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立夏
五月天，热度很快升了上去。
下午的自习课上，趴在桌上睡觉的米琳热到醒来。她用手扇了扇风，皱着眉头抱怨，“今年热的也太快了吧。”
攸攸想了想，在远镇，五月的天，她们就已经换上了短袖校服，然后总是一路上大汗淋漓的到教室去，开了全部的风扇和窗户，空气却也还是热的磨人。
那会流行手工折叠折扇，从空白纸，到插画图，她做了很多把。记得最用心最好看最细致的那一把，给阿布夺了去。
夺了便夺了，可转眼在下一个课间，他与朋友之间闹玩，拉扯间便坏掉了。
自后，她再没有做过折扇。
她讨厌一切用心去做，却瞬即可被覆灭的东西。且，也不愿记起那个人草率的对不起，然后扔进垃圾桶里。
六年级，也许只因为懵懂幼稚。他无意伤人，而她却是真真切切受伤了的。
“攸攸，我们下课去买冰淇淋吧。”
米琳纸巾擦掉汗，转过头说，看攸攸呆愣的眼神，还在她面前挥了挥手，“嘿，读书读傻啦。”
这才回过神，攸攸放下手中的英语书，楞楞的反应，“你说什么？”
“我说等会下课我们去买冰淇淋。”米琳重复。
攸攸撇着嘴，好意提醒。“上节课你才吃。”
“没办法。热阿。”她随手从桌上拿了一本子扇风。
攸攸摇头，“我们上次量身做的夏天的校服，快到了吧？”
“不知道耶。”
“你问问。”攸攸偏过头，指柏森。
米琳笑得腼腆，点点头，刚要开口问埋头写题的柏森，柏森的前桌梦梦就转过头找他问题，一脸羞涩，“不好意思，柏森同学，你知道这题怎么做嘛？”
“嗯，这里，这里，应该”
米琳鼓着脸，翻眼睛。一副“看吧看吧”的表情。
想起她之前吐槽柏森说的“他阿，前有婷婷，现有梦梦，桃花运旺着呢。”的话，攸攸嘴角不小心溢出了声。
米琳觉得在笑话她，瞪了她一眼。“哼。”
“没事，肯定也是这两天的事了。”攸攸露出浅浅的笑窝。
“那你问下祁阳咯。”
“嗯。”
她的应允忽然刺激了一旁脑袋一团乱线的祈束，本来写词就缺失灵感，还特么烦他。
他停下笔，挑眉，“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说话，吵死了。”
攸攸米琳互视一笑，缩缩脑袋，比了个“收声”的动作，各自安静的坐正了身，做事。
他偏过头来，懊恼的看着她白皙的侧脸。怎么他一个大活人在这不问，就只知道什么事找祁阳。
丫的。气死丫的了。
手一撕，一揉，又一团纸躺在了角落里。
攸攸纳闷的看他，“没灵感？”
祈束按了按太阳穴，没有说话。
想起今晚和右右约好的水上乐园，攸攸舔了舔嘴唇，小心的开口，“你今晚。”
“我去换了地方想。”他忽然起身，似乎都没听清她说的什么。
他拎着书包，低眉问她，“你刚说什么？”
攸攸一惊，挥手反应，“没什么。”
祈束斜视了一眼她，“哦。”然后出了教室门去。
是出于本能的收回吧。她觉得他，是不喜欢自己的邀请的。
况且，她深怕被拒绝。尤其是他的。
景区的夜场水上乐园，分有六大项目。
与徐璐瑶刷票入大门，就有舞台上的人在斗街舞，场下一片沸腾。
攸攸还看得入神，徐璐瑶转眼就不见了。她左右张望，挤出人群，差点就被绊倒。
而徐璐瑶就站在前面摆着各类奇装怪服的店铺前，挥手，大声喊她。“攸攸，这里。”
攸攸汗颜。顿觉得此人太不靠谱了。
“你戴这个，我戴这个。”
一个恶魔发箍就戴在攸攸的头上。“我的怎么这样。”她瞪着她头上的小山羊发箍。
“你不觉得，很适合你么。”说完，扮了个鬼脸，坏笑着往后退，不小心就踩到了人。
“啊。”
“不好意思，你没事吧。”那个人扶住了她。
徐璐瑶回过头，黑衬衣，一个酷酷的帅小伙子，左耳上的耳钉在灯光下闪着光。她会心一笑，“哈，是我不好意思。”
“你们这是要去玩什么游戏？”耳钉男生问。他旁边的朋友，坏坏的笑着。
感觉事有不妙，警觉的攸攸走过来，拉着徐璐瑶，微笑说，“没有，我们就是来逛逛而已。”
路上，璐瑶一边走一边笑，“你也太逗了吧，来乐园的人，谁不是来玩的，竟然说逛逛。攸攸，你这话太傻了。”
“徐爷爷不是说了么，陌生人不要搭理。他又不认识我，随便说什么也无所谓不是？”攸攸板着眼色说教。
“是是是。您说的都对。走，我们去玩那个旋转飞车。”
抬头，尖叫连连。
攸攸双手打了个叉，严肃的摇头，“我就在这等你。”
徐璐瑶兴高采烈，把手机包包扔给她，“那你给我拍照哈。”
攸攸黑线。
终于轮到去玩水乐园时，换泳衣就换了许久，人多嘈杂的。很吵，很烦。
她在更衣室门口等了她许久都不见徐璐瑶出来，终于打了电话，却说她在里面水池玩着了。
攸攸那个火冒三丈。
赤脚走过栏栅，喷泉来到水池就已经湿了一身。她站在十离米高的水池前，到处都是人，性感泳衣的，光着膀子穿泳裤的，大人小孩比比皆是，但东张西望就是没见到璐瑶，正要给她发消息，她就冒了出来，“嘿。攸攸，你太慢啦。”
她拉着她往里走，“来，我给你介绍介绍几个人。”
水越来越深，漫过膝盖，大腿，到腰，到胸。幸好水是温的，否则畏寒的攸攸肯定得浑身发抖。
但人太多，翻涌的水力，瘦弱的攸攸还是有些招架不住。
台上炸开的dj音乐太响了，喷泉的水一直甩到脸，她趴在璐瑶的耳朵边，“别往里面了，我个没你高！”她真怕自己淹死在这。
璐瑶咯咯笑，“没事！淹不死，有个高的！”
说完就有人向她们走了过来，攸攸抚了抚脸上的水，睁眼一看，就是刚刚不小心撞到的那行人。
究竟是阴魂不散还是有缘？
攸攸登时整张脸都沉了。
“刚巧来的路上遇到的。”璐瑶大声说。
“不要走太近。”
“没事，就玩玩。”
攸攸摇头，不想一起，“我在外面等你。”
她一步步向外迈了出去，却不知是谁不小心拌了一下她，脚在水下太久突然抽起了筋，使不上力，整个人就栽了下去。
呛鼻的难受感充斥着她。
下一秒被人拦腰扶起时，突然活着变得很不真实。这是她第一次落水。
她突然记起自己很怕水的，为什么，她忘了。
有人在耳边唤她，“你没事吧。”
整个世界都是吵闹的，却不知道在吵闹什么。
那人扶着她上了池边的石凳坐下，“你还好嘛。”
“没事。”她已经缓过劲来了。“刚刚”谢谢你。
“谢谢就不用了，是个人都会这么做。”耳钉男生张手，理所当然的笑了笑。
攸攸噗嗤出声，“那也还是要谢谢你手疾眼快。”
“那，加个qq？”男生提议。
攸攸面露为难，“我不玩qq。”
“怎么可能。现在的人都沉迷网络。”
“有一个号，但是真的不玩。”她已经许久没登录了，都是用短信电话。
“好吧。”
攸攸站起身，低着头道歉，“不好意思。我，请你吃东西吧。”
“总感觉，你对我挺排挤的。”他抬头看她。
攸攸抿了抿嘴，解释。“不是排挤你。只是因为不认识，所以显得生疏。”
“我叫余晓杰，你呢。”
“李莫攸。”
他坐在石凳上，突然笑了，“刚刚对不起，是你没看见，其实是我故意绊倒的你。”
“为什么？”
“可以借机撩你阿。像我们这种早早出来打工的人，谁看的起，也就靠着一点颜值，一点技巧能撩到妹而已。”
攸攸脸色有些不自然，“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不知道，以前没心没肺的玩惯了，不知怎的，突然对你挺不好意思的。”耳钉男生哈哈笑。
攸攸也弯了嘴角，“真心才能换取真心。”
“李莫攸！”忽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转头，不可思议的瞪着眼祁阳祈束，“你们怎么在这？”
“右右呢？”祈束皱着眉头。
她指着里面。
“等下我再找你算账。”
攸攸鼓着脸，望着祁阳，“我怎么了我？”
回去的的士车上，“以后不许单独来这种地方。”
“这里又不是酒吧。”
“你还顶嘴。你看看你刚旁边的都是些什么人。”
“哼。”
“还有你。”气头上的祈束瞪着攸攸，“刚刚和你说话，那谁。”
“陌生人。”
“陌生人能随便搭理嘛。”
攸攸白眼，悠悠的低声埋怨。“你见我第一眼不是还说了一句烦死了，我是陌生人你和我说什么话。”
“这一样嘛？这性质就不同。”
“好啦好啦，少说两句行不行。”祁阳终于插进一句嘴，苦口婆心，“攸攸，你都不知道，哥都担心死了。水上乐园鱼龙混杂，何况水池多少人泡过多不干净，你想玩水，学校就有游泳池阿。”
“嘿嘿嘿，那不一样的好嘛。在水上乐园，那是众乐乐，泳池，那是自嗨。”
“徐璐瑶，你要是再说话，我就告诉爷爷你今天干什么了。”
“好好好，我闭嘴闭嘴。”
祈束瞪着攸攸，觉得她现在格外老实，也再没有说话。