张脸上的表情完全挑不出来什么可疑的地方,便只是语调不善地反问了一句。
华玲珑倒也不慌,沈氏若是真有什么证据,哪里还用得着这么一遭,只怕是自己都拿不准了。
非得把弄花的尸体都给搬出来,不就是看她能不能被吓到,然后露出什么可疑的马脚么?
心理素质这一关,她华玲珑当年,可是随着香药阁的一步步成长不知道经历过了多少的锻炼。
就这么一点小场面,完全不会慌。
“怎么,大夫人莫不是以为,是玲珑害了弄花不成?”华玲珑紧接着呐呐开口,看着沈氏竟是直接摆出了话来。
沈氏神色一怔,到底在这华府浸润多年,如何会三两语便被华玲珑给堵得说不出来话,当下捏着锦帕,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珑姐儿说话可要注意着些,本夫人可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夫人说的是,不过就是怀疑玲珑害了弄花罢了。”华玲珑颔了颔首,面上一派受了委屈的哀戚之意,低低地开口。
还不及沈氏开口说些什么,华念卿却是眉眼一蹙,看着华玲珑娇声开口:“四妹妹也真是的,不过一个小丫鬟失足跌进了湖,母亲掌家问上几句罢了,哪里来的什么怀疑不怀疑!”
“倒是玲珑的不是了。”华玲珑敛了神色,只垂着手直直站立,又淡淡地应了一声。
本来以为这一出戏,到这里,应该就要画上句号了。
只是,似乎还没完。
一直静静坐着的华安玥,似是发现了什么一般,一脸惊奇地指着那担架上落在外面的一只手,然后不经意地开口:“弄花的指甲,好像有些折断了,莫不是抓了什么东西?”
眸间微微一凝,面上的神色但是没什么波动,华玲珑抬眸,淡淡地扫了一眼盈盈端坐着的华安玥,后者则是挂着一抹姣美动人的笑意,看不出来丝毫的其他意思。
华安玥的一句话落下,沈氏和华念卿的目光,一下子便跟着落到了弄花那落在外面的一只手,虽然在水里泡的有些肿胀,但是那指甲,好像还真的有一两根被折断了些。
难道,是挣扎的时候抓着了什么东西?如此说来,若是人为,是不是会在身上留下些抓痕?
沈氏和华念卿的眼睛齐齐一亮,自然很快便能想到这一处关键的地方来。
华念卿站起身来,看着站在前厅正中间的华玲珑,明艳逼人的面容上带着一个优雅的笑意,随即开口:“四妹妹若当真是坦荡,不妨将袖子卷起来看看,也好让母亲打消了疑虑!”
呵,戏都要落幕了,竟然又凭白闹出这一遭来。
华玲珑心下一紧,面上依然是那副受了委屈却又据理力争的神色:“大姐姐这话说的,不就好像是玲珑害了弄花么?”
沈氏心里早先便觉着有些疙瘩,眼下似乎出现了一抹亮光,自然也不肯轻易放过,便紧跟着沉声开口:“珑姐儿,既然如此,便卷起袖子来以示清白!”
这母女,如此一唱一和,怎地不去唱双簧,那一定能一炮而红。
华玲珑自然不能就这般掀起袖子来,因为她的左手臂上,昨日的确是被弄花的指甲给抓出了几道血痕,一旦被人察觉,那可就真的脱不了身来。
只是眼下,若是就这般硬撑着,拖得越久,自然越会引起沈氏她们的疑心。
心下有些发急,华玲珑的面上却是不能表现出来,正在想着该怎么办的时候,却是见着旁侧走进来了一个端着几杯香茗的丫鬟。
袅袅的热气,就这么弥散开来,青瓷做的茶杯,还泛着莹莹的淡淡光泽。
华玲珑的心间,倒是一下子便来了一个主意,只是,会有些冒险。
“大夫人和大姐姐说的是,玲珑若是今日不将这袖子挽起来让众人瞧瞧,怕是一会子就得被扒身了。”华玲珑低低开口,随即似是赌气一般,一边卷着右手处的衣袖,一边朝前走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